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汪老汉想要寻找女儿,却走投无路之际,遇见了一个好心的毕府仆人,得知了毕府原本有一处狗洞,这才有机会偷偷潜了进去,最终,寻着二妞的惨叫声,闯进了大太太的院落中。
就在汪老汉震惊、痛苦中,想要上前解救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女儿的时候,旁边手持皮鞭的管家大声喝骂:“什么人?胆敢私闯毕府,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汪老汉此时满眼中,都是吊在树上正在遭受非人折磨的女儿,根本没有看见提着皮鞭冲上来的管家,冷不丁被对方一皮鞭,就抽在了脸上,额头上的鲜血顷刻间就流了下来,遮挡住了左眼的视线。
可是,如今早已被怒不可遏的汪老汉,哪里顾得上自己的伤,只是瞪着通红的双眼,嘴里无意识的啊啊乱叫,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将女儿从树上放下来,披上自己的衣服,护住她最后的尊严。
所以,汪老汉对于眼前阻拦自己的管家,上去就是随后两拳。管家在毕府多年,早已经变成了养尊处优的习惯,哪里能挨的住常年种地汪老汉的老拳,就听见“啊”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此时,汪老汉的面前已经没有了任何阻碍,只见他冲到树下,一边解开绑在树上的绳子,一边安慰挂在上面的女儿:“二妞,你还活着啊,真好,你不知道爹爹昨天有多伤心,就差陪着你一起去死了。。。。”
汪老汉心乱如麻,不顾自己挖狗洞的时候,双手已经变得鲜血淋漓,使劲的解着缠绕在树腰的绳子,慌乱中,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双手,却怎么也解不开。
吊在树上的二妞,此时早已忘记自己全身赤裸的尴尬,当时在被鞭打的时候,几次昏死过去的时候,都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当时想死了也好,不用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再受这些罪。
可是,就在自己不知道被打了多久之后,突然在耳边听到了自己爹爹的呼喊,刚开始二妞以为自己被打的迷糊了,一切都是幻觉。
直到她艰难的睁开眼睛,看见树下正在解开绳子的身影,加上那些安慰的话,这才终于确定,自己时刻想念的爹爹,真的来救自己了。
一时间,二妞这一天一夜遭受的所有委屈,全都化作泪水,就连早已因为疼痛,而叫喊嘶哑的嗓子,也努力发出了声音:“爹爹,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这到底是阳间,还是阴间啊?我真的分不清啊。。。。。”
听见二妞因为被长时间的鞭打,而变得虚弱的声音,汪老汉的心像是被揪着一样的痛,手上解开绳子的动作更加的快,嘴里也变成了安慰,仿佛二妞小时候不小心摔倒后,自己哄着她一样:“二妞别怕,爹爹来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二妞不疼,一会爹爹就带你去治伤,只要你按时吃药,几天的时间就好了。。。。。。”
就在汪老汉死命的一边解绳子,一边用温柔的语言安慰女儿的时候,坐在屋檐下的中年妇女突然大发雷霆:“反了,反了,老爷昨天刚刚去世,这毕府就成了菜市场了,什么垃圾人都能混进来,来人呐,人都死哪里去了?”
随着中年妇女的呼喊,院子外面立刻冲进来几个男仆,众人看见发怒的大太太,还有坐在地上还没起身的管家,以及一个不认识的老汉,正在树下解绳子,不用问,大太太发火的原因,肯定是那个陌生男人。
几个男仆唯恐大太太处罚他们,争先恐后的就向汪老汉冲了过去,拽着汪老汉的双手,就要押到大太太面前请罪。
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天意,汪老汉用力解了半天,却仍然没有解开的绳子,在几个仆人的胡乱拉扯下,突然就解开了。
可惜此时汪老汉的双手,已经被几个仆人反扭在身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那遍体鳞伤的女儿,就这么直直的掉下树来,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没了声息。
此时的汪老汉状若疯魔,丝毫不顾自己已经被几个人扭着胳膊,按倒在地,还想挣扎着上去查看女儿的情况,只是汪老汉怎么会是几个年轻仆人的对手,他的脸已经被按在地上,只能偏着头,喘着粗气,对着地上的浮土,不断的呼喊二妞的名字。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这人是扫把星他爹啊,我呸,跑我们毕府上来上演父女情深来了?做梦!来人,把那个贱人拖进旁边房间去捆着,一会再收拾她!我倒要审一审,这个扫把星贱人他爹,到底要来毕府干什么!”
大太太自从嫁入毕府,和毕财主成亲二十多年,第一次看见硬闯毕府的事情,更何况还闯到了她毕家主母的院子中,这一幕让她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所以,她居然放着毕财主的丧事不管,直接审问起来汪老汉。
此时的汪老汉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仆人像是拖垃圾一般,拉着生死不知的女儿胳膊,就这么拖着进了旁边的小房间。
而女儿被拖行过后的在地上,则是留下了一道鲜红的人行血迹,在明晃晃的太阳下面,反射出刺眼的光线,同时又散发出一丝丝诡异。
汪老汉刚想说几句求情的话,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却被毕家大太太毕氏直接堵住:“毕府有毕府的规矩,我作为当家主母,没有开口问话的时候,你作为低贱下人,不能开口,听明白了吗?如果你不守规矩,别怪我这个主母心狠,把家法全都用在刚才那个贱人身上!”
汪老汉一听,自己如果胡乱开口,惹来的祸端,会让女儿再次受苦,只得卑微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看到这个刚开始像是疯子一样,把自己吓了一跳的汪老汉,如今被自己几句话已经折服,毕氏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开始提问:“你是那个贱人的爹?”
