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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辞起身走到窗边,随着窗户被撑开,呼啸的冷风如同蓄谋已久的敌人,蜂拥而上,根本不给青辞反应的时机。

屋里的温度骤然下降,火源在冷风中忽明忽灭,将青辞的身影也照的恍若窗边鬼魅。

接过一朵吹进来的小雪花,青辞看着窗外一片昏暗的夜色,在第三盏油灯被吹灭后,关上了窗户。

没有计时工具,也没有星月可观,完全沉浸在工作后,猛然惊醒,竟一时间不知此刻是几时了。

香甜糯口的红薯个头并不大,青辞囫囵吞枣般嚼了两口,几下便把一个红薯吃了个干净,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陷入了工作中的青辞是个极容易忽视自己身体的家伙,若非肚子实在饿的不行,甚至影响到了工作,她是绝对不会放下手中的工作去做别的。

以前有人在身边看着还好,到了点就会拉着她去吃饭,可是现在整间屋子就只剩她一人,身边唯一一个可以接近并阻止她的戈殷又还在冬眠,一时半会想要阻止青辞停下这种不顾身体健康的工作方式,实属困难重重。

不过好在这份忙碌并没有跟随青辞很久,因为在地下室里冬眠的戈殷不知怎么突然有了动作,只要到了点,青辞还没有下去陪在他身边,戈殷便会苏醒过来用身体大力拍门,直至把青辞从上面拍下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青辞先是一喜,后面才担心起戈殷这没有任何预兆的苏醒会不会影响到他的身体健康。

可当青辞满心欢喜地跟戈殷说起话后,才发现,戈殷虽然睁开了眼睛上的薄膜,但从她进来到开口说话的整一个过程里,不过是从激动变成了安静,神情却始终都是呆呆的,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这一反应可不像是彻底苏醒的反应。

青辞停下了口中的像是没完没了的话题,在戈殷无神的注视下,走向她原来休息的位置,而一直没有动作的戈殷这才终于有了动作。

滑溜溜的大脑袋趴在青辞的身边,吻部两侧的圆圆的鼻孔随着呼吸微不可查地一放一缩,如红宝石般透亮绮丽的赤瞳重新被一层薄膜覆盖住。

虽神志不清醒,但仍牢牢记住青辞的气息,并因为她气息的渐渐淡去而深感不安,倒是万分可爱。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准时下来陪你的,你乖乖冬眠,别伤了自己。”

虽然青辞不太清楚冬眠中的动物频繁醒来会有什么影响,但这种情况代入到睡觉里,长期下去,被打扰的一方总会因为心神力竭而出问题,为了戈殷的身心健康着想,青辞决定更换一下她的日程安排。

一些不太重要的文书工作可以留到晚上再弄,那些需要集中注意力,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忘了时间的工作则统统留在白天做完。

只要不超过休息那个点回到戈殷的身边,戈殷就不会因为身边感受不到她的气息而突然苏醒,如此也就能保证他整个寒季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

房屋的加固已经兽人的分工安排下完成,习字方面虽有部分兽人是实实在在学不进去的,但有这方面天赋的兽人也不少。

简单的书信交流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困难程度,可假以时日,青辞相信,他们必定能够做到不论什么事情都不再只依靠方式单一、准确性难以保证、泄密性非常高的口头相授的交流方式。

暴风雪期需要用到的山洞也派兽人提前去打扫过了,扫出来食物残骸和排泄物等垃圾,堆得都有小山那般高了,面对青辞嫌弃的视线,以前从未想过要有这一项安排的岩等兽人尴尬地移开与青辞对视的目光。

看着全然一副逃避问题样的兽人们,青辞只觉得异常头疼。

要不是习惯性要对新入住的地方进行一遍大清扫,确保里面不会存在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青辞还真不知道,这些兽人会有这么邋遢的一面。

之前那次山洞相见,因为情况特殊,环境脏乱青辞可以理解,毕竟在那种下一秒小命情况下,干净什么的都成了不重要的东西,可现在不同!

要让青辞看着一大群人入住垃圾堆,甚至自己也有可能踏进里面,脚踩着尸骸排泄物,闻着各种东西混杂的腐臭味度日,单是想着,青辞头皮都快要炸了!

看着青辞越发不善的表情和视线,知道青辞是个和雌性一样喜净的雄兽,最忍不得他们这般邋里邋遢过日的雄兽们惊恐地咽了口口水,忙道:“我们会改的!我们保证!!”

青辞轻呵一声,虽依旧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但身上的气势却有所收缓,“说得这般轻松,谁知道你们是真是假,万一是骗我的怎么办?”

