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林奡再次来到了组织的狙击手训练基地,主要目的是实现之前对基安蒂的承诺。
这次他在这里呆的时间更长,于是对这块区域的了解也愈发细致。
这是一个体积特别庞大的区域,从面积上看只有几百平米不算什么,但高度挺高,约有百米左右,这是由于它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区域处于地下所致,所以它在地上的部分也就是一层楼的高度。
基地四周包括天花板全部用钢铁样的金属材料围住,除排风口与一扇可供进出的房门外不留一点空隙,光源全靠三台投影仪提供。
所有人进门后会踩在一块像跳水板一样凌空却比跳水板更坚固也更大的台子上,林奡此时就站在这上头。
这块台子是什么材质他分析不出来,不过似乎是焊接在钢铁墙壁上的,感觉还挺结实,虽说是凌空却不容易倒塌。台子前端有设计栏杆,避免人一脚踩空摔下去,落个半身不遂。
不过旁边就不怎么安全了,自基安蒂遥控着贴合这个台子的狙击台离开后,环绕四周的“保护”措施就缺了一块,保准恐高症患者看了要当场吓坏。
林奡此刻就站在了台子前端有护栏的地方,他左手拿着个办公用的夹纸板,上面像模像样地贴了张A4白纸,右手拿圆珠笔在上头写了些只有他自己能明白什么意思的“鬼画符”。
他的注意力一半落在端着枪神色认真的基安蒂身上,一半落在那块光怪陆离、变化万千的屏幕上,这块巨大的屏幕应该不一般的值钱,就靠它才可以模拟出不同距离的任务目标,而且效果非常逼真。
这下,站在狙击台之上的基安蒂屏气凝神,一句废话没有地朝目标开了一枪。
700码,一枪爆头。
放下枪,她也松了口气。
“进步很大,而且你的心理素质挺好。”林奡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屋子里环绕,“不过光这样训练还不够,得增加体能训练和耐力训练。”
“我明白。”
基安蒂脸颊离开了枪身,“不过要达到你的程度,还差得远吧,你当时可是1000米精准击中赤井秀一的左眼!”
这件事情通过基尔在现场录下的视频以及琴酒的转述,成功在组织高层中间传开了。林奡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变态,而且现在基本没有一个人怀疑他曾经瞎编的特种兵经历。
“嗯……你都说了我是变态了嘛,没必要拿我当目标。”林奡突然坐下,双腿从栏杆缝隙里伸出去,在空中慢慢晃荡。
他深知他有一部分实力都不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自然不会以此为标准要求一个女孩。
“为什么不行,只要是人可以达到的,就可以成为目标。”狙击台回到台子左侧,与之并合在一起,基安蒂放下枪,也坐在了他的旁边。
没有人在练狙,于是投影仪只放射出惨淡的白光。两人坐在背光的这里,被阴影笼罩着,却又能恰巧看清对方的表情。
在基安蒂浓重的黑色眼影下,那只凤尾蝶纹身像是蛰伏在暗中的危险刺客。偏偏相隔只差一毫米的那只眼睛,散发出来的神色中二又单纯。
“那也行,说不定你拿我当目标,哪天就超过琴酒了。”林奡转头朝她弯嘴微笑,“700码精准打击,你要是能做到,你就是组织绝对的王牌狙击手!到时候你就可以不用受琴酒钳制,想干嘛干嘛!”
“切!我本来就完全不怕琴酒!”基安蒂又恢复了一点暴躁的本性,“只不过任务的指挥是他,我们属于配合出动,又不是上下属关系!”
“这样……那伏特加呢?”
“伏特加……”基安蒂眯了眯眼,“那基本可以说是琴酒的司机没错。不过这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他要不是被琴酒器重,也没那么容易混到代号,走到BOSS的面前,何况他还被琴酒救过好多次。”
“哦。”林奡点了点头,“这么说,组织里面没有上下级关系了?”