汪老汉听见自己当作命根子一样珍爱的女儿,居然在眼前这个毕氏的口中,变成了贱人,原本还想争执一番,但是耳边又回响起那句家法,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下,然后无奈的默许了贱人那个称呼,屈辱的点点头,小声说了句是。
看见刚开始桀骜不驯的汪老汉,如今回答问题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样子,毕氏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仿佛自己弹指间,就彻底征服了一头虎豹。
“那么你就应该是这份买卖契约上,亲手将女儿卖给我们毕府,而且签字画押的汪老汉了吧?”毕氏伸手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起一张文书道。
汪老汉努力抬起头,或许是他回答问题比较老实,身后的仆人也略微的松了一点力道,这才让他能远远看见毕氏手中的一张纸,虽说他不识字,也看不清上面写了些什么,但是纸上面红彤彤的几个手印的位置,汪老汉又怎么会忘记?
“是,可是。。。。。”汪老汉不会撒谎,只能承认,但是自己卖的只是女儿的尸体,而且是在胡半仙的怂恿下,为了女儿能够成仙,才无奈做下的决定。
可是,毕氏根本不会听汪老汉的解释,霸道的打断道:“怎么,又忘记我毕府的规矩了?只有主人问话,才能回答,其余的废话就憋在心里,这次是第一次,我这个当家主母心胸开阔,原谅你一次,再有下次,家法侍候!”
汪老汉虽然不知道眼前毕氏口中的家法,到底是什么,但肯定是折磨人的法子,联想到刚才毕氏的话,自己如果再顶嘴,那自己的女儿可就要受罪了,所以,汪老汉再次沉默的低下头。
而毕氏得到汪老汉的回答后,直接起身道:“我还以为有多大的委屈,要冲进我毕府闹事,原来竟然是来无理取闹的,既然这份契约是你自愿签的,又有中间人作保,那个贱人生是毕府的人,死是毕府的鬼,无论是生是死都和你无关,就算是告到金銮殿上,也是我们毕家占理,来人,将这个胡搅蛮缠的土包子打出去!”
说完,毕氏还对着刚刚起身、满身尘土的管家狠狠地瞪了一眼,呵斥道:“再有纰漏,让家里混进来那些为非作歹的人,小心我把你卖到矿山里面去挖煤!”
管家听见毕氏的警告,吓得浑身一颤,脑海中浮现出黑漆漆的矿洞里面,满身污泥干活的那些人,别说吃不饱饭,就说那隔三差五的矿难,塌方后就连尸体都找不到。
赶紧将那些恐怖的画面,甩出自己的脑海,管家转头看见连累自己挨骂,却一脸呆滞的汪老汉,心中的怒火腾的就上来了,二话不说冲上去,对着汪老汉就是噼里啪啦几巴掌,然后才对着那几个仆人怒吼:“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按照主母的命令,把这个祸害丢出去,我可告诉你们,如果我到了被卖进矿场的时候,一定拉你们几个垫背!”
几个仆人也是吓得一身冷汗,赶紧押着汪老汉,就要朝外面走去,一番拉扯后,加上管家的几个耳光,这才让被毕氏惊呆的王老汉回过神,他刚才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件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自己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女儿,她的生死怎么就突然和自己无关了?
契约是自己签的没错,但是当时是听信的胡半仙的那些胡话,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安葬在胡半仙选定的毕府“风水宝地”,然后被花神选中,成为神仙的,这些都没有错。
可是如今,自己的女儿已经突然活过来了,虽然不知道昨天一夜发生了什么,但是自己从来没有过卖女儿的打算啊,就算当初饿着肚子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想法,怎么如今日子稍微好点,却变成了这样。
尤其是最后,毕氏的那句占理,这让汪老汉更加的迷糊了,他那个没读过书、种了一辈子地的脑袋,彻底乱成了一锅浆糊。
可是,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女儿都不应该在毕府受那些罪,想到这里的汪老汉对着毕氏离去的方向哭求道:“大太太,你们毕家不是号称良善人家吗?您就行行好,让我女儿跟我回去吧,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事,你们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放她一条生路吧,我在这里给您磕头了,求求你了。。。。。”
刚刚回屋的毕氏,还没来得及关门,就听见了汪老汉的哀求,那低三下四求饶的声音,传到毕氏耳中,仿佛变成了天大的笑话,换来了一句讥讽:“良善人家?就算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你女儿既然已经卖给我家,那就是我家的人,要杀要剐都是我家说了算,就算是卖进青楼,那也轮不上你管!”
说完这番杀人诛心的话,毕氏又看向了管家,怒骂道:“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等着去矿场挖煤吗?”
随后,在汪老汉的苦苦哀求中,管家和仆人将他抬着丢出了毕府,又趴在了第一次上门时候,被门子丢出来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汪老汉,比第一次被丢出来的时候,更加的绝望。
听见毕府关门的声音,汪老汉却满脑子都是女儿的惨状,如今的他像是一具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的趴在泥泞的路边,引得过路之人纷纷避让,唯恐惹上麻烦。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汪老汉耳边响起:“老汪,真的是你,你怎么又被毕府丢出来了?我们在后门商量办法的时候,一转眼你就不见了,大家围着毕府都快找遍了,再找不到你,我都想去报官了。。。。。。。”
热心村民絮絮叨叨的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汪老汉起来,话里话外都是汪老汉和他们分别后,他们是如何重视,又是怎么出力到处找人,很辛苦之类表功之话。
而汪老汉此时,对这些闲话根本没有听进去,但是村民口中的两个字“报官”,突然让汪老汉一愣,继而大喜道:“对啊,我这个不识字的老农民想不明白这件事,可是那些官老爷,个个都是读书人,他们总该能搞清楚,我女儿到底怎么才能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