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明经出身的文官,受那些繁文缛节的限制,更喜欢坐在衙门里看公文,像诸葛亮一样挥着鹅毛扇就把差事办了,还美其名曰:运筹帷幄。
而秦睿则与他们大步相同,他更喜欢乔装打扮、穿州过府,去那些受灾严重的地方看看,顺便为自己心中赈灾制度,积累一定的实践、可操作的经验。
这些走过的州县,有好的,有坏的,不过问题都还不大,最起码没出现什么天灾人怒的事,秦睿也只是让随行的书吏发文书给他们,该嘉奖的嘉奖,该告诫的告诫。
前些天,秦睿接到西京留守-苏良嗣的文书,言庆州一地的灾情在刺史刘一全的有力节制之下已然扑灭,全境恢复稳定,灾民们已然各返本乡,重建家乡。
可为了有效弹压这次的灾情,庆州从州到县,府库倾尽,如今一应的用度,只能靠从商贾、富户那里借贷;官府靠豪绅接济过活,长此以往朝廷的颜面何在,所以刘一全的本章,总结起来就两个字“拨钱”。
拨钱、拨粮都不是问题,秦睿去过一些不太富裕的州县,到了那里以后,除了做出一些细节上的调解,保障当地不会因为机制掣肘赈灾,秦睿都狠痛快的同意了,并上报西京阁部,尽快拨付。
可庆州这样的手脚如此利落官儿在关中还真没见过,连狄仁杰这样的宰相之才,能臣干吏,尚且在赈灾时捉襟见肘,只能以应急的方式处置,等待朝廷的救援。
这位叫刘一全的刺史可以啊,没拿朝廷的一个铜板,愣是凭着自己强硬的手腕,大刀破斧的将灾情弹压下去。漂亮、这活儿干的不是一般漂亮,这个刘刺史真不是个简单人。
花多少钱,秦睿不在乎,朝廷也不在乎,只要能少死人,不爆发民乱,一切都好商量;地方官也不容易,既要应付上差,还要平灭灾祸,虽说借贷有些不成体统,但秦睿觉得也是因时制变,权宜行事而已。
庆州出了这么个好官,是百姓们的福气,这样有魄力的能吏、干吏,留在州府当刺史,实在是屈才了;只要他能经受住实地的验查,秦睿就会上本举荐,让他有更大舞台可以造福黎民苍生。
一进庆州界,秦睿确实没见到大量的饥民,粮店、布店、酒楼等商业也都有序的复业,大街上也没有插草卖儿卖女的百姓,唯一的缺点就是贩卖、买东西的百姓少了一点。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大灾之年嘛,糊口尚且是问题,哪儿来那么多钱去消费呢!逛了大半天,五脏庙已经造反的秦睿等人只要找了一家客栈吃饭,顺便解决住的问题。
武三思和那些书吏早就累翻了,所以没什么人有精力陪秦睿下来看街景,所以他只要与秦晙兄弟二人,点上三两个小菜,喝上两杯,缓解一下一天的疲惫。
“人生识字忧患始,姓名粗记可以休。其实像他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挺好的,最起码没有那么多烦恼!”,把玩着酒杯,凝望楼下寥寥无几的百姓,秦睿感慨了一句。
“大兄,其实我有时候想不明白,你是什么时候懂这么多的,连诗都会做了。”,秦晙挠着脑袋,一脸不解的回了一句。他们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学的东西也大同小异,他怎么就不懂这些呢!
老爹说大兄是秦家的麒麟子,有祖宗的庇佑,所以自然文武皆通,年纪轻轻就可以穿紫袍,挂金鱼袋;秦晙对于兄长,那是既崇拜又羡慕,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有没有可能赶上。
“平时让你看书,你就偷懒,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切,你让我看书,那还不打我一顿呢,我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浑身就不自在,你还是饶了我吧!”
听到秦晙这话,秦睿无奈的摇摇头,他们家老四与大多数将门子弟一样,一直信奉一力降十会,对于书本上的知识从来不屑一顾。劳心者治人,劳力者受制于人,这个道理与他是说不明白的。
既然与这混小子说不通,秦睿也就不浪费那精神头了,还不如喝点酒来的实在;可这酒还没有喝几口,几个身着公服的官差便走了进来,并直奔二兄弟而来。
“二位公子,不是本地吧!”,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脸上挂着谁都能看出来的假笑,笑着看着二人。
“几位差官,喝酒吃肉,与是不是本地人没关系吧!”,看到兄长依然向外观望,没有答话的意思,秦晙歪着脑袋回了一句。
“公子别误会,大灾之年,市面上不是很安生,很多人都遭了饥民的袭击,轻者失财,重者丢命,所以兄弟们不得不多加小心!”
“按照刘使君的手令,本州饥民不准离乡,就地接受官府接济;可我听店家说,与你们同行还有一个饥民打扮的人,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哦,听到官差这么说,秦睿算是明白了,他们是冲着奉旨讨饭的武三思来的,这家伙一身乞丐装,与饥民一样脏兮兮的,能不让人误会就怪了。
通风报信的店家和这几个官差,都是按照本地刺史衙门的手令行事,严格限制饥民流通,而且是打着安稳地方的名头。可既然庆州的灾情已然扑灭了,那为什么还要限制百姓的自由呢?
于是,多留了一个心眼的秦睿,随即对秦晙吩咐到:“老四,去把那位仁兄请下来吧,有官府的人照看,想来总比跟着咱们这些游商要好!”
心领神会的秦晙应了一声,马上就上去将武三思带了下来,而且二人还适时的上演了一出,好心人搭救灾民的戏码,还特么情真意切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临走的时候,武三思那厮还十分猥琐对秦睿挤了几下眼睛,意思是让秦睿放心,他一定玩出与众不同的花样,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秦睿恨不得上去踹几脚,让人看了就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