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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白霜的行事速度极有效率,第二日果真把那位六小姐给带来了,还是同样的一支楼,同样的一间雅间,同样的三个人加一个忠远侯府柳小姐陈楚落。

这位六小姐长得文文弱弱的性子有些腼腆,秋白霜将桃倾给她介绍认识后,她面上便浮起了害羞的红云,“原来是许小姐,楚落早有耳闻,幸会。”

桃倾颇为有趣地看着她,勾唇笑道,“陈小姐,幸会。”

秋白霜道,“楚落,你今日难得出来一趟,可千万不要拘束,玉莲和许小姐你可能不太熟悉,但是她们都是极好说话的,你千万别客气。”

唐玉莲在旁大大咧咧道,“是啊,我和桃倾都是不拘小节的性子,陈小姐可千万别觉得我们粗鲁,也千万别不好意思。”

陈楚落浅浅一笑,“唐姑娘哪里话,你的性子可是楚落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你们呢也别小姐小姐的叫,叫我楚落就好,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

唐玉莲爽朗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楚落,你也唤我玉莲就好,至于许小姐呢她还有一个名字叫桃倾,你叫她桃倾就好。”

桃倾在旁点头,“叫我桃倾就好。”

陈楚落温柔大方地点头,“好。”

秋白霜见陈楚落没有那般放不开,笑道,“好一段时日未见楚落似乎变了许多,可是近些日子经历了什么?”

陈楚落道,“也没有经历什么,只是之前父亲和母亲不太喜欢我外出,只有这几日却时常让小弟带我出门玩耍,这几日时间倒也习惯了热闹的场所。”

桃倾疑惑问,“为何忠远侯和夫人不愿意让你外出呢?”不是说他们很宠爱她吗?

“桃倾你有所不知,忠远侯一家原本是在洛城那边的,只是近几年才回了京,刚开始那会儿别家小姐们仗着楚落刚刚进京对这里不熟悉,便时常在一些宴会上欺负她,有一次还把楚落推进了湖里,险些让楚落溺水,后来便落下了病根,侯爷和夫人担心楚落在这尔虞我诈的京中受到伤害,所以至此便拒绝了所有的邀约,不喜欢让楚落出门了。”

秋白霜一番解释,桃倾看见陈楚落的脸色有些白,明显是想到了当初那场溺水的可怕之事。

“原来如此。”桃倾点了点头,秋白霜随即便转移了话题,“楚落,我听说你家的小少爷被穆小将军给打了,如今伤势如何了?可有好转?”

说起这个陈楚落又恢复了方才的精神头,“已经好了许多,陛下派了御医前来诊治,还送了好些治疗内外伤的名贵药材,恢复得很是顺利。”

“那便好。”秋白霜微微一笑,“你可知道穆小将军为何会打他?据说当时你也在场?”

说起这个陈楚落便蹙眉,“我当时的确在唱,但是在那之前小弟说要去看看对面捏糖人儿的铺子,我便在布料店等他,没一会儿便听见外面有吵闹声,出去时小弟已经被穆小将军打得重伤在地,实际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

秋白霜诧异,“可是不是说这件事是你亲眼所见吗?”

陈楚落无奈地笑了笑,“我当时被小弟的伤吓得狠了,所以没有多想便将过错归咎到了穆小将军身上,后来想起来时觉得这做法不妥,便与父亲提了说也许不是穆小将军的错,可不知为何,一向是非公断的父亲却一口咬定是穆小将军无缘无故打伤了小弟,说他是以强凌弱,后来便出了大臣们联名上奏弹劾穆小将军的事,然后陛下将穆小将军革职,现如今我也正在为此事发愁,不知要如何是好。”

“听你这么说,是不相信穆小将军无缘无故打了令弟?”桃倾仿若随口问。

陈楚落苦笑一下,“我虽然不常出府,但是外面的事还是时常有人说与我听的,穆小将军虽然有时候风流纨绔了些,但性子其实是刚正不阿的,而且小弟的性子我也十分清楚,说不定是他主动招惹了穆小将军也说不定。”

听她说着,桃倾立马就想到了当初他带自己去青楼,他那一副这儿就是我家我最熟悉的模样,也的确是风流。

不过据她观察来看,穆良知和九公主之间是有那么些猫腻的,之前她一直想不明白九公主为什么要帮着穆良知设计将柳轻语嫁给逸王,后来在九公主府上见他们二人举止亲密而且有些奇怪,便猜测九公主也许就是为了帮穆良知。

之前公子说过,九公主其实也并非无所求的,可是辅国公府的两位公子都事业有成家庭和睦,除非辅国公府自身有野心所以九公主才这般费心算计,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她相助自己是为了帮助公子,正如她帮助公子其实是为了帮穆良知拉拢公子!

