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心是女子头面里面的重头戏,插在整个发髻最中心,也最引人注意的地方。因此,华丽精致之余,还讲究福瑞之气,所以常有佛像,宝塔,王母或者凤凰等图。
只是萧诚送来的这一支挑心,却没什么这些福瑞图像,金累丝镶珠嵌宝中间烘托着一块玉雕。徐婉如低头一看,这玉雕的图案,却是蜻蜓栖在了荷花之上。这挑心的配色工艺,怎么看,怎么像她母亲留下的蜻蜓簪子。而那玉雕的荷花,又神似师傅孙道隐给她的见面礼。徐婉如从腰上解下玉佩,虽然荷花的风姿不同,可是雕工风韵,却是如出一辙。
萧诚这次遇险,明面上是遇到了鞑靼人的埋伏,实际上,却有几位皇子的手笔。萧诚消失了一段日子,却是奉了肃宗的命令,暗中盯着英王。肃宗派了英王去处理洛阳王的献宝,却又暗地里让萧诚去查英王。至于肃宗有没有派人盯着自己,萧诚心里,也拿不准。
英王行事谨慎,萧诚虽然心有疑虑,却也没有查出来什么。只是追查的时候,萧诚得了些宝物,其中,就有这么一支蜻蜓荷花的挑心。
看见蜻蜓的时候,萧诚觉得,这挑心跟徐婉如的那支蜻蜓簪子,倒是十分相称。徐婉如小时候跟徐婉淑争夺簪子,这事萧诚也知道。蜻蜓簪子他更是见过几次,看见挑心的时候,就想带回京城给徐婉如。
这会儿徐婉如解下玉佩,萧诚也凑上前去看,玉佩和这挑心的玉雕,倒是一脉相承。萧诚不知道这玉佩是孙道隐给的,还以为,也是徐婉如从母亲朱念心那里得来的。
“如意,”萧诚笑着说道,“你看看,跟你的蜻蜓簪子,是不是一套的?”
徐婉如也让左月娶了蜻蜓簪子过来,放到一处,看起来的确像是一套的。
马文远和秦杰敏见了,也上前观看。马文远很早就见过徐婉如的簪子,这会儿又看见这挑心,倒是开口问道,“这挑心,萧公子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因为这话问的突然,马文远就解释道,“看着跟郡主的簪子是一样的,或许一起,便是一套的。”
萧诚本来也是这般猜测,只是他不方便说出这挑心的来由,就随口说道,“在三边养伤的时候无聊,在集市的古董店里看见的。”
萧诚如是说,马文远也不追问,只是笑眯眯地,在一边坐下了。
送好生辰礼物,萧诚又与徐婉如说了会儿话,就告辞走了。只是萧诚走的时候,说是有事要与秦杰敏聊,硬拖着他一起走了。
秦杰敏一个文弱书生,如何是萧诚的敌手。萧诚一伸手,就捉了他的胳膊,飞速地往外去了。马文远见了,也只是摇头苦笑,年轻人啊,总有些意气用事。
出了嘉乐堂,萧诚倒是松了手,放开了秦杰敏。
这一路上出来,郡主府的下人们,看见萧家大郎拖着马长史的外甥,走的飞快,众人也是一脸诧异。
秦杰敏好容易得了自由,恨恨地甩了下胳膊,他就说了,不该跟这些个粗鲁军汉扯上什么关系。这下倒好,人家一回京城,自己家里的妻子不管不顾,却把他这个不相干的,当成了头号情敌。
“秦公子,这时候也不早了。”萧诚对秦杰敏的出身,也十分清楚,就这么一个府尹庶子,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只是这秦杰敏借着马文远的关系,频繁出现在徐婉如面前,这一点,萧诚就有些不能忍了。
“是啊,”秦杰敏抬头望天,这会儿的十五圆月,就这么明晃晃地当空,澄空万里无云,虽说时候不早,可这月色看着,却是另一番夜色滋味。
他这般文人墨客的感春伤秋,萧诚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说话,他看什么天空,做什么长叹,莫名其妙。
“秦公子,”萧诚干脆单刀直入了,“如意一个女子独居郡主府,家中并无长辈亲眷,有时候并不方便招待外人,特别是晚上。”
秦杰敏见惯了说话百转千折的文人,突然听了萧诚这般直接的话,不禁挑了挑眉毛,只是,他一向机敏,言语上面更是从不让人。
“萧兄,”秦杰敏笑着问道,“这般月圆时节,你怎么舍得让新妇独守空闺啊?”
萧诚对徐婉淑跟自己的这一门亲事,从一开始,就是否认的心理。这会儿被秦杰敏揭穿了,颇有些恼怒,只是让他开口对外人否定这门亲事,却是有些为难。
“你,”萧诚恨恨地说道,“秦公子,有些事可为,有些事却不可为,你好自为之。”
这次,萧诚却是说的比较委婉了。
只是,秦杰敏这人,在家素日得宠,又跟嫡母和嫡长兄抬杠抬惯了的,这会儿自然不会息事宁人了。
“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秦杰敏笑着说道,“夫妇之道,在顺应天理。如今新妇守了空闺,这股子不平气,虽然不见得会朝萧兄出,却不见得憋的住。更何况,徐少夫人跟郡主有姐妹之名,小弟觉得,什么事情可为,什么事情不可为,萧兄更应该多加思量。”
说着,秦杰敏拱了拱手,不言而辞了。
剩了萧诚一个人,孤零零站了园子里面,颇有些难堪。好在郡主府的下人,并不多事,也不知道,秦杰敏的这一番话,是否传到他们耳中了。
出了郡主府,萧诚牵了马,有些心思沉重地往大街上去。
这门亲事,他自然是万万不肯认下的。可是如今这满京城的人,甚至包括徐婉如,大家都觉得,他跟徐婉淑是铁板钉钉的夫妻。
如果是别人这般看,萧诚或许还能够做到无所谓。只是,如果徐婉如也是这般想的,萧诚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了。
可是有郭氏在,这门亲事基本上没法子作废。更何况,忠顺府那个拎不清的侯爷,应该也不会答应的。
萧诚越想,越觉得身上的枷锁沉重,这亲事,是没法子作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