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失踪的第四天早上,也就是吕小伟连夜勘验无名男尸,确定死者为租车行马夫的第二天清晨,王府管家气喘吁吁的来禀报,王府有一名侍卫突然在站岗期间暴毙。
听到这个消息,吕小伟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件事可能和田如玉有关,否则,怎么会在等待贼人勒索信的关键时候,王府出现这样的事情。
代王或许也是想到这里,对着吕小伟问道:“贤弟,有没有可能,这个侍卫身上有交换世子的线索?亦或者这个侍卫是那帮贼人的内线,当初的勒索信就是他帮忙送的,现在那帮贼人杀人灭口?”
吕小伟没想到,代王居然能想这么远,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逼到绝境的人,往往会爆发异于常人的能力。
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有人突然暴毙,总归是要查明原因,吕小伟开口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这件事和世子的失踪有没有关系,总归要查验了之后才能知晓,王爷,咱们出去看看。”
说完,吕小伟让管家带路,和代王一同前往侍卫暴毙的地方。心急如焚的代王,和小心翼翼带路的管家并没有发现,吕小伟故意落在后面,然后对隐身跟上来的怜烟悄声吩咐:“你不要跟我去,提高警惕继续监视代王的书房,我怀疑这是调虎离山。”
看见怜烟示意明白,然后飘向代王的书房,吕小伟这才紧赶两步,追上代王和管家。
三个人一路走到了王府的大门口,发现已经有侍卫对现场警戒,而无辜暴毙的侍卫,就躺在门口的地上。
众人看见代王和吕小伟的到来,纷纷行礼后,就有当日的侍卫领班汇报情况:“王爷,大人,死的这名侍卫是今日当值王府大门的,和他一起值班的侍卫说,早上吃饭的时候,人还好好的,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在刚才,两人站岗的时候,突然这名侍卫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吕小伟一边听着侍卫领班的情况介绍,一边环顾四周,观察现场环境,发现这里毕竟是王府的大门口,而且属于同县的中心城区,对面有众多的客栈商铺,沿途来往的路上也是络绎不绝。
看见吕小伟并没有直接查验尸体,而是盯着王府附近的环境看,管家上前解释道:“大人,咱们王府人员众多,而且王爷对待下人一向宽厚,这人的口袋有了钱,那肯定是要买东西,所以慢慢的好多商铺也就搬了过来,这才形成如此规模。”
吕小伟在内心暗自思量,如此复杂的环境下,想要混在人群中偷袭看门的侍卫,那还真是防不胜防。
所以,吕小伟把重点放在了那名侍卫的尸体检验上,只见这名侍卫全身着盔甲,只露出脸和手的部位。
虽说从管家禀报,到现在吕小伟来案发现场,仅仅片刻功夫,但这具尸体脸色已经是发黑,嘴角除了白沫之外,有淡淡黑血一同流出,双目赤红,满脸狰狞,仿佛在死亡之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最最关键的是,这具身体并不像平常死亡的姿势,而是呈现蜷缩状,而右手停留在胸膛左侧心脏的位置。
吕小伟掰开死者的嘴,稍微靠近后扇一点风过来,闻见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道,由此可以确定,这名侍卫是中毒死亡。
只是,这名侍卫到底是如何中毒的?从毒发如此迅速的情况看,这种毒药应该很烈性,那就说明中毒和毒发的时间间隔应该很短。
吕小伟当即询问管家,得知今天当班的侍卫,早晨是统一在王府进餐,大米粥是一个大桶装在一起,咸菜也是放在桌上,如果是食物中毒,那么就不应该单单死亡他一个人,最起码也应该是同桌进食的人都会中毒。
既然排除了食物被下毒的可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名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侍卫,在同伴侍卫的眼皮底下,被人下了毒。
虽然这个结果有点匪夷所思,但是按照那句话:“排除一切不可能。。。。。”
吕小伟立即对死者一起当值的另一名侍卫问话,面对询问,这名脸色苍白的侍卫回答:“大人,他恐怕是被冤鬼索命了!”
