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境当天。
仙尊府门口。
众人意外地发现多了一个人。
季空蒙与郑南生四目对望，双双低下头，各有所思。
昔日相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郑南生是温柔强大的师兄，季空蒙是乖顺听话的小师弟。
二人都是一样的受众人瞩目，一样的少年恣意。
而如今，他们都被废去了修为。
也同样被一位大佬捡回去，重新进入一阶。
只是他们的立场已经截然不同，一个仙修，一个魔修。
除了成为敌人，本再无可能站在一起。
但今天，居然要一起去历练了。
郑南生没想到季空蒙也会过来，心中既苦又甜，滋味算不上好。
他垂着眼眸，没有看任何人。
这几个月郑南生的遭遇季空蒙了解的清清楚楚。
但既然决心和仙修划清界限，他也不打算婆婆妈妈地再和郑南生上演什么兄友弟恭的感人戏码。
不恨他，不把他与那群豺狼归在一起，已经是季空蒙最大的让步了。
二人同时出现的时候，场面瞬间冷掉。
暖场王叶晚登场，笑嘻嘻地对骆连江道：“大帅哥！我小师弟也要去玩，可以一起吗？”
她这声大帅哥瞬间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郑南生和季空蒙之间的气氛如何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西楼雪：她为什么叫骆大哥大帅哥？她是不是也喜欢他？那我该怎么办？
付霄：不妥，这样说话太失礼了。
杜羽：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季空蒙：呵～，大帅哥是吧？
郑南生裂开，刚刚那点久别重逢的伤感一下子就被冲没了。
有叶晚在，连悲伤都是短暂的。
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骆连江短暂地安抚了一下小心脏，爽快答道：“当然，非常欢迎。”
季空蒙歪着头盯着郑南生，嘴甜道：“骆大哥，谢谢你不介意多我一个废物。”
这两人不愧是同门，都有用一句话扭转局面的本事。
除了叶晚，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郑南生。
季空蒙言下之意很明显，这队伍里有两个废物，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就是郑南生。
以己之痛戳他人心窝子。
哎呀，这魔修思维方式真是……
郑南生从未苛待过季空蒙，且他也同样丢掉了修为，被赶出了师门。
算起来二人是同病相怜。
昔日同门之时，更是处处照顾他。
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
季空蒙现在阴阳怪气地讽刺郑南生，实在是不应该。
他性格扭曲成这个样子，带着他真的没问题吗？
还是叶晚更讨人喜欢，虽然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没有坏心眼的。
哦，好心眼她也没有。
郑南生倒是没有因为季空蒙阴阳他就生气，他一向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知道真相的时候，心里更是对他多了一分愧疚。
他无数次想过，如果那天听到李岳云哨音的时候，他能够坚定自己的直觉，大胆地质疑李岳云，应该就会选择下山救季空蒙。
又或者，他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相信季空蒙没有残害老弱。
和他一起承受李岳云带来的怒火，这样他们兄弟之间就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没有不顾一切，不过是因为在他的心中季空蒙并不是最重要的。
因为不是最重要的，所以就有了顾虑。
这份顾虑让他甘愿蒙蔽自己，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在把季空蒙推向深渊的整个过程中，他虽然不是主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帮凶。
若是不记得如今这份悔恨，即使重来一世，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错已铸成，再悔恨都没有用。
如果恨意能简单地通过弥补消除掉，那就只能证明这份恨意不过如此。
就算是重修于好，裂痕依旧存在。
季空蒙如今这副态度，心中对他还是有怨恨的。
他懂这种恨，所以格外心痛。
季空蒙还有可以恨的人，他连该恨谁都不知道。
郑南生把痛藏在心里，温柔笑道：“骆兄，大家都到了，可以出发了吗？”
恭敬、谦卑，没有要指挥人的意思。
少年人心气最高，不甘于屈居人下，讨厌命令式的语气。
他总能把握得恰到好处。
既能表达自己的观点，又能让众人舒服。
人只有在舒服的时候，才听得进去别人的话。
“好！出发！”
骆连江扭动一下空间戒指，一艘造型精致的飞舟凭空出现。
金光闪闪，骚包又华丽的设计非常贴合骆连江的气质。
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除了叶晚，其他几人都是见过飞舟的。
虽然这个飞舟有点过于花里胡哨了，也没有表现得十分惊讶。
叶晚哇声不止，摸着飞舟精致的花纹爱不释手，丝毫不掩饰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有钱好哇，真的好。
这就是镶了钻的飞莎拉蒂啊！
飞舟飞起来相当稳，跟没飞似的。
这艘飞舟的金线浮雕可不仅仅是装饰，而是一条条符文。
在空中飞行的时候，可以完全避免气流对人的影响。
其舒适度是顶级的。
据说九长老耗费了一年多才制作成功。
从造型和实用性上都耗费了相当多的功夫，精细程度多到令人发指，光是图纸就有几百张。
四长老看了都得皱眉头。
就算是仙尊郑开源的飞舟，也不比这艘飞舟性能更好。
据说它还有一个能够抵挡六阶以下最强攻击的护罩功能，不过只能用一次。
此等宝物可遇不可求。
不光材质奇缺，更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差一丁点都不行。
虽然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但九长老这一年几乎不眠不休。
称其呕心沥血都不为过。
仙修界多少人都想花重金买下它，但九长老却把它当做成人礼送给了骆连江。
巴结骆家的人可不少，有不少人想从骆家这位少爷身上下功夫。
但九长老李颂毕竟出身仙修大宗青天宗，地位也不比骆家差太多，按理来说给骆连江一个晚辈送这样的大礼属实有点招人耳目了。
甚至有人臆测骆连江是李颂的私生子。
这话头一天出来，第二天传言的人就被骆成请去掌刑司喝茶。
再后来就没人敢说了。
这些人都是眼盲心瞎，但凡见过骆氏父子二人的都不会这么说。
那不能说一模一样吧，简直就像是亲自生的。
李颂跟青天宗的关系还不算好。
这就排除了他为了宗门巴结骆家的可能性。
当年他差点把自家掌门给打死，要不是后来当上了长老堂的长老，那就是整个青天宗的仇敌了。
现在整个青天宗巴结着他，他不拒绝也不主动，就这么晾着。
人人都知道九长老没有讨厌的人，但又平等地不待见青天宗所有人。
在长老堂，他不偏不倚，一味地和稀泥。
啥恩怨情仇他都不掺合，只要不威胁到他自己，他一概都说好。
所以他在长老堂没有关系特别好的，但也没有交恶的。
存在感低到尘埃里。
他甚至对骆成都是爱搭不理的。
如果说是他自己要搭上骆家，好像也说不通。
所以他为什么送骆连江这样贵重的东西，实在是没人能弄明白。
叶晚第一次在半空中没有晕过去，幸福到快哭了。
她安安静静地坐飞舟，不吵不闹，乖得让人意外。
西楼雪还以为她应该是很闹腾的那种人。
叶晚虽然到处摸，但是动作都是小幅度的，轻轻的，没有打扰到别人。
就是一个小孩子的样子。
即使是不喜欢孩子的人也很难讨厌一个乖巧安静，又有距离感的小孩。
叶晚将飞船摸了个遍，有些无聊地坐着不说话。
她的样子好像全然出自本心，没有任何虚伪做作的样子。
作为队伍里唯二的女孩子，西楼雪想和叶晚说说话。
她很想弄明白，叶晚为什么会是一个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