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倾被新月连拖带拽地拉到秋暖院,站在屋外仔细整理好皱起的衣裙,两人规规矩矩地敲门入屋。
老夫人坐在屋中的桌案旁,拐杖放在一侧,而林初意正在收拾两人带来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见过老夫人,少夫人。”两人行礼。
老夫人和蔼一笑,“免礼吧。”
两人福了福身,新月伸手在桃倾腰上掐了一把,顺便一推。
桃倾被推得上前,一抬头正好对上林初意温善的笑意。
桃倾挠了挠头,笑道,“少夫人,我帮您吧。”
说着,便伸手接过她手上的包袱。
林初意也没推拒,笑了笑,将手边整理好的衣物递过去。
桃倾仔仔细细装好。
老夫人看着她手脚麻利,做事又仔细谨慎,心里的好感顿时倍增。
她看向新月道,“君澜呢?”
新月福了福身,“回老夫人,公子方才早朝还未归,他出府前交待新月和桃倾过来看看老夫人和少夫人有没有什么吩咐。”
她说完,老夫人眉眼间更慈和了几分,“难为他有心了。”
“那可不,老夫人有所不知,您在府上这两日,公子可是上上下下都仔细交代过了,务必要照顾好您和少夫人,今日他本想亲自回府送您们回府,但是宫中有事耽搁到现在还未回,老夫人,不如您和少夫人再等一等,公子应该就快回来了。”新月提议道。
老夫人笑开来,眼角的皱纹显得更加深刻显眼了些,但是给她整个人都添上了一股和蔼温柔的光。
“你呀,就是嘴甜,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意思,算了算了,我也不喜欢那些煽情的离别画面,我们呢就先回去了,等过些时候就是端阳,到时候就都回沈府去,咱们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是,老夫人有令,我们哪儿敢不从,待公子回来,新月一定转告他,老夫人请放心。”
两人这边说着,桃倾和林初意也没闲着,两人整理好包袱,林初意道,“娘,都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诶,好,好。”
新月上前扶起老夫人,桃倾挎着包袱和林初意并排跟在后。
走到府门口,新月依依不舍地拉着老夫人嘱咐又嘱咐,“辛姑姑说了,您千万不能吃荤腥的东西,夜里也不能用眼,否则身体会难受,待端阳到了,新月和辛姑姑便去和老夫人做伴,您回去要好好休息,甄大夫新开的药我已经放在马车上了,您回去记得按时吃。”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就是啰嗦,我都记住了。”
林初意笑道,“你让二弟放心,我和默知会照顾好娘的。”
一句话,不动声色地将功劳一齐推到了沈君澜身上。
老夫人笑意连连地点头。
临上马车,老夫人突然转头看向桃倾。
桃倾放了包袱在马车上,然后立在府门外没说话,见状有点懵懵地看着老夫人。
新月在一旁不停使眼色,‘还不快过来,愣着做什么呢?’
桃倾成功接收信息,快步走上前去,“老夫人。”
老夫人轻‘嗯’一声,从手腕上取下一只玉镯。
桃倾心脏怦怦直跳,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拉过她的手,将玉镯戴到桃倾手上。
“老夫人,这……”桃倾‘略显’不安地抽了抽手。
老夫人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且收下,不必有压力。”
说完,她便转身上了马车。
桃倾连忙道,“多谢老夫人。”
车上之人没有回话,倒是林初意走至她身旁,略有深意地看着那手镯道,“定要好生保管这手镯,对你来说意义非凡。”
桃倾笑了笑,“多谢少夫人提点,桃倾定然一直把它戴在身边。”
林初意含笑碰了碰她的手臂,随后走上马车。
车夫一甩马鞭,车轮轱辘碾压着过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新月撞了撞桃倾的手臂,“诶,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怎么样?”桃倾轻轻摸着那玉镯。
新月低头瞟了她手上的玉镯一眼,“别装蒜了,这可是老夫人专门为你准备的东西,她现在送给你,可不就代表认同你了吗?”
