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醒的王氏,以为自己女儿死亡这件事,只是自己一个梦,内心欣喜若狂的她,赶紧伸手过去,准备拉住女儿的胳膊,请求原谅自己居然有拆散女儿和虎君的念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抓住的女儿胳膊,居然是毛茸茸的。
王氏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守在自己床边的,哪里是自己的女儿,分明就是那只老虎。
而她摸到虎君虽然伤口结痂,却依旧满是泥土的爪子,又看见虎君那哭的通红的眼睛,晕倒前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直到这时,王氏才确定,自己的女儿已经永远的长眠在了她父亲的墓地旁边,而自己也因为一时的自私,失去了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
万念俱灰的王氏,一夜之间仿佛老了许多,头发也白了不少,虽说有虎君经常来送去野兔、鹿肉或者其他,但是接连遭受打击的王氏,还是在霍凤瑛去世的半年后,孤独的离开了人世。
而发现王氏尸体的,也是经常来送食物的虎君,他还是像对待霍凤瑛一样,衔着王氏的尸体,去霍凤瑛的坟墓旁边,亲手挖了一个墓坑,将王氏葬在了她的丈夫和女儿身边,只是少了一块墓碑,多了一个坟堆。
自此之后,经常走西山的人们发现,有一只老虎经常盘踞在霍凤瑛父亲的墓前,有时候,还会发现这只老虎叼着一些鲜花野果,就放在墓前祭奠。
消息传开后,附近的村民都争先前来观看,也有人去霍凤瑛家报信,这才发现霍凤瑛母女早已不知所踪,随后在亲戚朋友的见证下,众人在霍家查找线索的时候,意外发现了霍凤瑛压在床下的一些随笔,才揭开了虎君与霍凤瑛这段人兽之恋。
而霍凤瑛最后的绝笔中,写下了自己宁愿为虎君绝食而死的决心,看到这里,有心人发现,霍凤瑛父亲的坟墓两侧,还有两个土堆,虽然没有立碑,但是不难猜出,或许就是霍凤瑛母女的坟墓吧。
后来,也有村民传言,已经无人居住的霍家,经常会传出虎啸,从声音中能听出来,有时候带着开心,而大多数时间,则是带着悲伤。
一年后,没人打理的霍家房屋倒了,而村民们再也没有听到过老虎的声音。
听完主簿讲完这个故事,围观的众人都被虎君的有情有义所感动,纷纷叹息结局的悲凉,差点忘记了如今正在案发现场呢。
而面对若有所思的古知县,主簿解释自己讲这个故事的用意:“启禀大人,既然古时候有老虎爱慕女子,不惜为对方报仇雪恨,也要在一起,足可以说明,动物也有七情六欲。再说了,一样米养百样人,动物肯定也不例外,既然动物中间有虎君这样情深义重的,那么必然会有那种贪财好色的恶虎,这样说来,奸杀女子也就能说的通了,您说对吧?”
“对啊”古知县一拍大腿,满意的看了一眼为自己解围的主簿,然后对着周围同样听见故事的人说道:“大家都听见了吧,这可不是本官说的,是自古以来就发生过的事情,所以说,这老虎中间有报恩的,有吃人的,那么必然就有好色的,祸害女子这件事,也不一定是人干的,如今这么多证据在这里,本案已经很清楚了,这件案子,就是附近的老虎干的。”
说到这里,为了避免再引起什么争议,古知县直接来了个快刀斩乱麻:“本官宣布,这件案子已经告破,凶手正是附近的老虎,家属处理后事吧,结案!”
说完,古知县就带着所有属官和衙役,离开滨村回了县衙,而滨村的村民虽然心里都泛嘀咕,但是却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毕竟人家知县大人可是说了,书上写着的,古代的老虎就喜欢美貌女子,那书本上的话,总没有错吧?
想到这里,村民们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席子,然后将惨死的刘红卷起来,抬着就回村开始操办丧事了。
而苏醒过来的刘老头,听见村民们七嘴八舌的,把知县大人的结论说了一遍后,老实巴交的刘老头,也只能叹息自己女儿的命太苦了,居然会遇见这种只存在于书中、多年都未曾见过的倒霉事。
村长说完这件事后,整个祠堂里面的众人,全都是一脸痛心的表情,都在感叹刘红这个苦命的孩子。
只有吕小伟一脸不敢相信的问道:“就这?随便一个故事,你们就都相信,是老虎祸害了那名女子?我说你们有没有常识啊,神话故事中妖魔鬼怪、动物成精并不稀奇,但是你们谁在现实生活中看见过?”
村长一脸无奈的说道:“先生说的有道理,但是人家知县大老爷都说了,凶手就是老虎,而且在刘红的身上,的确是发现了老虎撕咬和抓伤的痕迹,更别提还在伤口上找到了老虎的毛发,您说我们就算不相信,也找不到理由啊。”
其他村民听完村长的话,也纷纷表达了自己的难处:“是啊,人家可是知县大老爷,还是按照书上的记载破的案子,怎么可能错呢?”
随后,村长也叹息道:“先生是读书人,那些官员还会态度好一些,对于我们这些草民来说,村子里面死了人,能够像那位古知县这样重视的官员都不多,更别说要求人家认真破案了,以前的时候,村子也有人无缘无故的死去,去了衙门报案后,一般都是随便派个捕快来看看,好多时候就潦草结案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你听说过自己刺了自己十几刀自杀的吗?”