“当然有了。”基安蒂的表情有点小鄙视,“要是执行隐蔽任务,肯定是有上下线的,作为下线的组织成员,要完全听从上线的安排,这是规矩。”
“那要是上线安排的有问题怎么办?”
“你觉得琴酒的安排会有问题?”
“呵呵。”林奡轻笑了两声,“不是吧,所有的上线都是琴酒?”
基安蒂耸了耸肩,说:“但他是我见过的最活跃的组织高层,其他的高层,应该也不会智商很低吧。”
“咱们组织倒是挺任人唯贤的。”林奡单腿晃了下,“对了,贝尔摩德应该也算是能当上线的组织高层吧!”
“像她那种喜欢玩神秘的女人……”基安蒂表情不屑,声音也透露着一股子厌恶,“基本都是易完容自己一个人出去行动。”
“就没有需要队友配合的时候么?”
“谁会想跟她配合啊!”基安蒂瞄了他一眼,“像她那种人缘差劲得要死的女人,遇到问题不是找琴酒救助,就是……欺骗你这种小新人了。”
“哈哈哈哈。”林奡笑得很欢,“你不许这么说,她是我的爱人。”
“切!”基安蒂快速地扭过脸,留给他一个大大的后脑勺,“你居然相信能跟她那种女人产生爱情?”
“怎么不行?”林奡一只手撑住自己的半边脸颊,手肘抵靠在栏杆上,“是你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吧。”
基安蒂下意识怼道:“你想得是很简单,在爆炸中心把人给救下来,然后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背叛你跑了。”
“那时候谁知道她就是卧底呢?”林奡的表情暗淡了下来,“而且我是给过她机会的。谁知道她还是不相信我,跑了。”
“你以为她跑错了吗?”基安蒂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极单纯的小孩,“从她的角度来说,逃跑才是唯一可以活命的方法。琴酒不可能再相信她的,那位大人也是,组织的宗旨可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这样……”林奡点点头,双手伸直了撑住栏杆,“也对……赤井秀一就死在她面前了,她害怕、觉得没有希望了也正常。”
“你管她干什么?跑了就跑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不知道她跑去了哪里,没办法把她给杀死。像那种人,不过是一个被组织严重怀疑的老鼠罢了,心还不知道向着哪边,你还真以为能发展成下线啊?”
“好了,不聊她了。”林奡一弯手肘把自己又拉回来,“继续说你们吧,你跟科恩一般就呆在这边啊?然后有任务了就跟琴酒,或者其他组织高层出去做任务?”
基安蒂轻轻哼了声,“嗯,基本就是这样吧。”
“那也挺无聊的。”
“有什么无聊的!”基安蒂愤愤地说,“每天都可以用这样的设备练枪,你以为是所有人都有的待遇吗?!”
林奡鼓着眼睛看着她,好奇道:“待遇是一回事,但开心是另一回事嘛。每天都这么练枪真的很开心吗?”
“所以才会期待出任务啊!”基安蒂说,“每次在倍镜下看到子弹穿透别人的头颅,鲜血喷溅一地的场面,都刺激得要命!”
林奡笑着扭过了脸,“难怪你每次都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人,杀个人跟中了彩票似的。”
“中彩票有什么意思?我挣的钱比那要多多了。”
“哇哦!”
“怎么?你很喜欢钱啊?”
“还可以啊!有钱的话就可以住最舒服的房子,买最帅的车子,穿最好穿的衣服,吃最好吃的食物,全世界想去哪就去哪,最好玩的游戏可以随便买随便玩,这不是很爽?”
这些可都是他少年辛苦训练时的梦想,等长大了,有自己的钱了,就过这种幸福快乐的生活。当然训练还会保持,但也只是维持在身体健康的层面就好。
基安蒂看着笑容灿烂的他半晌没说话,最后挤了句:“真是庸俗……”
“人就是庸俗嘛……”林奡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卡一愣,“你这是干嘛?”
