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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衡似乎也没那么意外桃倾会认出他,闻言轻笑道,“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他抬头示意她身后的床榻,意思是她打算睡了。

桃倾无所谓地耸肩,“少主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宋衡目光淡淡地扫过屋中各个角落,在新月身上微微一顿,继而收回兴致勃勃地在桌边落座,还亲自给自己倒了杯冷掉的茶水来喝,“深夜造访,难道就连一杯热茶都喝不上了?”

桃倾冷笑一声,“少主来得突然,我确实没有时间来给少主准备什么热茶,还请少主见谅。”

“无妨。”宋衡轻轻晃了晃茶杯,“我来也不是为了喝茶的,能有一杯水润润嗓子就好,我今日来只有一个目的。”

桃倾挑了挑眉,听他道,“你可是记恨我将你的身份告诉逸王了?”桃倾淡淡道,“少主此话怎讲?”

宋衡眸色淡了下来,“如若不然,你又怎会倒戈相向?如今盛京城内戒严,若不是你已经出卖了我,他们怎么会有如此防备?”

桃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既然盛京城内戒严,那少主为何还敢来此?这不是证明我目前还没有出卖你,所以你特地跑这一趟来警告我吗?”

宋衡倒是有两分意外,“为何这么认为?”桃倾道,“我若当真出卖了你,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你倒是笃定!”宋衡挑眉,“你是太相信沈君澜了?还是太小看我了?你以为他真的能这么容易就抓住我吗?”

桃倾摇头,“我自然不会小看你的,若是小看了你,你也不会一直平安无事到现在,甚至在逸王身边潜伏这么久,但是我更相信公子,他会抓住你,一定!”

宋衡眉眼厉了厉,“你到底想做什么?”桃倾冷下声音,“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是很清楚才对吗?”宋衡反问。桃倾走上前两步,“不,我一直都不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你要复国,可是我看到的是你一直在杀害无辜,你若真的诚心想要复国,难道靠得不应该是自己的同伴自己的手下帮助吗?还是你以为就凭你自己一个人就能够完成复国大业?宋衡我告诉你,别说你有没有这个能力,纵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一个人与整个皇室碰撞,这注定会是头破血流的,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又是怎么对别的同伴的?”

宋衡面无异色,“你可有听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那一代帝王成就千古霸业不是踩着许多无辜之人的尸体造就的?我如今所做的不过是每一任帝王都必须要经历的事情,何错之有?”

桃倾拧眉,“你的意思是,你只要把这条路复制着走一遍就能够登上皇帝的宝座吗?宋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成就霸业不一定非要血流成河,兵不血刃才是至高的手段,并不是说一定要牺牲别人才能功成名就的,如果一定要牺牲别人才能达到自己的利益,那这件事情就失去了价值,没有了去做的意义!”

“行了!”宋衡不耐烦地放下茶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之前还煽动惜羽让她劝我放弃复国,你不想再帮我不要紧,我只需要你安安静静地离开便是,可是你为何非要参与到这中间来?”

“你确定你能让我安静离开?”桃倾丝毫不相信,“你若是愿意放过我,就不会那么对我,将我陷入两难的境地,如今我的境地全然是拜你所赐,难道你还想否认不成?”

宋衡脸色微冷,“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明知道我想做什么,也明知道沈君澜和我是敌对的立场,可是你却站在他那一边,甚至不顾我们之间的婚约,嫁给他怀上他的孩子,你这么做难道就对得起我吗?”

“那都是你逼我的!”桃倾没了耐性,“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司玉威胁我,拿我的性命作为要挟,你若是真的待我好,又怎么会将我置于危险的境地,你和公子是两类人,你这种人不值得别人相信,更加不值得别人喜欢,我最后再劝你一次,最好赶快带着惜羽和其他人离开,从此销声匿迹,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宋衡站起身,“你别忘了,司玉还在我手上,你最好考虑清楚出卖我的代价!”

桃倾脸色微变,紧了紧双手,没说话。

宋衡也不打算过多耽误,“我今日要说的话就这么多,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好自为之!”

说完,他带着另外两人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新月胆战心惊地从角落里爬出来,瑟瑟发抖地抓着桃倾的手臂,“方才那个人就是前朝的太子?”