村长所说的官员对于百姓的态度,其实这几年的明察暗访中,吕小伟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在这个封建时代中,所有的官员都以读书人自居,对于治下的百姓,向来是施以愚民政策,仅仅从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可以看出来。
更何况那句“代天子牧民”这句话中的那个“牧”字,更是揭示出官员对于百姓的态度,就像是放牧动物一般,所以对于一些案件,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大多数都是按照意外之类的结案,这样的话,既然没有案卷存在,也就不存在侦破不了的悬案。
吕小伟听完村长所说的刘红案件后,追问道:“这件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后来你们抓住杀人的老虎了吗?”
“唉,抓住就好了,后面也就不会还有人遇害了。”村长唉声叹气的说道。
“还有人遇害?也是女人吗?”吕小伟惊讶的问道,虽说从刚才村长口中听到刘红案的前因后果,他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已经发现这件案子有很大疑点,但是没有想到,后面还有案件发生。
村长掰着指头说道:“刘红的那个案子,是发生在半年前的,后来,每个月,我们村子都要发生一起这样的案子,遇害的有大姑娘,也有小媳妇,还有一家人被灭门的案子,可是,每次去县衙报案后,前来破案的衙役看见那些人的伤口,都说是同一只老虎干的,就不了了之了。”
“什么?还有全家灭门的案子,这些官员也太过分了,发生这么多案子,居然都推给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老虎身上,真的是草菅人命!”
看见吕小伟愤怒的骂着官员,其余的村民吓得起身阻止道:“先生慎言,慎言啊,被人听到这些话,告到衙门去,那可是要打板子的。”
“无妨”吕小伟摆摆手,既然已经打探出滨村发生的事情,和那些刺客没有关系,吕小伟也不再隐瞒自己官员的身份,毕竟要插手滨村的这些案件,还得官员的身份才可以:“你们放心,一个小小的知县而已,还治不了我的罪!”
听见吕小伟自信满满的话,村长有点摸不透这位先生的身份,赶紧起身道:“先生,您的身份是。。。。。。”
“去把我的那几个保镖喊进来。”吕小伟并没有直接点明自己的身份,而是让村长将四名锦衣卫叫进来。
等到四名锦衣卫依次进了祠堂后,吕小伟淡淡的对锦衣卫说道:“亮明你们的身份,派一个人回去同县,密调滨村案件的案卷过来,顺便把古知县和当初的那个仵作一起叫过来,记住,这件事不要声张,不能走漏消息。”
听见吕小伟如此吩咐,四名锦衣卫纷纷亮出自己的腰牌,对着包括村长在内的几位村民道:“应天府锦衣卫办事。”
就在村民们已经被那明晃晃的腰牌吓傻的时候,其中一名锦衣卫上前领命道:“遵命,大人,小人这就出发。”
而看见吕小伟能轻易的指挥锦衣卫办事,村长哪里还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赶忙拉着其他村民跪下行礼道:“这位大人,草民等有眼无珠,不知大人的身份,恕罪,恕罪。”
吕小伟向来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挥挥手道:“都起来吧,本官正在办理一件密事,身份暂时不便泄露,但是遇见你们村的这些案子,却不能不管,所以你们一定要保密,知道吗?”
村长的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般:“大人放心,在坐的这几位,都是我们村子里面的可靠之人,一定不会在外面胡说的,况且,大人是为了帮我们村子破案,不惜暴露身份,我们怎么会恩将仇报呢?”
“嗯”吕小伟点点头,刚才他已经使用他心通技能,仔细的对在场这几个村民甄别过,发现他们脑海中的画面,都是一些种地做活的日常生活场面,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才放心的开始查案。
“咱们言归正传,你们几个仔细回忆一下,这半年来,发生的这些案子,都有什么共同之处?”
“共同之处?什么意思?”村长不理解吕小伟的话,皱着眉头问道。
吕小伟看着这些朴实的村民,知道对方的文化水平有限,不会理解自己破案的思路,于是只能慢慢的诱导问话:“所谓共同之处,就是这些案子之间,有什么地方是一样的,换句话说,就是案子发生的时间,地点,或者被害人的身份,都有什么是一样的。”
听完吕小伟的话,大家都坐在椅子上开始冥思苦想,而就在吕小伟还想进一步解释的时候,其中一个村民犹犹豫豫的说道:“那个,大人,这些案子发生后,我都去过现场帮忙,我觉得好像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怕说错了。”
“无妨,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说,就算说错了,本官也不会追究你的任何责任。”
“是,大人,我记得,从刘红遇害那个案件开始,每次发生的案件中,不管遇害的是几个人,但是被杀的人中间,总有一个女人,而且还被糟蹋了。”
“对,这就是共同之处,你说的很好,不过这些验尸的事情,还要等去调阅案卷的锦衣卫回来,本官看了验尸记录,才能确定,还有吗?”
其他村民听见吕小伟表扬了同伴,又有一个村民说道:“大人,小人也记起来了,自从刘红案件发生后,基本上都是每个月发生一次案子,日期也很接近,都在月初那几天,这也算共同之处了吧?”
吕小伟点点头,肯定了这位村民的说法:“对,你的意见对于破案很有价值,你们也都说说,说错了也没事。”
听见吕小伟的鼓励后,其余的村民也开始纷纷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管有没有用,吕小伟都对村民们表示感谢,而能被比知县还大的官员夸奖,所有在场的村民也都感觉脸上有光。
通过这些村民纷乱的诉说,吕小伟掌握了这几起案件的大概信息,总结下来,就是刘红案是第一起,而后面发生的案件则有五起,其中三起和刘红案一样,都是女子单独出门后,在村子外面遇害。
而另外两起案子,居然就是在村子里面的晚上发生,村民也都是第二天才发现,而这两起案子,其中一个是一对小夫妻一起遇害,另一个则是一家四口,一夜之间全部被杀。
同时,吕小伟还通过这些村民的诉说,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十分有用的信息,而正是这个信息,给这起连环杀人案的侦破,提供了巨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