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村位于应天府郊外,属于管辖的众多乡村之一,因为村民祖辈基本都是姓刘,所以起名叫做刘村。
刘三这几天还在养伤,自从去应天府告状,想要官府做主,能让自己迁移老爹的坟墓,而被以什么公堂的理由,打了屁股之后,刘三这个精壮汉子,就在床上躺了几天。
只是自己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只是要迁个坟而已,就遇上这么多的困难,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村子里面也有迁坟的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天刘三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在村中溜达,脑海中依然在想办法,毕竟昨天夜里,自己又梦见了老爹的哭诉,絮絮叨叨的说着悲惨遭遇,督促刘三尽快给他迁坟。
头疼啊,心烦意乱的刘三在村口,遇见了三个陌生人,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特别威严,旁边还跟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一看就是报表护卫之类的,唯一的女子看起来特别好看,就像年画中的仙女一样,让刘三不禁羡慕不已。
来人正是吕小伟和张虎、怜烟三人,张虎经过这么几年的跟随,早已和吕小伟配合默契,没等自家大人吩咐,就上前询问刘三:“这位小哥请了,我们三人是过路客,想要来打听一下,你们村子的刘三家在哪里?”
刘三听见是来找自己的,可是仔细端详一番,又在脑海中把自己家里的各种亲戚想了一遍,确实没有能和这三人搭上联系的,难道是同名同姓?可是自己村子的人,相互都认识的,应该没有再叫刘三的啊。
刘三想了半天,都没有答案,只得回答:“我们村就我一个叫刘三的,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张虎一听,这是问路直接问到了正主,不知道如何把握谈话分寸的张虎,转头看向自家大人吕小伟。
吕小伟当然也听见了刘三的回答,看着对方迷茫的神情,吕小伟随便找了个借口:“哦,是这样的,我们是应天府的差人,因为潘推官无故打了你板子,算是违反律法,已经被停职,严大人让我们来复核一下你的案子,你家在哪里?咱们去家里谈吧?”
虽然吕小伟语气和气,但是刘三听见是官府的人,还是习惯性的要下跪禀报,只是刚刚弯腰,牵动了屁股上的伤势,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吕小伟对于这些自称草民的百姓,可不同于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所以上前一步道:“不用行礼,我们也不是什么高官,就是办差的人,走吧,去家里说。”
刘三心里一想,也对,对于自己这种草民而言,怎么会有高管来复核一件小小的迁坟案呢?当下内心也轻松不少,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都麻烦几位官差大人了,这边请,我家就在前面。”
在刘三的家中,吕小伟三人又听刘三说了一遍他迁坟的前因后果,和案卷中记载的一致。
说完后,刘三还惆怅的加了几句:“哎,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不,昨天和前天晚上,我老爹又来梦里催促我了,可是村长就是不同意啊,这位官差大人,你能不能给那个严大人说说,帮我做个主啊,小人感激不尽啊。”
看见吕小伟在思索什么,刘三以为对方官小位卑,没法替自己传话,有点失望之余,突然冒出一句:“哎,这位官差大人,其实不用官府出面,您帮我去给村长说说也行啊,只要村子里面族老同意,我不就可以迁坟了吗?还不用麻烦官府,这样行不行?”
刘三说完自认为不太为难对方的请求后,就用殷切的目光看向吕小伟,这句话也正中吕小伟下怀,自己本来就是前来调查这件迁坟背后有没有隐藏什么事情,正好借机见见村长,看看他阻拦这件事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吕小伟笑着说:“行啊,那你就去把村长叫来,不过,我们三个顶天也就是个办差的人,说出来的话,你们的村长听不听,那可就不一定了。”
其实刘三做梦都不会想到,吕小伟口中所说的办差,并不是想他想象的那样,在应天府里打杂,而是替皇上办差的钦差大人。
眼看吕小伟答应了,刘三满心欢喜的说道:“肯定听的,毕竟三位也是衙门的官差,三位稍作,我这就去喊我们村长!”说完,火急火燎的就跑出门了,就连拐杖也没拿,好像一瞬间,屁股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等到刘三离开,勤学好问的张虎凑上来问道:“大人,发现什么疑点了没有?”
“目前还没有,一会看见村长后,再探探口风。”吕小伟的回答,让张虎也是一阵失望。
看见张虎的神情,吕小伟知道自己在他俩心中,早已是破案神人的存在,好像自己随随便便问几句,就能发现真相一样,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盲从吧。
怜烟则是打量着刘三的房间,这个农家小院只有两间房,四处查探之后,怜烟小声说道:“义兄,这里好像没有魂魄出现过的痕迹,那个刘三不是说,他老爹天天给他托梦,包括昨天都有,可是这里怎么一点怨气都没有呢?”
吕小伟点点头,严肃的说道:“我也发现了,这也算是一个疑点,要么这个魂魄是咱们从没见过的形态,要么,就是刘三在撒谎!”
“撒谎?”张虎惊呼道,“刘三为什么要撒谎呢?给自己老爹迁坟,好像没有撒谎的必要吧?”
吕小伟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小院的大门,然后淡淡的回答张虎:“凡事有因必有果,假如刘三真的在撒谎,而且把谎言都告到平头百姓一般不去的应天府,那背后想要隐瞒的事情,绝对不会小。”
吕小伟说完,张虎和怜烟同时陷入了沉思,绞尽脑汁的想着各种可能性,片刻后,张虎率先开口:“大人,难道这个刘三老爹的坟墓里面,陪葬品很多值钱的东西,然后这个刘三借着迁坟,想要将那些陪葬品拿出来换钱?”