桃倾沉沉点头,新月倒吸一口凉气,“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要对你不利?”

桃倾摇了摇头,“我曾经有一个侍女在她手上,也就是你上回看见的他送来的那节断指的主人。”

新月大惊,“那断指是他送来的?!”见桃倾点头,忍不住大呼,“这个人手段也太毒辣了!那他会不会对你不利啊?”

桃倾无奈地耸肩,“你说呢?你以为他今日过来就是跟我闲话家常的?”

如今盛京城内外戒严,做出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以宋衡多疑的性格,一定会怀疑她这边出了问题,再加上她的身份暴露,他一定会担心自己这边会有别的准备,而出卖他就是保住自己最好方法。

“那怎么办啊?我看他就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他要是真的对付你怎么办?”新月满脸担忧。

桃倾淡淡一笑,“你以为,他真的能这么容易出府这府邸?”

“这是什么意思?”新月全然不解。桃倾笑着看她一眼,并不说话。

与此同时,隔间暖阁,墨瞳从外面走进来道,“公子,他们已经走了。”

沈君澜翻看着折子,漫不经心道,“看样子他已经慌不择路了,居然选择主动送上门来。”

墨瞳道,“他明知咱们宰相府防守森严,他还是选择走这一趟,那只能说明他对自己计划已经没有信心了,他这一次选择兵行险招,用出卖夫人的办法来吸取逸王殿下的全部信任,以及让您陷入危机之中,只是他低估了陛下对您的信任,也低估了夫人的胆识和魄力,才会反倒让自己无路可走。”

沈君澜抬眼看他,“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溜须拍马了?”

墨瞳脸上有些不自在,“属下这是实话实说,他们没有想到公子早有打算,也做好了最完全的准备,如今宋衡处于被动的局面,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所以他才不得不跑这一趟,哪怕明知道这是一步死棋。”

沈君澜放下折子,眼中有赞赏,“不错,比以前看事情更加通透了,流夕那边有消息了吗?”

墨瞳道,“暂时还没有找到司玉这样一个人,但是从方才夫人的话中透露得知,潜伏在逸王殿下身边的人的确就是前朝太子,也就是那位苏先生,找到了这条线索,要想找到司玉应该就不难了。”

沈君澜颔首,“好,这件事要尽快,拖得越久宋衡那边就会有下一步打算,必须要在他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先发制人,打他个措手不及。”

“是。”墨瞳应下,“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次日,桃倾刚刚起床新月就带了一个最新消息,说是公子已经找到了前朝太子的藏身之处,桃倾心里一咯噔,“什么时候的事?”

新月道,“就是今日一早,公子已经前往逸王府了,听说逸王殿下身边那位谋士就是前朝太子,如今已经逃走,公子派人去追了。”

桃倾正在洗脸,闻言一顿,“公子人呢?”

新月道,“好像是在府外,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桃倾突然扔下帕子往外走去,新月忙道,“你去哪儿啊?”桃倾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出府去。”

“诶,你还没用早膳呢!”新月匆匆忙忙追出去。

桃倾直奔府门口,谁知道前脚还没出府就被青岚给堵了回来,“公子交代了,这几日你哪儿也不能去。”

桃倾瞪他,“你别拦着我,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青岚寸步不让,“你现在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还这么闲不下来,外面那么乱,若是出了事怎么办?你就老老实实袋再府上不行吗?”

桃倾用力推了他一把,“都说了我有急事必须要出去,你要是没事做就去帮公子,别在这儿妨碍我,快点让开!”

青岚不动,桃倾冷眼,“我现在的身份可是宰相夫人,是这个府上的女主子,难道我说的话你也不听吗?还是你以为自己这个管家就可以管我了?”

青岚黑脸,“你少拿身份在这儿压我,这是公子的命令,我只是按命令行事。”

桃倾忍不住双手叉腰,“我最后再说一次,你给我让开!”

青岚当做没听见,桃倾开始挽袖子,“你不仁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说着直接一拳朝青岚眼睛揍去,丝毫没有准备的青岚硬生生挨了一拳,哎呼一声捂着眼睛跳开,“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太过分了!”

