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命？我要你们的命做什么？你们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一身的臭味，狗都不吃。”
像是要验证西楼月的话，哮灵犬将刚才那人的手臂吐了出来，还干呕了两下。
哮灵犬犬齿力道极强，凡人的手臂它一口就能咬断。
但它天性善良，轻易不会伤人。
虽然这村民胳膊上被开了洞，但其实哮灵犬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几乎是等于含着村民的胳膊。
大概是这货之前刚如厕过，身上确实有一股恶臭，哮灵犬是受害者来着。
它是灵犬，不爱吃屎。
见西楼月这般不讲道理，之前还嚣张到打砸佛像的村民现在像一群软弱无力的家禽，瑟缩在一起。
怎么能不害怕呢？
他们可以对慧远大师重拳出击，但在真正的坏人面前却只能安静如鸡。
对付此等刁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产生恐惧。
没有威慑，对他们越好越是灾难。
西楼月本想一走了之，任由这群村民自生自灭，他没有那菩萨心肠，不打算拯救谁。
众生皆苦，等众生都嗝屁了，自然就没有苦了。
何苦要用自己的命去拯救烂人？
但想到慧远大师的一生，他又生出了怜悯之心。
慧远大师连最后的死都是为了保护这群无知的村民。
他的死并不是村民谣传的畏罪自裁，那些村民被伤了眼睛也并非舍利所为。
罪魁祸首，乃是他们吃掉的那只黑羊。
这只黑羊并非一般的家禽，要不然慧远一个六阶高僧又何必非得把它留在身边。
它原本是魔羊种群丢弃的废物。
离开族群后，几百年来，魔羊一直靠吃人为生，碰到慧远那日正好盯上了这一村子的人。
梁溪山上树林茂密，正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魔羊藏匿在树林里，等待夜幕降临就大开杀戒。
然而，它非常不幸碰到了慧远大师，又或者说它很幸运碰到的是慧远大师。
“孽畜，你嗜杀太重，难得善终，随我修行吧。”
魔羊倒是没想到秃驴会放它一马，心中没有感激只有鄙夷。
竟然妄想教化魔物？愚蠢、可笑。
魔羊懂得韬光养晦，为了生存，假意答应接受教化。
倒是比那群村民聪明多了。
但它暗地里一直在寻找机会，企图将慧远大师吞入腹中。
这老和尚对它来说就是送上门的肥肉。
吞掉他，自己就离化形不远了。
一旦化形，它就可以以人身进行修炼，到时候，除了修为等级极高的修士，没有人能看出它的真身。
这天地间就有它的容身之地。
一处没有人驱赶它的地方。
一百多年间，魔羊一共袭击了慧远大师三万六千余次。
……
魔羊也是羊，都是大犟种。
凡事总要碰一碰，碰得过就赢了，碰不过就假装要贴贴。
反正出家人慈悲为怀，也不会把它怎么样。
一开始魔羊确实是真心要慧远这老和尚的命，后来又变成了要他一点修为吧，再后来是为了和他对打涨修为。
一年前，魔羊见到山上稀有的灵果已经想着要给老和尚带一颗了。
乐天寺不大，但能容得下它。
近几年，山下频发洪水，偶尔会有人上山。
这肉没在嘴边还好，送到嘴边的时候，再忍就有些困难了。
魔羊整日煎熬，但碍于老和尚的威压，只是闷头吃草，没有伤及一人。
这次更是主动提出献出自己的肉身，以解村民的燃眉之急。
只要它的魔魂尚在，慧远大师将魔魂牵引到生骨上，不出七日，骨头上就会重新长出血肉。
它相信老和尚一定会重新复活它，所以村民屠刀落下来的时候它没有反抗。
将这一身的血肉献出去，就当是赎罪了。
佛祖不也是割肉喂鹰吗？
它将整个肉身都献出去了，总能弥补万一吧。
等老和尚成了佛，能记得养过它这只黑羊就可以了。
只是，这场奉献最终演变成了意料之外的模样。
村民们对慧远大师污言秽语、刀斧加身，最后还把他掩埋起来。
用来掩埋慧远大师的就是那一方小小的寺院。
这里曾经为他们遮风挡雨。
魔羊彻底怒了：“老和尚！你快些帮我恢复血肉，我要去吃了那群杂碎！”
慧远大师知道魔羊已然发了凶性，自然是不肯。
“他们也是无辜受害，总要找一个发泄的出口。这点伤害，于我而言不算什么，罢了罢了。”
魔羊不依，但知慧远心善，正面和他对着干肯定是不行！
再等几日，等慧远以为它放下芥蒂再找那群愚民算账。
第七日，魔羊重获新生。
新长出来的筋骨血肉比以往更加结实。
魔羊趁着慧远不备，悄悄下山。
它偷偷潜入一户人家，这家的男人刚死了老婆孩子。
男人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慧远。
“操！好不容易从外面拐来个婆娘就这么死了，真是晦气！臭秃驴，害死了老子婆娘和儿子活该被埋！”
“你说谁活该？”魔羊幽幽的声音吓了那男人一个激灵。
男人转过身，看见是一只黑羊在说话，吓得从板凳上摔了下来。
魔羊的样貌、瞳孔都和普通的羊不一样。
所以男人一眼就认出来，这只羊是他们吃过的那一只。
已经死掉的羊重新出现在人的面前，还开口说话了。
而且男人摔下凳子之后，视线正好与黑羊平行。
那诡异阴森的绿眸，扁平的瞳孔，看得男人汗毛直立，屁股下面瞬间就多了一滩腥臊的水渍。
没出息的东西。
魔羊很久没有吃人了，眼下更是有些犹豫。
觉得这玩意要是咬上一口，下一刻就要吐出来。
它以前碰到的人也是吓得屁滚尿流的，它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恶心过。
应该是许久不见荤腥，想着要开荤就觉得恶心腻味了吧。
魔羊正犹豫着，男人逃窜至墙边，摸到了家中的镰刀。
挥手就砍在魔羊的脑袋上，
血腥味，受伤，让魔羊在一瞬间失去了理智。
等到它意识到的时候，男人的脖子已经被它咬穿了。
慧远大师匆匆赶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魔羊在面对慧远大师失望的神情时，第一反应就是要解释。
只是，它不知道要解释什么。
它确实是要杀了这些村民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