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洛云几乎是彻夜未眠,辗转至天明,双眼一闭,就会有无数金光灿灿,虫豸般的晦涩文字浮现于脑海,如有生命,遵循着某种规律,游曳不定。
足足一个晚上,洛云才勉强从中提取出一段入门的纲要口诀。
老村长没有诳他,大衍九变当真是一门玄奇的炼体功法,与烂大街的锤骨诀相比,无疑是于云泥之别,洛云所得不过是功法上部的内容罢了,就向他展示出一片无比波澜壮阔的风光。
举鼎,截江,推山,镇海,擎天,一重修为一重天。
一入举鼎境,力逾三万斤,足以与魂修的凝元境相媲美,体魄之坚,堪比铁石,此后每破一境,就会是十倍百倍的增长,直至肉身成圣,有擎天之威能,哪怕苍穹崩塌,亦可以一己之力扛起,近若神人。
更无法想象后续的境界又会是怎样一片浩渺无穷的天地。
不过,修习这门功法的门槛同样是高得离谱,倒不是说需要多出众的天赋或是稀罕的血脉体质,相反,在这方面的要求极低,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缺之躯足矣。
所谓的门槛,是指功法进境对天材地宝依赖极大,甚至可以说大衍九变的境界,就是以资源生生堆砌出来的。
特别是其中所提及的孽龙筋,天凰心头血,玄武遗蜕等,让洛云看着就心底发毛,别提这等瑞兽早就绝迹于这片天地,就是偶有存世,他也弄不到手,恐怕真人境的强者遇上了,也只能玩命似地逃窜。
可若缺了外物辅助,按部就班地修炼,进境则会跟乌龟爬爬似的,起码要一个甲子的光阴才有望跻身举鼎境,届时,洛云已是个年近古稀的老者了,哪怕身子骨再硬朗也蹦跶不了几年。
话虽如此,大衍久变已是洛云最后的希望所在。
并非洛云病急乱投医,只是引灵境的关碍久攻不下,再苦修下去实则与枯坐无异,最起码大衍九变给他指出了方向,即便看着不像是康庄大路,也总好过原地踏步,白白耗费光阴。
反正炼体与炼魂两者间并无冲突,日后就以大衍九变取代锤骨诀,同时驾驭两架马车齐头并进。
洛云也是果敢的性子,找了个树墩子坐了下来,双眼一闭,就有一段玄奇口诀浮现于心间。
只是尚未来得及运转功法,就有一只黝黑小手拍落在他肩上,力道很重,差点没让洛云从树墩上掉了下来,摔个狗屎吃。
其实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也唯有阿牛出手才会是这样没轻没重,洛云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干啥?”
阿牛是一脸无所谓,一把就将洛云从树墩上拽了起来,嬉皮笑脸道:“阿云,陪我们到山谷外耍耍?”
同行的小莲也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晃着洛云的胳膊撒娇道:“洛云哥哥一起去嘛,连吴叔都说修炼要松弛有道。”
侯子更是不等洛云反驳就搂过他的脖子,拉着他往外走,边说道:“余下的好日子可不多了,等吴叔回来你再慢慢享福也不迟,”
洛云本是想拒绝的,大衍九变就如同小猫爪子一般,挠得他心肝痒痒,恨不得立马闭关苦修几天,一窥其奥妙玄奇,但看见同伴满是希冀的眼神,到了嘴边的“不”字就再说不口来了。
说起来,修行需要心静,却不是心死,想来自己身上还真少了股与年纪相符的蓬勃朝气,难怪医仙老说自己是个小老人。
于是洛云
即便身处南荒大山之中,可供几个孩童的消遣可还真不少,捕虫,摸鱼,掏鸟窝,斗蟋蟀,放纸鸢,随便一样,都能让几人撒欢上老半天。
大阵守护下的数里地界,都是属于四人的天地,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们还真不敢离得村子太远,身处之地终归是群妖横行的南荒,是血腥与暴力的天堂。
此前,他们曾有过数次跟随长辈外出狩猎的经历,亲身见证过妖兽的凶残可怖,那些霸主级别的妖兽一爪能击碎一座山丘,一声怒吼便能夷平大片林木,妖兽更以肉身强大着称,生命力强得不可思议,真要拼杀起来,同阶的人族往往都要被这些皮糙肉厚的畜生压过一头。
斩妖除魔的梦想对他们而言实在太过遥远,或许最为普通的一品妖兽尚在他们能应付的范围之内,但这个品级的妖兽在南荒不过是最为低等的血食罢了。
对于蛮荒,他们一直怀揣着一份敬畏。
四人一路打闹,往平日练功的河边走去,阿牛与侯子肩上还分别挑着自制的鱼竿,其实就是一根细长竹杖,一头套上坚韧的冰蚕丝,再以掰弯的缝衣针为鱼钩。
入秋后的河鱼尤其肥美,只需撒上点盐巴火烤,那滋味还真能让人把舌头都吞掉。
上饵,抛竿,阿牛两人的动作相当娴熟,只是不知是否今日水流湍急的缘故,小半天了也没等到鱼儿咬钩。
两人却一改平日的跳脱不定,攥紧鱼竿,盯着水面的动静是目不转睛,若这份耐心能分一半在修行之上,想来吴魁定会欣慰得老泪纵横。
小莲率先坐不住了,扯了扯洛云的衣角,脆生生道:“洛云哥哥,我要玩跳格子。”
于是洛云就随手捡了根树枝,在河边松软的泥地上画出了几个方格,任小莲一个人在其中来回蹦蹦跳跳,不亦乐乎。
“咦!犀角兔?”小莲忽然间站定了身,指向河对岸一片芳草如茵处,惊呼一声。
洛云三人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乍看跟普通白兔差不多,双耳之间却长有一只碧青色独角,隐隐有电芒闪烁。
犀角兔在妖族中能算是珍兽一类,分明没有犀利的攻击手段,速度却堪比闪电,等闲的三阶妖兽都望尘莫及,嗅觉更是灵的玄乎,深埋于地底数丈深的天材地宝也瞒不过它的鼻子,加以驯养,可就是一实打实的寻宝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