桃倾抿唇压住笑意,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就是看这玉镯价值不菲,所以才高兴的,你可别瞎猜。”
新月冷笑一声,“你可就给我装吧,谁不知道你现在都乐开花了,就别强忍着偷笑了,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你……”桃倾刷地转过头去,咧嘴笑,“你猜对了,我就是在装呢,其实我可高兴了。”
说着说着,她实在压抑不住,“噗”地笑出声来,然后一把抱住新月,“新姑娘,你可真是我的福音,有你在,果然万事好办。”
新月失笑不已,“你可别捧我,这都是公子的意思,功劳可不算我的。”
哈?
桃倾笑意一僵,有些难以相信,“公子的意思?”
“是啊,”新月点头,“要说这个世上谁最了解老夫人的心思,必是非公子莫属,就连大公子和少夫人都及不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府上走,“你别看平常老夫人和公子关系不太好的样子,但其实最是在乎,只是心里头有心结打不开,所以一直以来都闹得比较僵。”
桃倾拧眉,“有什么心结?”
新月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偶然听辛姑姑提起才知道一些。”
桃倾狐疑道,“那今日你说的那些关心老夫人的好话,真的都是公子的意思?”
“哪儿能啊,公子离府之前什么也没说,就回了我一个‘嗯’字,我之所以说那些话都是辛姑姑的意思,若是老夫人知道公子那般着紧关心她,定然开心,对她的身体也好,何况,这也是为了缓和老夫人和公子的关系,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桃倾了然地点头。
她就说嘛,公子那般寡言少语的,怎么会啰嗦到去提醒新月要好好照顾老夫人,他就算真的有这个意思也不可能亲口说出来,那样显得他多接地气,高冷男神那必须都是外冷内热的!
“算了,不说这个,今日你给老夫人留下了好印象,将来若是要嫁给公子,也少了层阻碍。”
桃倾面上笑哈哈,心里苦哈哈,最重要的不是老夫人好吗?只要公子愿意,以他说一不二的性格,就是十个老夫人也不成问题!
两人走回听澜院,新月道,“待会儿公子回来,你一定记得转告他,端阳的时候回沈府吃团圆饭。”
“为什么是我,刚才不是你答应的吗?”桃倾狐疑地看着她。
“那,那什么,公子一回来就同你待在一处,自然由你来说比较方便。”
桃倾审视她,“你可别忽悠我,你刚才还说公子和老夫人之间有心结,他定然不怎么愿意回沈府去,你分明就是想拿我当炮灰,让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好在后面渔翁得利!”
“咳咳……”新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你渔翁得利是这么用的吗?我这不是想着,公子宠爱你,看重你,你若是跟公子说,他兴许会听,可若是换作我去提,说不定刚开口就就丢出来了。”
桃倾哼哼冷笑两声,“那我问你,以往的端阳,公子可回去沈府了?”
“这……”新月犹豫着摇头,“不曾,自从公子单独搬到宰相府,每一年只有年夜的时候会回去一次,平常几乎都是老夫人和少夫人来的。”
“那大公子呢?”桃倾对这个大公子颇为好奇,一来因着是公子的哥哥,而来见了林初意,便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她倾心。
“大公子也很少来府上,一是因为腿脚不便,二是生意上的事情比较多,平常都抽不出什么空来。”
新月一副习以为常道。
桃倾点了点头,“那公子……”
“桃姑娘。”
桃倾本想再多问几句,门房的护院匆匆跑过来。
两人刚刚走到听澜院门口准备进去,被他打断。
桃倾看过去,“出了何事?”
护院喘着气儿道,“门口有一位姑娘,说是来找您的,不过我看她身上别着佩剑,公子和青管家又都不在府上,小人不好私自做主放她进来,还请您定夺。”
他刚说完,新月就是一连串问题,“姑娘?还别了剑?找你的?你何时认识了这么一位姑娘?”
