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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瑟,你知道吗?我很久以前就见过你。

这是林琴由陆瑟推着进入地下通道时,声音越来越低的独白。

咱们俩5岁的时候。在冬山市,你给我打过伞。

那时,应该是你刚被幼儿园的焦青青抛弃吧?我从医院偷跑出来时,看到不远处的你的脸上还有泪痕。

但即使是这样的你,却仍然见到我被雨水淋到时,把自己的伞分给了我。

我那时头发很短,而且经历过很多医学治疗,非常憔悴,根本比不上那时留长发的焦青青。

后来我的黑长直打扮,完全就是模仿焦青青小时候的,这一点她并没有说错。

现在回忆起来,我当时应该是嫉妒你看焦青青的眼神的。虽然你为我撑伞挡雨,但仅仅是远处焦青青的随意招手,眼睛里好像完全没有我的你,就奔向了心爱的目标,希望她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过你仍然把伞留给了我,那把伞我藏在冬山市的林家大宅里,这就是为什么终极报复程序火烧林家大宅时,我对你那么生气……

原本以为,就算以后与你再次相遇,你也不会记得我吧?

此后我一直做梦,梦见天空,梦见海洋,梦见大地,梦见云朵,梦见和你相遇,相爱,然后生活在一起。

我曾经梦见和你一起在学校的大榕树下面踢雪,这就是为什么我执着于带着阿雪来踢雪。

我曾经梦见和你一起做过很多事,所以后来想要以各种方式重现,恐怕给你造成了不少困扰吧?

陆瑟默然无语,推着轮椅上的林琴潜入比地下博物馆更深的地底。

你在12岁喝下脑残水之前,用加密文档给我写了一封电子邮件,模模糊糊地讲述了你面临的危机并且向我求救。

当时我内心的喜悦无法用语言形容。虽然你可能并不是因为记得我,而仅仅是因为我是林氏集团的继承人,是有相关利益的,可能会跟你合作的人。

之后我组建了近卫女仆团,一步步地从你的电子邮件中猜测真相,当然,为了保密我早已粉碎了那封邮件,所有的文字都记在我的脑海里。

接下来的梦境变得更加清晰,我渐渐可以提前梦到将要发生的事情,我想这可能是受了十二级智能生物的那封邮件所赐。

我慢慢地等待,慢慢地等待,用我所剩不多的生命等待。

终于,又过了5年。陆瑟你回到了冬山市,并且主动接近我们。

你不会明白我其实有多么激动。后来你跟我一起做邻桌,一起上课的日子,咱们俩基本什么都没发生,但那是我在现实世界当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因为在我趴在课桌上睡着时,知道你就在我身边。因为你必须要上课,所以不能离开。

通过最后一段漆黑的隧道,就是奥丁的主要阵列服务器所在地了,而林琴的话语也到了尾声。

“陆瑟,希望我做的这些事情,对你的战斗有所帮助,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妹妹们,不管是林怜、理香、爱丽丝、小佳,还是近卫女仆。”

“尤其是阿雪,她有着如此别扭的性格,并且把我当成精神支柱。如果我不在了,唯有让她代替我的身份,才能让她继续活下去。”

“说不定,阿雪能够以我的的身份,替我体验到我只在梦中体验过的幸福人生呢。”

对于这句半开玩笑语气说出来的话,陆瑟完全笑不出来,因为他从林琴身上读出了肉眼可见的生命枯竭。

她的眼睛,好像已经看不见了。

“你、你的梦境预知,其实只是想要最大程度地让活下来的人幸福吗?如果人生是一场游戏,你希望玩出游戏的完美结局,哪怕这结局对你自己并不完美?”

林琴没有回答陆瑟的问题,陆瑟不能确定林琴是否还能听见。

“陆瑟,我最后和你跳了支舞。我很满足,我曾经说过我只能推迟死亡5分钟,但是实际上,我或许能推迟整整12年……

“或者,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后面的事,只是我做的一个漫长又愉快的梦。”

“如果,如果你没有那么讨厌我,以后可以在你偶尔做梦时,稍稍找一下梦境的角落里,是否有一只黑猫。”

这就是林琴的最后一句话。

身体失去了生命的重量,林琴倒在了轮椅之中,她的面容平静,嘴角留有幸福的弧线,仿佛陷入了无梦的甜睡,毫无痛苦之色。

陆瑟放开了轮椅把手,他的脸颊上有泪水滑过。

“到了最后,你仍然为我指路。我真的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黑暗里。”

毕竟你经历过千千万万个梦境,而最在乎的,却只有那一个。

摘下眼镜擦干泪水,陆瑟只能前进。

如今挡在陆瑟面前的,只有冷酷干练的蛇眼刺客雾尼,显然他不会放任陆瑟去破坏奥丁的阵列服务器。

“陆瑟,就停在那里吧。奥丁大人对你自由安排。”

“雾尼,你的梦是什么呢?你为什么要效忠奥丁?”

