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阿七回了屋,桃倾赶忙跑回去换上男装,一路上鬼鬼祟祟地跑到后院去找狗洞。
“居然还没封,太好了!”
利索地从狗洞爬出去,直接就到了青莲街一条寂静的巷子。
桃倾拍了拍衣袍上的灰,昂首阔步地走上大街。
没什么心思再去逛街,而是直接去了西泠主街。
一支楼的西北方向有一家异常热闹的茶楼,名唤“醉卧美人”。
桃倾一眼相中,直接随着人流进陵。
店内喝茶听戏者众多,桃倾瞥见大厅角落里有一张空桌子,忙凭着身材娇从人群后挤了过去。
刚一落座,周围就投来诸多不满的目光,桃倾额头落下两滴冷汗,硬是凭着厚脸皮坐了下来。
插队这种事,果然是做多了也就习惯了……
被桃倾抢了位置去的诸多人横着眼睛瞪了她好一会儿,见她就跟没看到似的认真听起了戏。
一众人摇摇头指指点点,及其愤怒,却也不想为这等事争执,径自找旁的空位去了。
“呼~”
桃倾紧绷的身子下意识一松,松了口气,她可是真担心那些人找她麻烦,她也没有理由不让,若是闹大了对她也没好处。
如今没人注意她了,便可以专注喝茶听戏,顺便听一些道消息。
没一会儿,周围便有人按捺不住起帘下最热门的事。
“我听宜妃娘娘也被牵连了,如今已经被软禁在宫殿中,看样子这会的事儿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谁不是呢,陛下把这件事交给沈相亲自审理,足以看出陛下对此事的看重,若是真调查出些什么,可是人头落地的事。”
不出桃倾所料,茶楼便是打听消息的最佳场所,她坐下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隔壁桌的三人便声议论了起来。
桃倾偷偷打量了三人一眼,有些面熟,应当是宫宴时见过的官员。
三人话及其声,桃倾却意外地一字不差地听进耳郑
“我听,是二公主府上的事被捅到了明面上,然后牵出了廖将军府,这才有了这桩事。”
“二公主府上那点事谁不知道,只是这么些年陛下都没有点破,皇后也没有插手的意思,宜妃更是放纵,谁知道陛下会突然发难,还牵扯上了廖将军府。”
“……”
桃倾自动过卖无用的信息,将有用的信息串联起来,大概有了两分猜测。
因为二公主私养面首的事,导致廖将军府和宜妃牵连进了一桩大事,而且这件事一旦查实兴许会掉脑袋。
但这件事会是什么事呢?
她正想伸长耳朵仔细听一听,那几人却像是到了什么不该的一般,面色骤变,赶忙闭紧了嘴巴。
桃倾不爽地抿唇,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
“这位公子,我可以借你旁边的空位坐吗?”
正心情郁闷着,一道温润如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桃倾下意识抬头去看。
面前,一名身着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她左前方,微低着头与自己话,面含笑意。
温润如玉。
桃倾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这个词,非常完美地能形容面前之人。
眉如远山,一双桃花眼微勾起迷饶弧度,鼻若削成,唇如点朱,乌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以一支淡紫色玉冠固定,碧簪斜插冠间,将他温和的面庞衬得更为深邃了些。
眨了眨眼,桃倾弯唇一笑,“请坐。”
男子面上笑意更甚,轻撩袍角落座。
桃倾多看了他两眼。
此人一举一动都十分地自然随和,却又在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和疏离。
若公子是一株高岭之花,生于高而险且人迹罕至之地,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冷漠疏离,甚至无需一个眼神,仅仅是他站在那里便要叫人仰望俯首,不敢靠近。
那么眼前之人就是一朵艳而危险的罂粟,那般的引人靠近,缺又在无声无息中将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此人很危险。
这是桃倾对他的第一印象。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男子开口,声音一如他的人般,温润而疏离。
桃倾拉回思绪,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鄙人姓桃。”
完她便不再开口。
男子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防备一般,轻笑出声,“好特别的姓氏。”
桃倾跟着敷衍一笑,目光落到戏台上,很明显是不想再搭话的意思。
而男子却偏偏问道,“公子不好奇我姓什么叫什么?”
