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三人就这样勾肩搭背离开了,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连碧眼金蝉的影都没见着,就已经为猎物的分配打起商量来。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于视线后,洛云终于坚持不住,捂住肚子一下就摔坐在地上,小脸煞白一片,呼呼地喘着大气。
最后那一记膝撞不可谓不重,脏腑不说受创,至少也有不同程度的震荡移位,再加上他本就因炼体过度而精气匮乏,只是不愿小莲会因此担心愧疚,才勉强提上一口气,在他们面前死撑罢了。
喘息了许久,洛云总算恢复了些力气,晃晃悠悠起了身,拖着疲惫沉重的身躯回到村中,没有直接返家,而是往村子的另一侧走去,在一座木屋前停下了脚步。
或许称之为树屋更恰如其分,这本是一棵直径有近十丈的万年古木,树冠被整齐砍伐掉,树干则被掏空,修成二层楼房,门前建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庭院,地面土壤竟分红黑黄三色,彼此间泾渭分明,各占一域。
其中种植的皆是奇花异卉,妙木珍果,饶是在物产丰富的南荒,都算是难得的奇珍。
最显眼要数一株半人高,二指粗细的翠竹,竹身笔挺,光泽如玉,有水波般的光华荡漾,几片疏疏落落的叶子呈剑形,有风吹拂,便会响起铮铮剑鸣,飘荡出凌厉的剑气。
剑竹属上古异种,有剑气天成,据闻仅有三株存世,三百年长一寸,一千五百年长一节,眼前这一株,恐怕有不下万年的年岁。
这是一把天地孕育而成的灵剑,无须后天加工炼制,就足以与神兵相媲,更有无限的成长空间。
明明与其尚有丈余的距离,洛云仍觉得有逼人的剑意锋芒朝他袭来,皮肤有针扎般的刺痛,浑身不自在,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沿着庭院石径一路深入,最后驻足于树屋门前,轻轻扣响了门扉,毕恭毕敬道:“医仙前辈,是我。”
“自己进来吧...”
门后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嗓音,如叮咚泉鸣,比琴音还要动听,比黄莺都要婉转。
洛云也不再客套,推门进屋,繁多药草混合的异香迎面扑来,沁人心脾,使精神为之一振。
入门后最显眼的是一张大得不寻常的红木几案,占了厅中足足小半的位置,摆满了各类工具器皿,有的形似鼎炉,有的乍看像漏斗,有的则如同一口大锅,还有更多是奇形怪状,不知如何形容的。
某个巴掌大小的青铜炉子中,还有略带紫意的火焰在燃烧,加热着一汪微微沸腾的蓝色液体,有如兰似麝的奇香蒸腾开来。
而案台后,一道俏丽身影慵懒地躺坐在藤编的摇椅之上,左手摇着葵扇扇着风,右手捧着一本金线装订的书籍,挡住了容颜。
不等洛云开口,医仙就淡淡道:“没空招呼你,需要什么药就自己去找,老规矩,先记在账上。”
她由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洛云,甚至没把头抬起来,视线始终落在手中的书籍上。
洛云身体不由得一僵,医仙的账可不是以普通黄白之物计算的,对他而言实在有太多不堪回首的记忆,奈何医仙是村中最为精通医理之人,也只有她这有最适合自己的伤药。
既来之,则安之,洛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他不忘道了声谢,就绕过案台,自个儿进了偏厅。
洛云驾轻就熟地来到一排紫檀架子之前,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也无明确标注,琳琅满目,少说都有百十样之多,而他只是扫了一眼,便从中取下一个黑皮葫芦,将瓶塞拔掉,凑在鼻子前轻嗅了一下。
“是化瘀露不错。”
洛云很干脆地脱掉了上衣,将葫芦中透明澄清却粘稠如胶的液体倒出,先在手上抹开,以掌心热度催发药力,再均匀涂在身上的伤患处,几乎将全身上下都抹了一遍。
药效立竿见影,化瘀露所触及之处,火辣辣的刺痛顿时舒缓了不少,取而代之是一阵清凉舒适,皮肤上的红肿也以可观的速度消退。
外伤算是解决了,脏腑间却依然气血翻涌,再加上精气亏空得厉害,至今他仍有昏昏沉沉之感。
于是洛云又取出了一个白玉瓶,倒出一颗米粒般大,呈赤红色的药丸。
药丸入口既腥且辣,他不加咀嚼就吞下腹中,很快,他的小腹就升起了一阵热流,暖意传至四肢百骸,使得他浑身舒泰,待药效被彻底吸收,脸色已经再次变得红润,呼吸也平缓了下来。
当然,此后还需好好调养上几天,免得落下病根。
洛云也重新穿好了衣衫,走出了偏厅。
“怎么会伤得这般严重?该不会是疏于修行,被吴魁毒打了一顿吧?”见洛云用药完毕,医仙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侧过头向洛云询问道。
难以想象,洛云口中的医仙前辈,会是这样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肌肤胜雪,螓首蛾眉,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眸子洋溢着青春活力,又透着知性美,如瀑黑发及至腰间,与一身素白长裙辉映,好比从画中走出来的璧人。
单凭容貌,绝无可能准确判断修者的年岁,越是修为高深者越是寿元悠长,衰老速度自然就比常人慢上许多,起码洛云就知道村中的许多长辈包括姜伯伯,并不像他们外表一样年轻。
但医仙前辈确实如她外表一般,充其量也就十六七岁罢了。
初见医仙前辈之时,她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脸上还带有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只是近年却如那抽条的柳枝,五官逐渐长开,落得越发标致动人。
据医仙前辈自己所说,她是北方的齐国人,跨越大半个中土而来,一是为了躲避仇家,二是想到南荒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到几样绝迹于世的天地奇珍。
偶然发现此地风水不错,村里的家伙也对眼缘,通过问心关后,就干脆在神隐村定居了下来。
至于问心关之事,洛云就知之甚少了,似乎是村外大阵的某种变化,专门针对那些心怀歹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