脑残水的时效早已过去,陆瑟已经不需要随时装傻来欺骗奥丁了,他的语气中显示出了属于十二级智能生物的威严。

“我?”雾尼并没有把手枪举高,“我喜欢的猫王、迈克尔杰克逊,还有科比都不在了。我不认为这样的世界是好的世界。奥丁大人会把上帝夺走的东西还给我。”

陆瑟点了点头,这时服务器上方蜂巢般排列的显示器当中,有一台亮了起来。

出现在显示器中的人,竟然是被陆瑟留在冬山市的包兴,心脏病突发的包兴倒在地上,旁边是紧张施救的医务人员。

“怎么回事?心电图怎么会异常到这个地步?”

“患者的心脏里好像有东西!好像是发芽的金属?这怎么可能!?”

让陆瑟见到这一幕后,奥丁的声音缓缓开启:

“陆瑟,如果不希望包兴因为你的原因而死。那么就主动进入旁边这架高速电梯,跟随我一起完成共律体进化吧。”

陆瑟并不意外,当奥丁获得自主意识不久,就开始认为除了自己以外不能有别人跟陆瑟同列,为此要排除跟陆瑟常常视频的包兴。

杀死包兴的计划,是用纳米原虫覆盖全身,令他窒息而亡。然后使用技术手段再造包兴的虚拟化身。

如果不是陆瑟发现后威胁用匕首自杀,包兴那时就已经死了。但隐患并没有解除,纳米原虫潜伏在心脏里,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包兴的皮肤异常变黑的原因。

而留在奥丁信息流里的包兴的虚拟化身残片,在彻底消失前曾经试过使用各种手段向陆瑟示警,就这是陆瑟看到爱丽丝小时候的照片中,为什么会出现包兴的鬼影。肯定还有许多更多的示警信息,没有被陆瑟发现吧。

“没错,我的突发奇想几乎夺取母亲和朋友的生命。现在是我该负起责任的时候了。”

陆瑟并没有对阵列服务器下手,而是遵从奥丁的指示,走入了高速电梯。

在那之前,他回身对雾尼说道:“如果地球共律体的计划失败了,你怎么办?”

雾尼并没有回答,当电梯门关闭,携带着创造神的十二级智能生物高速离开以后,雾尼才默默地将手枪上了膛。

“奥丁大人一定会成功!如果他失败了,我会自己去那个世界……”

※※※

“原来这里还藏着一艘小型飞船……奥丁你想要我进到飞船内部吗?”

高速电梯停下后,出现在陆瑟眼前的是类似飞机舷梯一样的设施,舷梯末端通往充满高科技感的飞船。

“已经解放智能的你,用不着我多说吧?”奥丁的语气有些急促。

陆瑟苦笑了一下,登上舷梯走到一半,却听见身后传来女孩的呼喊声。

“陆瑟……陆瑟君!你要去哪里!”

回头,同样从高速电梯出来的人是理香,她应该是用订婚戒指上的小钻石一点点割开了捆绑双足的铜线,然后马不停蹄地来找陆瑟吧。

那是多么艰苦的行动啊,理香的千纤玉指被割出了鲜血,和身上的红色旗袍混在一起。

陆瑟的心内一阵感动,同时想到雾尼竟然没有阻止理香,看来自己跟他说的那些话动摇了他的心灵呢。

因为快速奔跑经过隧道,旗袍的边缘有些许磨损,此时的理香已经看不到任何风纪委员的威严,全心全灵都在担心未婚夫的安全。

“陆瑟君你不要登上飞船!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总还会有办法的!或者我跟你一起去……”

如同樱花叶片一样落到理香眼前的,却是理香曾经送给陆瑟的那张“任意使用券”。

“理香,我记得当时你好像说过,有了这张使用券就可以任意让你做事情吧?我现在要使用你的身体了——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用那具身体活下去!”

“不!不要这样使用它!我、我还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

陆瑟狠下心来,没有再回答理香,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飞船内部。

舱门立即关闭,无数的浮空鱼缠绕上来,将理香的旗袍进一步烧毁当做威胁。

最后理香只得无奈地跪在地上,流着泪水看着飞船向上移动,进入既定的发射程序。

“陆瑟君,请一定要回来……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时间回溯,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