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馅是不可能露馅的,因为他们都没能等到新出智明。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了小洋楼门外。
“茱蒂老师?”黄子珩左眼皮跳了一下,事情好像往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过去了。
不过,又在情理之中。很好,这很欧亨利。
“Hi!黄老师,我们又见面了!”茱蒂站在门外热情地打招呼,“你应该还记得我跟新出医生都在帝丹高中工作吧,这次他的车子在路上出了一点小问题,就麻烦我来接你们过去哦。”
“原来是这样啊。”黄子珩都不知道这是今晚第几次表示自己相信对方的解释了。他可真是个合格的演员,居然还表现出了九分信任中夹杂着一丝怀疑的感觉。
于是,他跟“灰原哀”就上了茱蒂的车。
车上,茱蒂时不时地跟两人聊一聊,偶尔还哼哼歌,一派悠闲自在的样子,看起来心情好得不得了。
“茱蒂老师,后面好像一直有一辆车在跟着我们。”黄子珩开了车窗,后视镜里有一辆车子一直在紧跟不舍,都没有使出任何隐藏的手法,就跟得明明白白。
而且,他还认识这辆车,就是新出智明的。
“哦,是吗?”茱蒂往后视镜上瞄了一眼,“不用在意,那没什么影响。”
黄子珩总觉得她这么自信是要被打脸……
车子顺着公路开到江边。
这条公路一面靠江,一面是地形复杂的集装箱群。
黄子珩往集装箱的方向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还没等他更深一步地琢磨,车子突然来了个急转弯,车头与车尾在急速间对调。这一幕很帅,但车内的人感觉却不怎么好。
后面一直跟着的车辆见此异状直接停了下来,与茱蒂的车相对,隔了大概十米的距离。
两车很有仪式感地对视了一会后,茱蒂才帅气地开车门下车。
新出智明也从车上下来,英俊的脸上表情无辜又正经。
“茱蒂老师。”
“哦~新出医生,你有什么事吗?”
新出智明关了车门,目光坚毅认真:“我还真想问你这句话呢,你接走他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NoNoNo!”茱蒂也关了车门,走到车头前潇洒地倚靠着,“我可是他们的好朋友,我这么做只不过是想带他们出来兜兜风而已。我跟你这个医生可不一样,我的空闲时间多得不得了。”
“空闲?”
茱蒂不理会他的插话,自顾自地继续说:“还有新出医生,那起杀人命案马上就要审理了,你到时候还得出庭作证才行啊。其实当时扣下扳机的人是来帮忙的保本光小姐,但是你却隐瞒了她杀害你父亲的事实……”
“你说扣扳机的是小光?”新出智明无辜的脸上满是迷惑。
茱蒂“呵呵”笑了两声,目光冷凝地落在他的身上,“你就算想装傻也没用,我早就从毛利先生那里偷听到这件事的真相了。”
“你……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新出智明很不赞同地看着她,“那件命案的凶手应该是我的后母才对啊。再说,我父亲是被电死,根本就不是死于枪伤啊。”
“哼。”茱蒂突然止不住地大笑了起来,笑声诡秘极了,在她对面的新出智明听着都有点发慌。
“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
“Oh~sorry。”茱蒂左右摇动食指,面上的笑容跟抱歉毫无关联。
“我刚才说的扳机指的其实是电器的断路器。”
“为了杀人而在断路器上做手脚的虽然是凶手,但是实际扳动那个断路器扣下这起命案的扳机的,却是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保本光。为了不对她造成任何的伤害,凶手就跟警方商量好,捏造出一份根本为假的笔录,让外人以为凶手是以别的方法行凶的……”
“其实你不知道这点也很正常。因为你从警视厅偷出去的那份文件上呢,根本就没有写到这一层内幕。至于你会偷那份记录,为的就是审判之后还能继续以新出的身份伪装下去……”
“我说得没错吧!”茱蒂一摊手,笑得格外得意。
“你到底是什么人?”新出智明额上有冷汗流出,表情又慌张又无辜。
要是换几个不知情的人在场,看了他的表演估计到这一刻还愿意相信他其实是个无辜的好人。
茱蒂嗤笑一声,表情严肃下来。
“Asecretmakesawomanwoman.”
