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玦咳个不停,赶紧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的茶,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气来。他有些狼狈地说道:“琬琬,别乱说,什么心仪之人乱七八糟的!”
苏琬疑道:“哎?二哥没有心仪的人?可我怎么听墨笙说过,你和恬表姐……”
“绝对没有的事!”苏玦连忙打断了她,略带慌张地站了起来,往四周张望一眼,将声音压低了三分,道,“琬琬,你不要听那些丫鬟胡说八道,我和那母……沈恬关系极差,每次见面都吵架,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我又怎么会心仪于她。”
苏琬一脸怀疑。
苏玦被她盯得极不自在,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问道:“等等……琬琬,你怎么突然问起这种事情来?莫非……”
“我只是随口一问。”苏琬撇撇嘴,面不改色地道,“我以为二哥博学多才,什么都知道,没想到……”
苏珩脸上浮现出一抹尴色,连忙重咳一声,道:“谁说我不知道的?”他停顿一下,故弄玄虚,“我先前听明之说过,有情人之间一般是以同心结作为定情信物,着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姻缘结下,便不再解开。”
“还未定情的,也可以赠送玉佩、手镯、香囊之类的贴身之物向对方表达心意。若是女子,送些瓜果也可以,诗经里不是有‘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之说。”
*
寻了个借口将苏玦赶走,苏琬抱着团子回到了房中。
团子已经睡着了,正乖巧地蜷缩在苏琬的怀里,打着呼噜。
苏琬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一旁,然后从匣子里取出针和线。
她看着手中的针线和布料一筹莫展。
她尝试做一个简单的同心结,取了粗线打起络子来。可是,稍不留神,几根交织的线便被她打成了死结,难以解开。
苏琬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做同心结的想法。她拿起之前绣了一半的荷包,想将它改成一个香囊。
只是,几针下去,那细线又乱糟糟地结成了一团,绣在表面的图案完全不像样子。
苏琬只得用剪刀将线拆开,重新再弄。
可重绣了好几遍,她依然觉得不满意。
苏琬有些后悔没有将针线功夫练好,这样歪歪扭扭的,根本无法见人。
不知不觉,半日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苏琬还在埋头与手中的针线搏斗,房间的帘子突然被挑开,墨笙端来了点心,笑道:“姑娘,你忙了一天,想必也饿了,先来用些点心吧。”
“喵……”
团子被脚步声吵醒过来,四肢伸展伸了一个懒腰,跳下了床,跑出院子玩耍去了。
苏琬忙碌了半天,本没有察觉,墨笙这般一说,她才察觉到,自己的确有些饿了。
于是,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迎了上去。
墨笙将点心搁在桌上,问了一声:“姑娘,点心要些去给表姑娘吗?”
她将点心从厨房端来的时候,按照平日的习惯将点心分成两份。
每回送来点心,苏琬总会吩咐将点心给周玉柔送去一份的。墨笙知道她这个习惯,便提前将点心分成两份。
只是,她这回话音刚落,便听苏琬道。
“不必了。”
“哎?”墨笙暗觉惊讶。
苏琬又道:“从今以后,不用往玉柔表妹的院子里送点心了。”
这时墨衣刚好从屋中走进来,墨笙向她投去不解的眼神,却见墨衣神色平静如常,仿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墨笙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下来:“是,奴婢明白了。”
*
用完点心,苏琬拿起针线,继续钻研刺绣。
可她始终绣不好图案,便想去请教云和郡主。
这般想着,她起身离开了房间。
没想到,刚走出汀兰水榭,便遇到了前来找苏珩的江昭。
江昭见她脚步匆忙,下意识唤了她一声:“琬琬,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昭表哥。”苏琬匆忙与他打了一声招呼,便继续往云和郡主的院子而去,也没作停留。
江昭只觉得甚是稀奇。
每回见着他出现,苏琬总是以戒备的姿势待他,将他当成心怀不轨之人,惟恐他将苏珩抢走,可是此刻……
江昭好奇地道:“琬琬,你今日怎么……”
不经意间,苏琬看到江昭的剑柄,剑柄上绕着红线,线下挂着一个精美的瓘玉1吊坠,似乎是刻着花草。
“昭表哥,能不能把你剑上的坠子给我瞅一眼?”苏琬停下脚步,看着那只吊坠,颇感兴趣地开口道。
江昭把剑放到苏琬面前,问道:“琬琬对这些玩意儿也感兴趣?”
苏琬摸向那枚瓘玉吊坠,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哎?这不是瓘玉制品吗?”她识货地惊叹起来,“瓘玉制品在上京消失很久了,因为烤制技艺太难所以渐渐失传了……”
那个瓘玉制品即使是在苏琬的掌心里也显得玲珑,精致的花瓣雕刻得惟妙惟肖,在暖光之下流淌着别样的光彩。
她摸了摸那坠子上别致的纹路,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个主意。
瓘玉制品是流传在大盛民间的手艺,因七夕而诞生。最开始,瓘玉制品只有一种形状,那便是——蔷薇瓘玉灯。在七夕这日,青年男女向心仪之人赠送一盏亲手制作的蔷薇瓘玉灯,表明自己终身不移其志。
后来制品的样式才多了起来,只是这工艺极为复杂,蔷薇瓘玉灯也渐渐成为了民间千金难得的珍品。
“琬琬喜欢这个?”江昭察觉到苏琬眼中对这盏灯流露而出的惊叹和着迷,不由道,“你若是喜欢的话,我便把它送你吧。”
“不必了,我只是看看。”苏琬将剑还给了他,又好奇地问,“不过,昭表哥怎么会在剑上挂这种易碎的东西?”
“这只是随意挂着的,一直忘了取下罢了。”江昭随口答道,“前天,我帮一位得了暑热病的同伴到药店抓药,离开时碰上一个老头,他倒在药店门前,奄奄一息,那面色难看极了,想看病却没有钱。我见他如此狼狈,就替他付了看大夫的钱。”
他停顿片刻,有些惋惜地道:“没想到,大夫给他看了诊,说他已经是病入膏肓,只有三个月可活。话虽如此,他依然对我感恩戴德,但无以回报,就送了我这个。我这才得知,他祖上世代都是烤制瓘玉饰品的大师,他也是个手艺精湛的人,名叫宋六,以前在上京中开了家店,可惜近年来他沉迷于赌钱,将赚来的钱输得清光,也无心再烤制瓘玉饰品,弄得妻离子散。后来他自己也得了病,终是醒悟过来。但那店已经无法再经营,于是他就把店给关了,整日待在父辈留下的宅子无可事事,这个坠子就是他以前闲暇时制作的。”
苏琬闻此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亮,她急切地问道:“那么,那位叫宋六的手艺人现下住在何处?”
江昭没想到她会那么感兴趣,愣了愣,道:“听他说……似乎就在南门长安街的一个巷子里,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里的百姓多少知道点,因为他病重时曾多次向附近的人借钱。你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问下住在那条街的人,兴许能问出一些线索来。”
“多谢昭表哥。”苏琬点了点头,莞尔一笑,“那我先出门了,你请自便。”
还未等江昭回答,她已提着裙子跨出了门廊,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