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淘沙,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是历史的必然,即便现在的秦睿权势滔天,面对滚滚而来的历史潮流,也只能坦然接受。今儿是三叔,若干年后就是他自己了。
老人更迭,自然要有新人补入,从整饬考核和评论时政得失的本章中,狄仁杰还举荐了几个“名副其实”的能吏,廉吏,见猎心喜的秦睿挤了挤时间在弘文殿召见了他们。
殿中侍御史-源乾曜,濮州司仓参军-姚崇,尚衣御奉-姜皎,左补阙-张说,汾州参军-徐坚,吏部员外郎-卢怀慎等一十三人,清一色的进士出身,且都是年富力强的壮小伙。
狄仁杰虽然岁数大,可脑子一点都不糊涂,他心里清楚,眼下的朝廷最需要的,一大批有经验的年轻人,如此一来方能保证中兴政策的持续性,所以这次举荐官吏,超过四十的一律不用。
“好了好了,都不要多礼,都坐,这是偏殿,中书省的门吏都在外面办差,没有御史弹劾你们。”
“别听外人瞎传,什么太尉、中书令,那都是唬人,国老师知道我的,一向都随和的很!”
虽然这些人的年岁与秦睿相当,但拘泥于秦睿的威视,和官职爵位上的差差异,都显得异常拘束。要是秦睿随和,这些微末小吏,怕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既然是为国求贤,那就是让人放心、大胆的说话,否则不仅贤求不成,还落得的一个恃强凌弱的名声。
“对,太尉说的没错,你们可以随意言说,不管是什么话,今儿都言者无罪!”,狄仁杰放下手中的茶盏,应声附和的一句。
有了两位大员这话垫底,吏部员外郎-卢怀慎首先站了出来,从袖子掏出本章,俱本上奏三条谏言。
其一、诸州都督、刺史、别驾、长史、司马、畿县县令任职不满四年,不能迁官。政绩优异者,可加赐车马裘服,可提高俸禄官秩,可派使节慰问,可下诏书劝勉,需到有公缺之时再加以提拔。
对于毫无政绩、贪婪暴虐者,则免官放归乡里。
其二,将员外官中有才能可以担任地方长官或高级僚佐的官员,加以升迁外放,由朝廷核查政绩。年老有病不能任职者,一并停罢。
其三,因贪赃而被停罢官职者,徒刑加倍,罢官不到十年,不得加以录用。
卢怀慎这三条谏言提的不错,加强任期,加强考核制度,突出吏部的职能,裁弱留强,强干弱枝,对脏官墨吏,绝不姑息养奸,也绝不白送朝廷的俸禄。
在官场上,白领俸禄不干事儿的官儿,太多了,父一辈,子一辈的多了,最远的能追溯到武德、贞观二朝,算是朝廷的一大弊端。
秦睿和狄仁杰都是经与世故的人,这里面的道道儿,他们俩比下面的人,看的更清楚,知道的更明白。之所以一直装糊涂,就是因为知道这是牵一发而全身的事儿。
当然了,这倒不是忌讳,而是光复以来,政务、兵务繁重,一直在维稳政权,无暇关顾此事。现在卢怀慎提出来,恰如其分,可谓真正中秦睿的下怀,如此怎么不悦。
“卢员外郎不愧吏部能吏,一出手便知高低!你们左侍郎-魏知古,曾不知道一次的在秦某面前夸赞过你,不错,很不错。”
“这样,你的本章,我还要仔细的思量一下,三日后廷议,你当着陛下及诸相的面,好好陈述一下细则。”
见卢怀慎得了个彩头,濮州司仓参军-姚崇也提出了他的《十事书》:其一,武后执政以来,以严刑峻法治天下,能否施行仁政;
其二,西海边界已没有反复被扰的灾祸,能否不再贪图边功;
其三,能否对宠爱的亲信的不法行为严加制裁;
其四,能否不让宦官参政;
其五,能否在租赋之外不收大臣公卿的礼物;
其六,能否不任命亲属出任公职;
其七,能否以严肃的态度和应有的礼节对待大臣;
其八,能否允许大臣们“批逆鳞,犯忌讳”;
其九,能否禁止营造佛寺道观;
其十,能否接受汉朝王莽等乱天下的经验教训而禁止外戚内宠专权。
姚崇这话一出,整个偏殿之中,包括狄仁杰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眼睛不停从秦睿和他之间来回看,谁能想到姚崇这一上来就盯上了秦睿呢!
他说的这十条,不少都在映射秦睿,比如第二条,西海边界已没有反复被扰的灾祸,能否不再贪图边功;第六条:能否不任命亲属出任公职。
及最后一条,能否接受汉朝王莽等乱天下的经验教训而禁止外戚内宠专权。这明显就在映射秦睿,名为“汉臣”,实为权臣,专权独断到替天子处理一切政务。
大唐开国以来,即便是永徽朝的元舅-长孙无忌,权势也没有这般,更不会替天子示恩于臣下。长此以往,群臣只知太尉,不知皇帝,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没错,秦睿确实有功,现在没做错什么,但是不是要防微杜渐,提前做出一点承诺,否则不仅伤了君臣之间感情,更是乱了国家社稷,宗法。
姚崇的谏言,在众人看来就是再向秦睿要口供,质疑他的合法权力,连狄仁杰这个坐师都没有想到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元之,你胡闹,老夫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还不赶紧向太尉赔罪!”
“老师,崇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唐,所以才出言顶撞太尉的!可这么是群臣心中敢想,且不敢问的。崇今日就是要为天下先!”
“你,老夫!”,狄仁杰被气的够呛,指着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也就是在这时,秦睿脸上的笑意顿时当然无存,在众人的注目下,先是扶狄仁杰坐下来,又给他续了一杯茶,让老人家歇好。
然后,走到姚崇面前,沉声问:“姚崇,你要与本太尉,打擂台了!”
“下官不敢,但为了国家社稷,为了陛下,下官不惧斧钺!”,姚崇梗着脖子,面色毫不畏惧的回了一句。
“好,既然你如此的信不过我,那就近看着好了,在我身边做个中书舍人,你敢么?”
“有什么不敢的,下官倒要看看,太尉的忠心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