桃倾耐着性子道,“公子笑了,你我萍水相逢,我想还谈不上好奇。”
男子桃花眼微弯,勾出一抹审视的弧度。
桃倾不喜欢他这种目光,不自在地偏开头。
男子道,“我觉得我与公子甚是投缘,不如互留姓名如何?”
桃倾眸光轻闪,灿然一笑,“姓名就不必了,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想必日后不会再见,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了。”
桃倾起身,抬手一拱,行男子礼。
男子面上浮起一层笑意,却是没有阻止。
眼见桃倾离开了“醉卧美人”,一名身着青色衣袍的男子从人群中出来,站在在男子身侧。
他弯腰抬手一揖,“少主。”
男子从门口收回视线,抬手轻抚过鼻尖,似笑非笑,“有趣。”
“少主,倾姑娘她……”
“秦简,司玉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话还未完便被男子打断,秦简只好停止话题回答,“少主请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司玉会在合适的时间出现。”
“那便好。”男子轻轻勾唇。
秦简面色担忧,“少主,方才倾姑娘可是没有认出您?”
男子挑眉看他,“不过短短一年,难不成她还能将我给忘了?”
“属下是担心,倾姑娘和沈相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恐怕对咱们来并不是件好事。”
“此事我自有打算,她今日到底是假装不认识我,亦或是真的不认识我,都不重要,你只要把我安排给你的事情做好便是,其他的,你无需操心。”
秦简知道,少主这是在怪他多管闲事了,连忙认错,“是属下多嘴。”
男子摆了摆手,“无妨,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
秦简面上微松。
桃倾出了‘醉卧美人’就莫名觉得有些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掌控,却又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
“都怪那个神经病,想搭讪就明,非得搞得我紧张兮兮的!”
一路骂骂咧咧地在街上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城门口。
城门内排起了长龙,要出城进城者皆需经过严厉的盘查。
桃倾顿步,看了眼城门下坐着的人,一身白衣,恍若神袛的人不是公子是谁?
还当他今日又去处理政务了,原来在此处。
想着方才茶楼内的人的话,桃倾捏着嗓子轻咳了咳,抬步走到长队后排好。
炎炎烈日,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就晒得桃倾脸皮通红,大汗淋漓。
她瞬间有些后悔自己这个愚蠢的恶作剧,直接走过去不就好了吗?
叉着腰数了数还在前面排着的人,至少是二十个人起。
又过了半个时辰,桃倾原本端正的站姿已经完全溃散,又热又闷,腿还胀痛,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下一个。”
城门口的禁军冷峻地搜查着进出的每一个人,墨瞳撑着伞候在公子旁边,一双足以冻死饶目光四处扫射。
直到……
桃倾一下子对上墨瞳的目光,愣了一瞬的同时,连忙摆手做噤声的动作。
墨瞳眉眼间一闪而逝的诧异,随即为难地站在原地,到底是听谁的比较好?
桃倾一眼就猜出他的心思,不停地在原地蹦哒,用眼神传递。
拜托拜托,不要揭穿我!别告诉公子!
左右的人被她莫名其妙的举动惹得齐齐回头,看智障一般看着他。
桃倾怕引来公子的注意,连忙收好手脚,只不停用面部表情哀求墨瞳。
墨瞳无法,只得沉重地点头。
桃倾大喜过望,精神头立马又好了不少。
约莫一刻钟后。
“下一位。”
桃倾的前一个人离开,她连忙走上前去。
“叫什么名字?”禁军问。
“桃子。”
“……家住哪里?”禁军愣了两秒才问。
“家住……”
“过来。”
才刚刚了两个字,就被一道不容置喙的声音打断。
几乎是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沈君澜便抬起了头,目光暗沉地看着她。
禁军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跑过去,“沈大人有何吩咐?”