“你还记得吗?”
“这可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呢。”
就像是情人久别重逢后的轻语,茱蒂说得格外认真,目光没有在新出智明脸上离开分毫。
“为了永远记住这句话,我也当成了口头禅。杀我父亲的凶手就是你吧。”
“克莉丝·宾雅德!”
随着茱蒂的这句话落地,气氛凝至冰点,汽鸣声远远地传到这里来,在两人灼热的对视下慢慢浮动。
“或者,我应该叫你……”
“贝尔摩德!”
跟随茱蒂声音一起的,是“新出智明”缓慢解开面具的动作。
那自信而又充满魔力般吸引人视线的动作,就像茱蒂坚定而冷酷的声音只不过是在给“贝尔摩德”这个人物做出场介绍。
长而卷的金发随着面具的解开倏地逸散开来,在满月下亮得生辉。更加吸引人视线的,是面具下完美无缺的面容,以及那双自信而无畏的漂亮眼眸。
这极富冲击力的一幕足以震撼到在场所有正默默关注着这里的人,就如同最富魅力的女星在舞台上闪亮登场,一出场便惊艳四方!
然而。
直面这一切的茱蒂,眼里只有愤恨。
她对着这张完美无缺的脸,不紧不慢地说起了她与贝尔摩德之间的往事。
一个,贝尔摩德在她家中杀害她的父亲,还用口头禅随口逗弄年幼的她的往事……
“后来,你就在我家放了一把火,把一切全部都烧成了灰烬。你伪装成FBI的调查员,将我爸爸在暗中对你们搜集的情报全部都烧个不剩。”
“但是,我还是得救了。”
“在那之后,我突然想起我爸爸每次睡醒要喝的柳橙汁已经喝完了,我妈妈刚好不舒服,从白天就一直躺在床上休息,我想帮妈妈做点事,就高高兴兴地到街上去买果汁了。”
贝尔摩德静静地听着,偶尔看看平静的江面,等她说完了才悠然地叹了口气,说:“原来那个小女孩就是你啊,我还找了你好久呢。因为我们从那个废墟里只找到了你父母亲的两具遗骸。”
“多亏有我爸爸的朋友保护我,他利用证人保护制度适当地隐藏了我的身份。”茱蒂很细心地解释,也好让这位杀父仇人听得更清楚一点。
这延续了20年的仇恨,应该能清楚地有个了结!
“呵。”
“你说的是那种用来保护有性命危险的证人,让他们改名换姓的那种蠢制度啊。”贝尔摩德一边无所谓地说着一边低下头,慢慢调试西装下的装备,原本男性化的身躯慢慢变成了女性的凹凸有致。
“唉,你一定很闷对不对啊,离开了自己的故乡,还得改名换姓,实在太辛苦了。”贝尔摩德悠闲自在地理了理头发,“后来呢?你很坚强地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开始调查起我了?”
“FBI的茱蒂·史特林调查员?”
茱蒂沉下眉头,“你果然不愧是人人口中的千面魔女贝尔摩德,谁要有你那种易容技巧想要入侵到什么地方根本就像是手到擒来。”
贝尔摩德目光悠然地在江面与茱蒂身上切换,听到“赞赏”也就随意地说:“所以,你能发现我伪装新出医生,倒也算是你有点本事啊。”
“我当然知道。”茱蒂目光强势,“克莉丝又没有什么大毛病,一个大明星却刻意隐藏身份,一张素脸地跑到新出医院去看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杀了他吗?这么一来就可以冒充他的身份了。”
贝尔摩德抱着手臂,沉静地问:“那,难不成那次当着我的面,让他的家人都坐上他的车,撞出护栏连人带车的沉进海底的意外,也是你在暗中捣鬼喽?”