桃倾收回拳头放在嘴边吹了吹,“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啊,你自找的!”

说完一把推开眼冒金星的青岚大步走了出去,门口的侍卫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默默摸了一把眼睛,看起来就很痛的样子。

出府后,桃倾直奔辅国公府,“麻烦找一下贵府六小姐,我有急事找她。”

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桃倾蹙眉道,“就跟她说是故人拜访,麻烦进去通报一声。”

一名侍卫犹豫着跑进府,另一人站在门口悄悄打量桃倾,实在是桃倾今日就洗了把脸出门,既没有梳头也没有换身像模像样的衣服,实在是很难看出来是什么身份。

桃倾摸了把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那侍卫脸一小子有些红,忙摇头,“没,没。”

方才那名侍卫很快跑了出来,她道,“这位夫人,六小姐请您里边请。”

桃倾直接被带到了后院一处较为偏僻安静的院子,宋惜羽正在屋子里插话,听见声音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府中的侍女尽数退下,她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桃倾,有些意外道,“想不到阿倾你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

桃倾看她一副悠闲的模样,有些暗恼,“外面的事情你没有听说吗?”

宋惜羽扬眉,“你是指哥哥那边的事?”桃倾没说话,她笑道,“哥哥做事向来有他的分寸,不必担心。”

桃倾蹙眉,“我不担心她,我现在是在担心你,如今他已经带着人撤离,可是还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是做什么?”

宋惜羽手中一顿,“哥哥还会回来的,我目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危险,他是有计划的行事。”

桃倾忍不住上前两步,“你到现在还没有看清楚宋衡的为人吗?他出卖了我,下一个就会是你,为了保住自己,为了能够将自己的地位稳固,他可以出卖任何人,你别傻了,他这一走根本就是暴露了,想要起死回生至少需要三五年,难道这三五年你就要一直待在这里随时处于风口浪尖上吗?”

宋惜羽道,“阿倾,你一定是对哥哥有什么误会,出卖你的人不是他,是逸王,他之所以告诉逸王你的身份,是为了得到逸王的信任,可是他有交代过不让逸王揭穿你的身份,只是逸王此人狡猾得很,他为了对付沈大人才这么做的,这件事其实和哥哥没有关系。”

桃倾眉心死死蹙起,“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若不是他把我的身份告诉逸王,逸王又怎么可能会有接下来的一系列举动?逸王是什么性子他不会不明白,无利不起早,同样有利益的事情他一定会去做,若不是宋衡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处境,又怎么会把自己陷入如今这般境地?你一直把他当成最信任亲近的人,可是他或许从来没有将你当亲妹妹看待……”

“阿倾,我不许你这么说他!”宋惜羽不太高兴,“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妹,对你十分信任,可是结果呢,你不还是一样背叛了哥哥,嫁给了沈大人?如今你又反过来挑拨我和哥哥,我现在很怀疑你的用心,甚至怀疑哥哥的事情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桃倾有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是我出卖了宋衡?宋惜羽,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我虽然没帮你们做什么,可是也从来不曾出卖过你们,哪怕你哥哥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一直看在你的份上没有对他赶尽杀绝,如今他自己一手造成今日的局面,你却把过错归咎到我的身上?宋惜羽,你是不是在辅国公府上日子过得太好,脑子秀逗了?如今把你扔下不管的人是宋衡,我好心好意来帮你,你倒好,反过来怀疑我,行,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也管不着你!”

桃倾气得肺疼,懒得跟脑子瓦特的女人多说废话,转身就走。

“等一等。”宋惜羽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喊了一句,“你知道哥哥去哪儿了吗?”

桃倾顿住脚步,“若是我没有猜错,他是个不服输的人,现在若不是还在京中某个句点藏匿着,就已经返回了入京之前的藏匿地,等着下一次进攻,依你对他的了解,应该更清楚她在哪里才对。”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宋惜羽有些无力地跌坐在凳子上,哥哥努力了这么多年,一朝失算功败垂成,他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十多年谋划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有了一点点的起色,他没有那个耐心再等下一个十年,一定是等着最后一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