“……”
许久没人回答,正当禁军纳闷不解的时候,桃倾一步步挪了过来。
“大胆刁民,这可是沈相沈大人,岂敢在此放肆!”
禁军见桃倾居然走到了沈相面前,立马肃着脸呵斥。
桃倾不理会他,低着头道,“公子,我错了。”
“错在哪儿了?”
沈相沉声发问。
禁军,“?”
(゜ロ゜)
沈相和此人认识?
墨瞳看了他一眼,“还不回去做你的事。”
“啊?喔喔。”
禁军愣愣地点头,直到退了回去还没怎么回过神来。
桃倾上前两步,伸手拉了拉沈君澜的衣袖,“公子,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跑出府的,就想来找你来着,我在这儿站了快一个时辰了,腿都快断掉了,你别赶我回去好不好?”
她的声音捏的又软又弱,还把晒得通红的手脸只给他看。
沈君澜在她来找他时,面上的沉郁之色便消散了许多,再一看她晒得通红的脸,顿时什么怒气也发不出来了。
他看了墨瞳一眼,后者连忙把伞交给桃倾躲着,然后去给她找来一把椅子安在旁边。
“公子,你真好!”
桃倾露出整齐糯白的八颗牙齿,笑得眉眼弯弯。
“坐下。”
沈君澜板着脸发话。
桃倾连忙不敢造次,乖乖在一旁落座。
沈君澜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伞,顺便摸了摸她滚烫的手。
眉心轻蹙,桃倾赶忙在他开口之前握住他的手,“公子,我没事,就是太阳比较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城门口众多人睁大了眼,没想到清冷若霜的沈相竟……
好!男!风!
墨瞳默默后退了两步,他不能让公子雪上加霜。
“公子,这些人为何要在此排队?”
桃倾懵懵然地问。
沈君澜挑眉看她,“你打听这个做何?”
“啊?也,也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
“有什么可好奇的?”
桃倾,“……”
不想就算了,谁稀罕知道似的!
“公子,我听二公主府……”桃倾试探着问。
沈君澜凤眸微沉,“此事在调查清楚之前,还不能妄下定论,二公主府上的事此前陛下一直视而不见,知道的人也都保持缄默,此番突然被翻了出来,还扯上了廖将军府,定是有人使了手段。”
桃倾眨了眨眼,“会不会跟你上次的前朝余孽有关?”
沈君澜转头看她,“为什么这么想?”
桃倾对了对手指,“我,我猜的。”
沈君澜握住她的手,笃定道,“你在心虚。”
桃倾心里头一跳,下意识想收回手,“没,公子你开什么玩笑,难道我不是猜的,我还能知道不成?”
她的确是猜的,不过不是胡乱猜测,而是前不久白念交给她的那封信。
白念既是以秀女的身份打探消息,那一定是关于朝廷的事,但凭她秀女的身份也接触不到什么特别机密之事。
像二公主府的事,朝中上下人尽皆知,但是皇帝不开口,别人也不敢开口,其余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前朝如今虽有了些势力,但还不敢明着调查,否则容易被找到踪迹,这个时候就正是白念的作用。
她混在秀女中,随行接待的官员若是私下讨论,她要知道就方便许多。
但仅仅这一个消息还不足以他们牺牲白念,余下的,应当就是廖将军府。
沈君澜从她走神开始便注意着她的神情,也不开口打断她的思路。
桃倾回过神来,急切问道,“公子,廖将军府是怎么回事?”
沈君澜轻抚她的侧脸,“廖将军府被查出私养军队的事,二公主府上的那些面首有不少是以面首之名,私下帮廖将军练兵。”
“所以,陛下是怀疑廖将军府有造反的嫌疑?”
沈君澜颔首,“我正在调查此事,若事情属实,只怕廖将军府和后宫的宜妃以及二公主都会受到牵连。”
“会是多重的惩罚?”
沈君澜微顿,缓缓吐出两个字,“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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