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毅的目光之下，是怜悯和同情。于思奇看了看倒在自己面前的自己，注视着对方那迷离且涣散眼神，他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毫无疑问，这次纯粹的正面交锋是他赢了。
倒不是说他的战斗水平提升了多少，而是说实话，对方充其量也跟他差不多水平而已。
两个实力相当甚至几乎可以说丝毫不差的人，能否取得胜利最大的因素已经不在什么技巧上了。
无非就是比拼谁的临场发挥更优秀一些罢了。
很显然，这次是他做的不错。
现在回想起来，刚刚在刹那之间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对方刺中自己或许真是个大胆的想法。这是从哪学来的经验，他已经不太想细究了。
仅仅只是用一个伤口的代价，换来了对方脑门被双弓身重拍的后果，于思奇个人认为还是挺划算的。
更何况，他发现这个伤口比他想象中的要浅很多，只是一个意外的小口子。
反观被他打倒在的那人，因为脑门上结结实实的挨了那么几下，到现在的都无法很好的重拾斗志。
不愿意去深究得失的于思奇在确认了另一个自己几乎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之后，才勉强放下了一直悬在胸口的心。
当然，适当的防范还是很有必要的。他可不希望对方万一演技惊人给他来了个回马枪，那时候哭出来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了。
所以，他特意从墙上弄了几块又大又沉的镜子，用来压住这家伙的双腿。
如此以来，就算他恢复过来了，也会因为行动受限而无法立刻就对自己产生威胁吧。
这，仅仅只是他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所做出的适当调整。
至于为什么他为什么不直接‘痛下杀手’呢？
倒不是万全因为他的仁慈，而是他单纯的不怎么喜欢终结他人的性命。更不喜欢那个被终结的目标，是他自己。
就算是另外一个也不行。
只可惜，他的仁慈似乎完全没有打动对方。
这不，在于思奇努力修复周围被他打碎的时间的过程中。
他醒了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挣扎的想要把压在腿上的镜子给挪开。
这还了得，吓得于思奇连忙把手压了过去，才算是勉强阻止了他的动作。
完事之后，于思奇还得提防着这家伙拼命用腿踹自己的‘不文明行为’。
“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吗？”
于思奇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问。
“你应该知道我不能。哪怕这次是我输了，我也要努力到最后。这不正是你我的人生信条吗？”
另一个自己在于思奇问出问题之后，动作幅度更大了。以至于后者不得不全面把身体压在上面，才算是将他给制住。
当然，这么做的后果也非常明显。
“咳...咳...很好...就这么继续下去吧...”
另一个自己已经快被他给压得不能正常呼吸了。这可不行，于思奇一发现自己继续下去会造成他的死亡之后，立刻从上面跳了下来。
可是，这就直接给了对方的机会。
趁着于思奇流露出来的这份关切，对方直接将镜子给掀翻了，从地上挣扎的站了起来。
于思奇不理解的看着另一个自己赤手空拳迈着踉跄的步伐，朝着自己挥出了那慢悠悠的拳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呵，你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幼稚吗？”
另一个自己在扑了个空之后，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恐怕他自己早就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但是内心的倔强促使了他坚持了下去。
这点，于思奇深有感触。
“就当我幼稚吧。可是你现在不也只能陪着我一起幼稚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害其他人？”
于思奇不想继续伤害他，比起制服对方，他更希望获得的是信息，能够解答内心疑虑的信息。
“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来杀我，有区别吗？”
另一个自己终于意识到了仅凭自己这样的状态，是不太可能摸到于思奇的。索性，杵在了那里，看着他。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都是同一个人啊！哪有自己杀自己的道理！”
于思奇十分不理解的问。
“可笑！都到这种份上了，你还觉得我跟你是同一个人？也罢，反正我这边是彻底没戏了。看在你如此单纯又幼稚的份上，就让我额外的告诉你一点基础的常识吧。
你应该知道我们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一名具有时间行者身份的人吧？可是你有注意过时间的内部有些什么吗？
不，我敢保证你没有。不然你就不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让人发笑的话了。
时间的内部，是一片无尽的海洋，上面漂浮着无数条早已规划好的航道。然而，你知道每一条航道都是从一开始就规划好了的吗？你真的有注意过时间是不可逆转的吗？
不，你显然没有，因为我也没有。
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见面，无非就是因为我们都忽略了这部分。或者说，你可能是不知道才忽略了它。而我，却单纯的只是因为选择性的忽略了它。
总之，你要明白的是‘人只要活着就会犯错。没有人不会犯错，也没有人喜欢犯错，更没有会拒绝犯错之后那诱人的补救措施。’
所以，在我们犯错之后，我们彼此会做的事情已经跟其他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可是航道本身是有限的。
你在自己的航道中因为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于是你想去另一条航道重新开始。这个想法本身并没有错误可言。
然而，一条航道上只允许一条船经过。这是时间定下的规则，每个人都必须遵守。
所以，当我们贸然的闯入到其他航道上时，我们只有一个选择。干掉原来的那艘船，取而代之。只有那样，你才能免受违反规则的惩罚。否则一旦被查出来你才是偷渡的那位，结局不比死好上多少。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人了吗？”
另一个自己说出了让于思奇无比震惊的话。虽然他的内心竭力想要否认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声调。可是他做不到啊！
因为已经不止一次经过过穿越时间的他其实是有见到过‘自己消失’的情况。
只不过，当时的他还什么都不懂而已。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知道真相之后的你终于开始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了吗？”
另一个自己好像有些站不住了，他用手扶着自己还在阵痛的脑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规则的？”
于思奇抓住了最后一点可能能够让自己好受一些的问题，问了起来。
“当然是我自己跟我说的，就像现在我亲口告诉你一样。不过，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强。”
另一个自己低下了头，像是陷入了回忆一样的说道：“我们才不过弄到了两枚戒指，他却足足带齐了九枚。那，或许就是我们某个已经发生过的未来吧。”
“什么，像这种戒指居然有九枚这么多？”
于思奇一脸吃惊。
“你会和我一样露出惊讶之色一点都不让我觉得奇怪，真是好...”
另一个自己截住了自己的话头，他的眼睛睁的很大，脸色惊恐的看着于思奇。
就在于思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道熟悉的门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从门后伸出的那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直接就把这位坐在地上的于思奇给拽了进去。
在门扉逐渐慢慢地关合上的那一小段时间里，于思奇见到了一棵树，一棵让他无比眼熟的树。
当然，更眼熟的是拖拽着另一个自己的人，他正熟练的把他给搬到板车上，推向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