之前她并没有想到这点,直到后来之后穆良知想要支持的是晋王,公子又与他密谋,这才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测。

“也是,我早就听说过你家那位小少爷的名号了,小小年纪不仅逛青楼还进赌场,甚至调戏良家妇女,啧啧,说不定是他冒犯了哪位姑娘穆小将军出手阻拦这才打起来了也说不定!”唐玉莲丝毫没有遮掩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秋白霜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陈楚落面有尴尬之色,秋白霜忙道,“玉莲她素来性子莽撞,说话不经大脑思考,总说些道听途说的东西,你千万别介意,她没有恶意的!”

唐玉莲,“……”我说错了吗?没有吧!

陈楚落摇头笑道,“我了解,小弟那性子也的确是被父亲惯坏了,他是父亲的宠妾所生,与母亲和姐姐素来不对盘,也只有与我稍微亲近些,但是府上就这么一个男丁,年纪又最小,父亲难免溺爱了些,以前姐姐在府上的时候还能管的住那姨娘和他几分,自从姐姐嫁去明王府,那姨娘便一直在母亲头上作威作福,可惜我性子软弱,帮不了母亲说话,也只有对这个小弟好一些,想着他也能因此对母亲好一些。”

一番话听完,桃倾大感讶异,一直听说忠远侯和夫人最宠爱这位六小姐,想不到居然是这位小少爷,只知道忠远侯府上只有明王妃和陈楚落是忠远侯夫人多出,其他的姐妹都为庶,也没多少存在感,而且基本上都嫁了人,只有这个小少爷仗着府上只有他一个男儿便作威作福,才十四岁的年纪就吃喝嫖赌样样都沾,这一回遇上穆良知也算他倒霉。

心满意足地回到宰相府,桃倾将自己打听来的情报逐一转达给沈君澜,“听陈楚落的意思,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只怕和你猜测的一般,忠远侯已经和逸王达成了共识,所以在陈楚落提出疑问的时候一口否决,还联合大臣上奏弹劾穆良知,依我看,那个小少爷一直想息事宁人,只怕不是不敢惹穆良知,而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被捅出去,所以才想打落牙齿和血吞,否则以他那野蛮混混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凭白吃这么个哑巴亏?”

沈君澜扬唇,“那依你之见,他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穆良知痛打?”

桃倾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也许是他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被穆良知逮住,当然这种事他以前没少做,也一直没有人管他,他不一定会为了这件事忍气吞声,所以第二,就是他烧杀抢掠,做出杀人的勾当!但是这种事怎么会在大街上处理?穆良知又怎么会知道?再者如果有人死了一定会报案,但是至今没有这样的消息,所以这条也不成立,至于这第三嘛……”

桃倾挑了挑眉,“这大街上那么多人看着,却没有人指责那位小少爷,那说明他做的并不是什么人人得而诛之的恶毒事,但偏偏,他惹怒了穆良知,而且还被打断了三根肋骨,足可见穆良知的怒意,那到底是什么能让穆良知这么生气而百姓们却不为所见的呢?那只能是穆良知的逆鳞了!”

只有触犯了他的逆鳞他才会下此狠手,否则以穆良知的性子不会不知道当街打人,打得还是忠远侯的儿子是什么后果!

沈君澜盯着她看了半晌,悠地勾唇一笑,“分析得不错,穆良知的逆鳞有二,一是九公主,二是他已经离世的母亲。”

桃倾挑眉,“九公主?”