此话一出,当即召来管家的大声呵斥:“住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冤鬼,更何况王爷一向宽厚仁慈,怎么会有冤鬼来和王府过不去?”
侍卫被管家一顿训斥,缩了缩脖子道:“管家息怒,我也没说和王府有关啊,或许是他自己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您想想,他刚才和我一同站岗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然后就这么死在我 的面前,我发誓,当时我看的清清楚楚,他的身边根本没有人,这不是和说书的那些人讲的,冤鬼索命一模一样吗?”
管家还想继续争辩,被吕小伟挥手制止,对着那名惊魂未定的侍卫问道:“鬼神之说,虚无缥缈,暂且放在一边,本官问你,这名侍卫死亡之前,和谁有过接触?不管是路人,还是王府内的下人,都算。”
侍卫想都没想就说道:“大人,你怎么知道?刚才有一名妇女在门前摔倒了,他好心的过去搀扶了一下,再没有和谁接触过。”
“田如玉!”吕小伟的心头突然涌现出这个名字,回头看向代王,他也怒目圆睁,刚张开口想要说话,或许是觉得这里人太多,又赶紧闭上了嘴。
既然有了怀疑对象,吕小伟更加坚信,这名侍卫是被人暗算了,当即让侍卫领班驱散围观侍卫,然后将尸体的衣物全部脱下。
在吕小伟的仔细探查之下,发现这具侍卫尸体的右手手腕附近,有一个明显的针眼,现在已经有些发黑,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吕小伟指着那个针眼,对代王悄声解释:“这名侍卫应该就是被那个假装摔倒的妇女暗算了,或许,那名妇女就是田如玉,而暗算侍卫的原因,大概率是制造混乱,调虎离山,然后去书房送勒索信。”
代王一听,惊得对着侍卫领班就要大喊,被吕小伟捏着胳膊道:“王爷不用慌张,此时或许送信之人已经离开,刚才我已经悄悄安排了可靠之人,紧紧盯着书房,只要他们敢来,就跑不掉。”
代王听见吕小伟已经安排人,当即感叹道:“贤弟真是深谋远虑,愚兄不及多矣,眼下怎么办?”
吕小伟对着侍卫领班吩咐:“此人是被歹人暗算,中毒身亡,你们好好收敛尸体,至于丧葬安抚之事,王爷随后自有安排。”
代王也接着话茬安排管家:“去账房支两百两银子,给这个忠心的侍卫家里送去,顺便问问,他家可有成年男丁,让他来王府顶替侍卫的位置。”
侍卫领班和管家同时应命,旁边的一众侍卫也是满脸轻松,毕竟这个侍卫家里能落下这么多银子,还能安排一个子侄继续当差,已经算的上仁至义尽了。
不说这名侍卫也仅仅是在当值期间出的事,就算他是上阵杀敌英勇就义的,按照当下军中任职的抚恤制度,就算是堂堂千总,抚恤金也才八两白银,而且这还是上阵杀敌阵亡的抚恤,假如是在军营中死亡还得减半,就这还经常被那些官僚推三阻四,拿不到手里。
安排完了这名无辜躺枪侍卫的后事,心急如焚的代王就拉着吕小伟向书房冲去,刚刚踏进书房,代王就一眼看见了书桌上孤零零的一张纸条。
自从代王从吕小伟这里得知,那些贼人大概率应该会把通知交易的勒索信,放置在发现第一封信的书房,就安排下人将书桌收拾的干干净净,唯恐有信笺来了被其他书籍掩盖,所以这第二封勒索信的出现,犹如秃子头上的虱子,太扎眼了。
代王一个箭步,冲过去后拿起勒索信,逐字逐句的仔细研读,吕小伟则是站在代王身后,也一同看起来。
巴掌大的纸张上,简单的写着一句话:“今日申时(下午的15-17时),城东五里处官道茶棚,带玉佩交换世子,不得报官,不得带随从超过两人,不得携带武器,否则撕票。”
代王看完信件,焦急的转头问道:“贤弟,你不是安排人守着书房吗?赶紧叫来问问,到底是谁来投递的信笺,那人肯定是贼人的同伙。”
吕小伟从进门的时候,就发现怜烟并不在房内,既然自己安排她藏在暗处见识书房,除非这封信凭空出现在这里,否则定然已经被怜烟跟踪,现在就等找到贼人的老巢,回来报信了。