“对,为的就是让你在动手之前以为他们都死于意外了。他的家人既然都沉没在海里,就没有人知道新出医生已死的事。这样你以后要冒充新出医生就没有阻碍了。”
“当然了,当时坐在那辆车上的,是我几个背了氧气筒出勤的同事。其实他们现在正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过着平静的日子……”
“后来,你也果然如我们所料的,开始在新出医院展开了你的调查工作。至于调查什么,只要偷偷潜入你在医院的房间,自然就一目了然了。那里有一张被你用飞镖插在墙上,年约20岁一头褐发的年轻女子的照片。你想找到那个女人之后,就把她消灭掉对吧。”
“好了,现在该换我来问你了。”
“在你找到了一个和那张照片一模一样的女人之后……”茱蒂目光瞥向自己身后的车子,“就立刻想向她施加毒手。她也是我想申请证人保护制度的对象,但是,她真的是照片上的女人吗?”
贝尔摩德淡笑不语。
茱蒂也没有硬逼,只是继续说:“第二个问题,你在那张照片底下贴的两张照片上写着,coolguy和angel两个词……那个男孩的脑筋确实是超出常人,但不该是guy而是kid吧。”
“对,就是那个叫柯南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只要一直没有离开这个女孩,你就不敢下手的理由又究竟是什么呢?”
“到底是为什么?你快说啊!”
贝尔摩德捂嘴笑了一下,“好吧,那我就告诉你,那是因为……”
她的手迅速伸进怀里,一把手枪极快地被掏了出来,却很快又被击落在地。
因为茱蒂一直紧盯着她的动作,而且由于衣服的便捷,掏枪的速度甚至更快。
贝尔摩德只能乖乖地将手举起,“真是伤脑筋,你带了这么危险的东西啊。你已经得到日本警方的许可了吗?”
“我想,等我把你缉捕归案之后再申请和这里的警方合作调查也不迟。当然,得接受处分才是。”
“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件事情,得从你的嘴里问出答案。”
“是吗?什么事啊?”被枪指着的贝尔摩德变得很好说话的样子。
这次茱蒂的面容变得格外凝重,一字一句地说:“你到底,为什么,不会变老?”
“我当初会注意到你有问题,是因为你在我母亲的棺木前说的那句话。”
“Asecretmakesawomanwoman.”
“就在我怀着喜悦调查之下,结果果然吻合了。当年你杀了我父亲,还将他的死布置成自杀的假象。但他的眼镜掉得太不自然了。你抓了他的眼镜想要重新摆设,却在镜片上留下了指纹。”
“那确实是你的指纹,但是我不了解的是,如果你是20年前那起命案的嫌疑人,那未免也太年轻了。就因为心里有这点怀疑,我就将你的指纹和某人对照,竟然发现了一项令我毛骨悚然的事实。”
“因为我发现你母亲,和莎朗·温雅德竟然就是同一个人。后来,应该算是老天可怜我吧,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有力的证人,可以解释妨碍警方逮捕你的那个谜!”
“Youguys!Comeoutandholdthiswoman!”茱蒂慢慢与贝尔摩德抽出一段距离,英文是与同伴们的口号。
“我想,日本警方一旦把你逮捕之后,一定会让你供出所有的一切,就算你铁了心什么都不肯招……”
“我至少保住她了!”
她看向紧闭着的车窗,那里有此行最为关键的人物。
计策到目前为止都无比成功,简直是胜券在握。
只是……
茱蒂发出一声闷哼,踉跄地倒在了车身上。
形势在一瞬间逆转,这下子贝尔摩德终于收起了演技,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属于茱蒂·史特林的舞台已经结束了,她没有必要再配合演出。
她将刚刚装模做样举起来的两只手塞到裤兜里,表情漫不经心。
“谢了哦。”她笑着对高处击中茱蒂的那位狙击手说,“不过你先别杀她,因为我还有事要问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