桃倾翻了个白眼儿,“我都还没想起来呢,你这么一问,思路都给打断了。”
新月委屈地扁嘴。
桃倾挥了挥手,“算了,我去门口看一眼,兴许真是找我的也不一定。”
说罢,她随护院一同往府门口走去。
新月见状也忙跟上去。
桃倾看她一眼,新月严肃道,“她拿了剑,我得跟着去保护你,万一她要对你不利呢?”
桃倾呵呵一声,“多谢你的好意了!她要真对我不利,你要怎么保护我?那你的血肉之躯去挡剑,然后上演一出美女就美女的大戏不成?”
新月,“……”
府门口,司玉着一身束身青衣抱着剑,面无表情地等着,时不时往里头张望一眼。
门口的侍卫频频朝她投去防备的目光。
司玉不禁冷笑一声,原来宰相府的侍卫也不过如此!
桃倾出来的时候,先是看见一头利落束起的长发,再是一个笔挺纤细的背影,她脑子一转,立马想起了今儿个的事情。
“司玉。”她招摇地跟她摆手。
闻声,司玉转过身来,严肃冷淡的神情松懈一些,抿起一丝笑。
桃倾和新月走上前去,桃倾开心地抓着司玉的手,“你来了太好了,我还真担心你被什么事给耽搁住来不了了。”
司玉一笑,“怎么会,既然答应了你,无论如何也会来的,不过我酉时还有些事,所以就提前过来了,可是给你带来了不便?。”
桃倾忙道,“不会不会,你能来就是最好,先随我进府坐坐,公子应该就快回来了。”
桃倾拉着她往府里走,突然想起来新月还在一旁,遂介绍道,“她叫新月,是我在府上的好朋友,然后她叫司玉,就上一回,我险些被发疯的马儿伤到,多亏了司玉救我。”
她说完,司玉朝新月点头见礼。
新月回以一礼,笑道,“多亏了司玉姑娘出手相救,否则桃倾只怕难逃过一劫。”
“新月姑娘不必道谢,此前桃倾已经多番道谢了,如今我还来府上叨扰,实在过意不去。”
“司玉姑娘这就见外了,桃倾是我们家公子的掌心宝,若不是承蒙司玉姑娘相救,她岂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公子对你心存感激,自然是要好生感谢一番的,司玉姑娘不必感到压力。”
……
桃倾听着两人又作又假的寒暄,真想一人一巴掌给扇飞,你俩恶心不恶心?
恶心二人组没有丝毫自觉地继续客套,一直到进了前厅。
新月吩咐人去沏茶,然后请司玉落座。
桃倾坐在下首位,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继续客套。
她觉得自己并不是这次见面的主角,而是一个连旁观者都算不上的路人甲,根本不受人关注。
丫鬟端了茶水上来,替三人倒好茶,然后退下。
新月和司玉一边说话,一边喝茶。
桃倾百般无聊之下,自个儿和杯子大眼瞪小眼。
“那个,不好意思,我可能需要去方便一下。”司玉突然一脸抱歉地站起身。
新月紧跟着起身,“我带你去吧。”
“不必。”司玉摆手道,“不必劳烦新月姑娘亲自跑一趟,只要帮我找个人引引路便好。”
新月迟疑着道,“那我找个人带你去?”
司玉颔首,“麻烦了。”
新月在屋外随便找了个丫鬟,交代了几句。
丫鬟领着司玉去茅房,新月鬼鬼祟祟地跑到桃倾跟前道,“你这位朋友可真够酷的,那身材,啧啧,可比你这个豆芽菜入眼多了!”
桃倾,“……”
“什么叫我这个豆芽菜,我怎么就成豆芽菜了我?”
新月鄙视的眼神往她胸前一瞥,淡淡道,“其实我一直都挺不能理解的,公子到底是看上了你哪点?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还神经大条,爱偷懒……”
“停!”
桃倾忍无可忍地低吼一声,“新月,真是看不出来啊你,这么能说会道的,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损人这么厉害!”
还每一句都直戳要害,就差把她的心给一片片剐下来了!
新月嘿嘿两声,“过奖过奖。”
桃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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