不过,吕小伟秉承着不放过一丝线索的缘故,还是安慰代王:“王爷务慌,眼下我安排的人既然不在书房,应该就是跟踪送信之人,一会就有消息传回,当务之急,先召集这个院落里面的下人,看看有没有人撞见送信之人。”
不过吕小伟也没有抱有太大期望,田如玉这帮人,既然能够这么多年密谋这等大事,而且能够想出来毒杀侍卫、制造混乱,肯定谋划的相当详细。
果不其然,等到代王让管家召集王爷院落中所有下人,一一盘问之后,并没有发现有陌生人出现。
而且通过吕小伟他心通技能的识别,可以证明所有男性的脑海中,并没有内奸存在,至于那些丫鬟,从神色上看来,目前还没有疑点,这就说明,这次送信之人应该是善于藏匿身形、翻墙闪躲之人。
和吕小伟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同,代王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坐卧不安,在书房内一会左右踱步,一会重新拿起纸条研究,不断的唉声叹气,又想追问吕小伟安排的人,到底有没有找到贼人的窝点,又想到这会没人来禀报,肯定没有最新消息。
一直等到午时,管家禀报午饭已经准备妥当,就在代王开口邀请吕小伟一同进食,然后商量对策的时候,发现自己这位贤弟,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管家身后,可是自己望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这时,吕小伟直接开口道:“王爷,你先去用膳,我再等等消息。”代王本不想去吃饭,毕竟下午就要交换世子,这个时候就算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他也没有胃口。
但是眼看吕小伟主动这样安排,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是想着这位屡破奇案的高人,肯定有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的秘密,代王还是顺从的离开。
等到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寂静的房间内诡异的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义兄,幸不辱命,我跟踪送信的女子,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落脚之处。”
“他们?”吕小伟诧异的问道:“不光是田如玉一个人,她的同伙田如烟不是已经被抓获押送京城,难道她还有其他同伙?”
怜烟兴奋的回答:“是的,义兄,你果然料事如神,就在你和代王出去查看侍卫死亡的时候,我发现有个男人,虽然身穿仆役的衣服,但是鬼鬼祟祟躲避其他人,摸进了书房,我就赶紧跟了过去,亲眼看见他将勒索信放在了书桌上。”
“然后呢?”
“然后我按照义兄的安排,并没有现身惊扰,而是跟着他,从后院围墙翻出去,径直出了城门,一直到了城东大约七里的地方,有一个破败的土地庙,在那里我还看见了画像上的田如玉。”
“他们见面说什么话了?有没有看见被绑架的世子?”吕小伟询问道。
怜烟摇摇头回答:“没有看见世子,但是我听见了他们今天的换人计划。”
“哦?说来听听。”
随着怜烟的诉说,吕小伟了解道,那个男人被称为十四哥,回到破庙后,看见田如玉后,说是信件已经送到。
随后田如玉就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黑布袋,对着男子说,让他套着头套,假扮世子,然后在拿到玉佩之后,由田如玉将这个十四哥推向王府来人,趁着这些人摘除头套,没有防备之时,将现场交易的人全部杀掉。
听到这里,吕小伟也不禁感叹好计谋,只是他们还是低估了自己,一个从信息大爆炸年代,看了无数刑侦破案故事而来的人。
“那咱们就来个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