沈君澜点头,“他与九公主乃是青梅竹马,自打大成建立以来,穆良知便时常进宫,无意间认识了那时候只有三岁的九公主,两人打了一架把对方的鼻子都咬出血了,还被陛下罚了一顿,不过也因此两人成了好朋友,后来穆良知随着穆老将军带兵出征,一去就是八年,五年之后九公主已经长大了,两人便没了以前那时候的无拘无束毫无芥蒂,只是穆良知的心里一直装着九公主,九公主也不曾放下他,几次若即若离这感情便成了变质的爱情,穆良知此人护短得很,小时候有人骂了九公主一顿他就把人家倒挂在树上足足三个时辰,险些将人给挂死了!”

桃倾抖了抖身子,“这么恶毒的?”

沈君澜挑眉,“不要被他伪善的外表索欺骗了,要论心狠,没有人比得过他。”在战场上厮杀五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整整持续了八年,这样的人是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再加上他母亲的死,心里的怨恨被无限放大,这残忍便也上升了一个度。

“可是那位小少爷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可能当众对九公主不敬吧?何况九公主也没招他惹他,就算他想故意惹怒穆良知也不该用九公主啊,他们俩的事你若不说我都不知道呢!”

沈君澜微微颔首,“所以排除这个可能就只剩下一个。”

“他的母亲?”

“没错,将军夫人去世那会儿,有人传出她生前耐不住寂寞,趁着穆老将军在战场的日子与人有染,这件事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当时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令穆老将军和其夫人受尽羞辱,就连死也没能安乐,这件事一直是穆良知心里的一根刺。”

“可是那个时候那小少爷才几岁吧?他怎么会制动啊那些旧闻?而且这件事现在都已经没有人再提起了,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提起?”桃倾有些想不通。

沈君澜淡淡道,“这正式问题所在之处,之前说过忠远侯很可能已经与逸王取得了共识,当初穆良知就怀疑自己母亲的死和逸王的母妃有关,他母亲死后又传出这样难听的流言,要说谁对这件事最印象深刻,想必除了穆良知本人,就是逸王母子俩了!当初穆良知极尽羞辱还是嫔妃的衡贵妃,如今逸王想要打击报复,借此将那位六小姐引入局中,自然要选择对穆良知影响最大的事。”

桃倾啧啧一声,“你可真厉害,我就说了那么一点儿你就推理出这么多东西,说真的,你这些小道消息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难道你还有打听别人家的丑闻的习惯?”

沈君澜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瞎说什么呢?是上回与你提起之后便让墨瞳特意去查了查,再说,身在朝中有些秘闻是必须要知道的,否则有一天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桃倾扁扁嘴,抱着他用额头蹭他额头,“你好可怜呐,整日勾心斗角的,是不是头发都快操劳没了我看看。”

说着还真的去揉他束好的头发,“手感真好!”

了解了事情的发展过程,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好办许多,桃倾又通过秋白霜与陈楚落接触了几次,主要目的还是洗脑,说什么小孩子养歪了可不好,将来会吃大亏的,或者是人呐须得要善恶分明,绝对不能因私询公或者因为是亲人就选择包庇,说穆良知多么多么可怜,说……

这么说下去,陈楚落良心受到谴责,亲自去找了自己的弟弟问话,连逼带哄地说出了实情,说是逸王让他这么做的,还说穆良知有多么不堪他母亲有多么不堪,小孩子耳根子软,尤其是他这种善恶不明还走了歧途的,自以为自己很酷地为民除害了,实际上是被人摆了一道!

自此,陈楚落对逸王的印象简直差到了极致,以至于后来忠远侯夫人跟她提起婚事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母亲,逸王此人心术不正,而且他之前还娶过王妃,女儿不想嫁过去当继室。”

忠远侯夫人素来疼爱女儿,她不想嫁自然就不勉强。

只是她好说话不代表忠远侯也好说话,当即便将陈楚落喊到书房训斥了一顿,“逸王殿下文武双全相貌堂堂,你到底有那一点不满意的?啊?”

陈楚落委屈不已,“父亲,您以前答应过女儿,让女儿自己决定婚事的,无论如何,女儿断然不会嫁给他,不回去给人当继室!”

忠远侯无奈,只好与逸王说缓上一缓,待他再劝劝女儿再说,逸王别无他法,只要气冲冲地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