“你刚刚说的对我一点吸引力也没有。我不需要更舒服的房子,现在这样就很好,车子我也已经有了,衣服够穿,每天吃什么组织都会有专人安排,除了出任务完全不想出门,游戏也没有杀人有意思……”
基安蒂将那张卡塞进了他的手心,“所以我想明白了,这些钱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要是喜欢就全给你算了。”
林奡感觉自己的喉头吞咽了一下,这是继他老妈和贝尔摩德之后第三个给他塞钱的女人,而且好像比前面两位还要大方多了。
“这里面有多少钱啊?”
“不知道,没看过。”基安蒂的视线完全从那张卡上离开,仿佛那只是一张轻飘飘的毫无用处的黑纸。
“我从小就在组织长大,有记忆起就给组织工作。那时候组织给我们每个人申请了一张银行卡,每次任务结束就会往里面打一笔钱。后面我有代号了就升级成了黑卡,这里面的钱也就买过一辆车。”
不过她那辆改装版道奇蝰蛇SRT-10GTS跑车确实不便宜就对了。
“那你得存了多少钱啊?”林奡将这张卡的正反两面都端详了一遍,他没见过这种黑卡,或许是组织跟某家银行有特别的关系?
“有密码吗?”他问。
“没有。”
“行!”林奡将卡揣进兜里,“这卡我给你存着,你什么时候有需要了尽管来找我。”
突然想到了过年没收红包的老妈,这相同的话术,林奡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基安蒂看着他那怎么看怎么像财迷的笑容,抽着嘴角笑了,“你的梦想还真是简单。”
“什么啊,我认真的啊,你需要钱就跟我说好了。”林奡挑了下眉,“要是有一天你金盆洗手了,肯定会需要这笔钱的!”
“金盆洗手?”
“就是不干杀手这一行了的意思。”林奡笑着解释,“我们那的武侠小说里,武林人士收手不干的时候就会召集一大群人过来围观他宣布退出武林的仪式,然后中间有个环节,就是要在金子做的盆里面洗手。久而久之,退出某个行业就叫做金盆洗手了!”
林奡只没告诉她,一般用这个词,退出的都是黑道行业。
基安蒂撇了下嘴角,“听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必要?”
“当然有必要了!你知道什么是武林吗?武林就是……”
“你想想,在那种交通不发达、通讯不发达的年代,要想躲避武林的纷争,当然就要昭告整个武林、表示自己退隐江湖的意愿咯!”
“当然了,你就不用昭告别人这个环节了,跟知情人交代一声就行!”
林奡从头到尾解释了好大一串才说明白,期间少不了夹杂许多废话,不过基安蒂也罕见的没有打岔。
等他说完了,基安蒂哼了口气,“我没想过……金盆洗手,所以你想象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
“为什么?难道你觉得你要干一辈子啊?要是到你老了、干不了呢?要知道人的身体机能随着年龄增长下降很快的,巅峰期就那么些年。”林奡眼珠子转了转,“难道说,你是想靠组织的药物?”
“什么药物?”
林奡看她好像并不清楚,含糊道:“就……就是类似那种,保健的药物啊。”
好在基安蒂这傻妞单纯好糊弄,压根没听出他的深意,直接说道:“我没想过老了的生活,而且,你真以为所有人都能安稳地活到老啊?要是被FBI或者别的什么机构发现,就只能自杀了。”
“被FBI抓了也不定要自杀吧?”
“不自杀还想干嘛?”基安蒂一脸奇怪,“基尔那次也就是一直昏迷着,在FBI的严加看管下没有自杀的机会。要不然,那女人想都不用想,绝对有问题!哪还需要你们在那里猜来猜去的?”
“唉!”林奡突然叹了口气,把双腿从栏杆缝隙中拖了上来。
“怎么了?”基安蒂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得先走了,不聊了啊!”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