兽人们慌忙摇头以证自己这话的真实性,“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让兽人监督我们!”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能辜负你们的期待,这件事后我会组建一批兽人,谁要有不讲干净的行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羞愧后悔。”青辞的视线在部落里最有代表性的几个兽人身上一一扫过,若有所指道。

被视线扫到的兽人顿时一个激灵,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雪越下越大,原本一个星期才会扫一次的屋顶变成了三天扫一次。除去一些必要的事情外,雌性已经开始不再外出,成天待在屋里,守着火堆喝着热水,过上了被迫宅的日子。

与此同时,一些儿童不宜的事情也随着这一发展变得越发得多了,甚至夸张到青辞会特意绕路不经过居住区。

问了兽人才知,原来因为寒季天气恶劣的缘故,兽人没法出门,只能成天待在家里,除却一些有益身健康、并为下一代的到来而努力的行为外,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于是渐渐的,除却寒季会冬眠和没有伴侣的那两批兽人外,大部分兽人到了寒季都会陷入疯狂的儿童不宜的事情里,直至雌性怀上了他们中的某一个雄兽的孩子。

青辞眨了眨眼睛,面对对面兽人略显尴尬和同情的表情,大脑不用过多思考便能知道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她道了声谢,放对方离开了。

她又不是什么性瘾狂者,一个寒季不碰戈殷就会死,有必要这么可怜同情她吗?

再次深感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青辞揉了揉额角,放下笔走到窗边,深吸一口冷气,将若有若无升起的郁气随呼吸一起吐出。

习惯了戈殷总会缠在她身边,转头就能看到对方的身影,哪怕只是无意识地轻唤一句也能得到回应,现在突然这么长时间都形单影只,心里说不难受和寂寞是假的。

这寒季,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此时此刻,图坦平原。

滚烫的鲜血染红了纯白无暇的白雪,求饶声、哭泣声和愤吼声夹杂错乱,原本平静的狮石部落上空哀嚎久久不散,吓得周边的生物飞蹿逃走。

赫维斯吐掉口中撕咬下来的大片血肉,一片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对面大口喘气的狮兽身上,不顾身上同样可怕的伤势,再次扑咬上去。

每一次呼吸,带出的都是不祥的血雾,赫维斯很清楚,他的叔叔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只要他再次把利爪獠牙招呼到对方的身上,胜利必定归属于他。

但很可惜的是,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在赫维斯咬上对方的大动脉时,对方已经伤痕累累的前爪也透过了他的防守,划破了他的前胸。

赫维斯的叔叔这一击成功让赫维斯痛得眼前一黑,咬着颈脖的嘴也有了放松的趋势,可这个趋势也就维持了不到一秒,就被赫维斯以更加凶残的力道咬了回去。

大动脉连带着周边的血肉被赫维斯发疯似的撕咬下,徒留一个可怖的伤口在赫维斯的叔叔的颈脖处。

大动脉被咬断,呼出的血雾变成了鲜血,如呼啸而下的瀑布,瞬间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四肢不受控制倒在雪地上,被鲜血打湿了的皮毛粘在身上,原本威风凛凛的霸气身姿一下子变得狼狈不已,再无之前的王者风范。

血沫不断从嘴角溢出,赫维斯的叔叔目光怨恨地看着赫维斯,但眼底深处,却多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欣慰。

那个事事都只会依赖他的孩子终于学会摆脱他,只不过,还是好不甘心啊!

温度随着血液一起流走,身体越来越冷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赫维斯却并无不甘,反而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

在逐渐模糊的视野里,一道身影逐渐走近,赫维斯下意识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对方是谁,但加速流失的生命力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模糊的视野黑了下去,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中前,赫维斯恍惚听到了几道熟悉的声音,但具体内容是什么,他却听不清了。

看着已经昏死过去,半个身子踏入鬼门关的赫维斯,尤犽和风牙看向当前他们中的最强战斗力,“怎么办?”

从绿蛛变回到人形,蛛戮从挂在脖子处的小布袋里掏出一颗蛮晶,也不管手上沾到的不知是谁的鲜血,在赫维斯的身边蹲下,强迫他张嘴吞下手里的蛮晶。

看到蛛戮这一行为,尤犽和风牙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青辞早有准备。

确定蛮晶被赫维斯吸收后,蛛戮重新变回绿蛛,大量的白色蛛丝从尾部吐出来,把赫维斯包成了一个圆茧,只留出一个染血的狮头。

尤犽:……

风牙:……

你这仿佛是在对待即将要开吃的食物一般的行为是怎么回事?!!

尤犽和风牙欲言又止地看着蛛戮,可还未等他们开口,蛛戮就把团扒团扒裹成粽子一样严实的赫维斯扔给了他们。

看着迎面扔过来的偌大一团,尤犽和风牙慌手慌脚地接住,但即便他们已经算小心的了,没过多久,还是看到了小股的鲜血从缝间流出来。

蛛戮八只眼睛环视着周边想要上前,却碍于他们的存在而只能焦躁不安地踱步的狮兽们,嗤笑一声,朝尤犽和风牙道:“走。”

难怪青辞会说不足为惧,就他们这幅模样,只怕只要没有祸及自己,根本就不会起来反抗,而是像现在这般以局外者的姿态看完所有。

真是可悲可怜又可恨啊。

该杀的都已经杀了,要痛揍一顿的也痛揍了,接下来就是带着赫维斯这个劳动力回部落了。

赫维斯的叔叔那一下虽然的确如同看着那般凶险,但到底没有真正碰到内脏,只要等蛮晶发挥作用,将那开膛破肚一样的外伤治好,再好好休养一顿时间,以兽人那小强一般顽强的生命力,总归是能活过来的。

要是活不过来,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