张虎越说越兴奋:“对啊,肯定是这样,我以前在邸报上,看见过一个这样的案子,就是一个地主家的败家儿子,因为赌博,把祖产败光之后,就盯上了自家老子墓里的陪葬品,还联合外人一起盗墓来着。。。。。”
就在张虎以为自己识破奸计,正在高兴的时候,都不用吕小伟说话,怜烟的一碰凉水就泼了过来:“张大哥,你这想法也太不切实际了吧?”
“怎么又不切实际了?”张虎不甘心自己的想法被否决。
“你自己刚才也说了,是地主家的败家儿子,盗墓自家老爹的陪葬品,可是你看看这个刘三的家,他家像是有很多金银珠宝给老爹陪葬的样子?”
“额”张虎顿时语塞,但是为了挽回点颜面,还是强词夺理道:“说不定,这个刘三就是那个败家儿子,如今正是因为败落如此,这才打起祖先陪葬品的呢?”
虽然张虎的想法确实提供了一种思路,但是正如怜烟所说,不符合本案的具体情况,吕小伟眼看两人就要陷入无意义的争论,当即打断道:“有想法是好事,正所谓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很多案件都是有了思路,然后寻找证据,这才告破,但是,破案的思路也不能太离谱。”
看着张虎还是想要为自己的猜想辩解,吕小伟指着屋内的生活用具道:“你们看看,这些物品上面,布满了常年累月使用的痕迹,说明这个刘三应该多年来都生活在这里,所以,张虎这次的猜想可能性基本为零。”
为了不打击张虎的破案积极性,吕小伟又多说了一句:“凡事要多观察,然后综合判断,不能想一出是一出,这样一一排除的话,会占用很多的资源和精力。”
张虎听见吕小伟的话,知道自家大人是在传授经验,乐呵呵的回应道:“每次大人传授这些经验后,我老张都觉得自己的本事又涨了不少,多谢大人。”
张虎话音刚落,早已经耳聪目明的吕小伟,远远的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挥手示意道:“好了,应该是刘三带着村长回来了,一会我来套话。”
片刻后,刘三带着一位老者进了院子,吕小伟打量一下,从面相上来看,这位村长年约五十,满脸黝黑,一看就是常年耕种的老农,并不像吕小伟当初根据案卷所猜想的,那种阻拦别人家迁坟的苛刻之人。
刘村长一进院子,就看见吕小伟三人,正坐在屋门大开的房子里面,唯恐怠慢了这几位看起来就身份不凡之人,刘村长紧跑几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高声呼喊道:“哎呀,哎呀,不知几位官差大人大驾光临,小老儿罪该万死啊,还请勿怪,勿怪。”
刘村长的几句文言夹杂不太贴切的成语,差点把怜烟都给逗乐了,吕小伟深知这些底层百姓,基本就没读过书,也都是听些戏文,拿来应付,肯定会有些不合时宜。
不过,对于这些繁文缛节并在意的吕小伟,顺着话就回应道:“刘村长不必见外,本。。。。本人和同事一起来,也是临时起意,没有什么大驾光临之说。”
吕小伟早已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刚才差点就说出本官两个字,为了消除对方的戒备心,暗访到最真实的真相,所以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吕小伟也许并不知道,他那个钦差八府巡按的身份,在官员中间当然是威震八方,但是对于这些一辈子见过的最大官员,也许就是捕头的普通老百姓,心中的定位也仅仅是遥不可及的高官。
反而吕小伟如今使用的衙役身份,却是老百姓最害怕的存在,毕竟每年的收税,以及犯案之后的捉拿,都是这些衙役办理,在普通老百姓心中,这些衙役几乎可以算得上拥有生杀大权了。
就拿每次缴税来说,这帮衙役说你家上交的麦子太湿了,要多收些损耗,那么收多少呢?都是这些衙役说了算,但是对于一个农民家庭来说,被衙役多收走一些粮食,那么自己家有可能就要饿死一个人,这怎么能不让这些老百姓不害怕呢?
还有那些屡见不鲜的冤假错案,这些衙役看你像坏人,先抓过去打一顿,就算最后发现错了,也根本没有道歉赔偿一说,放你回家,你就烧高香了,那些身体孱弱的,没等真相大白、真凶落网,就死在牢狱之中的,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试问一下,这种制度下,老百姓怎么可能不怕这帮衙役呢?
所以,刘村长脸上带着谄笑,以五十岁的年纪,还要给吕小伟这种无品无级的衙役下跪行礼,也就不难理解了。
只不过,吕小伟除了对那些罪大恶极的罪犯,往往表现出冷酷无情,但是对于这些老百姓,往往都是笑脸相迎,又怎么可能让这个村子下跪?
一番推让之后,刘村长在吕小伟的一再邀请下,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接下来吕小伟的一番话,又让这个刘村长差点跪了下来。
只见吕小伟看了一眼刘三那期盼的目光,转头对着刘村长问道:“我们这次前来,是为了刘三被应天府潘推官屈打一事,想必刚才的路上,刘三已经告诉你了吧?”
“是的,不过刘三的伤也不重,过几天就好了,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刘三也算我的晚辈,我替他拿主意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大人您看如何?”
吕小伟知道刘村长是怕惹麻烦,毕竟自己的借口是潘推官已经停职,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这次惹了人家,万一这个潘推官又官复原职,那自己不是要倒霉?
只是吕小伟的重点并不是这里,随即问到这件事的重点:“我听说,李村长和其他族老,不同意刘三给自己的老爹迁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没等刘村长回答,吕小伟打开他心通技能,加重语气道:“难道,这件事的背后,要隐瞒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嗯?”
终于听见这位官差大人,替自己向村长说话了,刘三高兴的等待村长同意,可是他却没注意到,刘村长听完这句话,却是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