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枪、瞄准、预备—放!”陆军第三混成营营长蓝果少校狠狠地挥下了自己手中的指挥刀,随即只见一蓬蓬黑烟升起,伴随着清脆的弹丸射击声,对面的葡萄牙人阵中顿时响起了一片惨叫。
这里是利马河南岸的葡萄牙海滨小镇,对面就是著名的维亚纳堡,驻有一支规模不详的葡萄牙军队,不过这会看起来他们并没有胆子冲出来渡河援救正受敌人蹂躏的南岸同胞,只能通过有一发没一发的火炮聊壮声势,但这能对东岸人造成什么伤害?
刚才一阵排枪齐射结束后,匆匆组织起来的葡萄牙民兵便被打了个七零八落,尤其是在这些人还被多门东岸火炮“照顾”过一阵,死伤不轻,这会能坚持着不溃退,已经是考虑到他们在保家卫国,掩护亲人撤退了——这次东岸人一改以前的做法,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舰炮洗地,而是在进行重点轰击(轰炸坚固目标)的同时,直接派人进行登陆,以减少敌人的反应时间。
这会舰炮轰击基本已经停止,花了半天时间才登陆完毕(意味着不少葡萄牙人已逃之夭夭)的东岸军队在海边整完队,然后迅速以陆军第三混成营(缺炮兵、骑兵、工程兵、辎重兵等)为核心、临时编组而成的义勇军第六大队为附庸,组成了一个约2000人的战斗集群,朝葡萄牙人的城镇杀去。
至今战斗已进行了半个小时左右,在这基本没什么像样武装力量的葡萄牙人被打得抬不起头来,死伤已不下百人,崩溃也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而在这个时候,就该轮到附庸部队出场了,很快,在东岸军界素有“救火队长”、“补锅匠”之称的杨亮上尉带着义勇军第六大队闪亮登场了!
义勇军第六大队是本次出航前临时组建的,约千人规模,以印第安奴隶、非国民劳务工甚至一些刑事犯人组成,白人、黑人、黄种人都有,当真是一个大杂烩,战斗力自然也很可疑了,其中不少人甚至出发前都没怎么摸过枪。正因为如此,这会需要他们冲锋时,杨亮上尉便让这些人各自摸出选好的冷兵器,朝刚刚被排枪和火炮“教育”过的葡萄牙人杀去。
打头的是一群清军俘虏——说俘虏都是给他们脸上贴金了,事实上是攻淮安府时抓获的一些士绅恶霸武装,成分异常复杂,其中封建道门组织不少,类似后世清末明初的“红枪会”、“硬肚会”、“白极会”、“佛会”等的一抓一大把,当时被东岸人一股脑儿抓了,然后打包送回了本土。对于这些天生不太安分的家伙,梅机关、宪兵队的意见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让他们上前线去当炮灰,以免留在本土败坏社会风气。
这会只见数十名大汉光着膀子,袒露着白花花的肚皮,胸前挂块描着太极图案的破布,脸上像鬼画符一般涂抹着各类图案,吼声如雷地冲了上去。他们手里端着2.7米长矛,气势看起来一往无前,阳光照在他们白白的肚皮上直耀人眼,似乎真是神兵天将一般令人敬畏。
“打不入、杀不进,西天佛爷护我身!”又是百来名汉子冲了上来,他们或举着大刀,或拿着短矛,有的人甚至抓着一把战斧,按照会经里的法子,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满目狰狞地冲了上去。
在他们身后,有蓬头垢面的罗斯劳务工,有来自刚果的黑奴,有印第安人,甚至还有一些意大利佬,但这会都不约而同地执械冲了上去——傻子才不冲呢!服从命令的人回去后不但能获得正式身份,而且眼前这会也有战利品可抢啊,怕毛啊!
于是乎,你便看到了,在不甚宽阔的战场上,上千名乌合之众拿着五花八门的冷兵器,以一个乱糟糟的阵型冲向了葡萄牙人的小镇。这个时候也不需要阵型了,需要的就是一往无前的气势,反正对面的葡萄牙人限于种种原因也组织不起什么像样的攻势,不是么?
在付出了数十人伤亡的代价冲破最后一拨拦截后,这些“牛鬼蛇神”们将自己手头的冷兵器狠狠招呼到了葡萄牙人的头顶,他们一面大声咒骂,一面大砍大杀,在发泄着自己满腔戾气的同时,也将这最后一拨保家卫国的葡萄牙民兵给打崩溃了。
随后的战斗就简单了,这些家伙分批冲进了城镇里,一边搜捕未及逃走的葡萄牙居民,一边四处抢劫财物,混乱得一塌糊涂——某位葡萄牙老兵组织了十多个年轻人趁乱搞了一次反冲击,居然都能将他们搞得阵脚大乱,当时秩序之混乱由此可见一斑——只有少许三百来名义勇军士兵,被军官千方百计地约束了起来,然后循着葡萄牙人逃跑的路线,向内陆地区深入搜索前进。当然他们也不敢深入太远,那样很可能会遇到一些不可测的风险,大家是来发财的,不是和葡萄牙人硬拼的,没必要和他们死磕。
是役,东岸人在附近共抓获了九百多名葡萄牙居民,以及大量牲畜、粮食、葡萄酒、香料(牧户储存着准备秋季用来腌肉的)、油料、果蔬,登陆的官兵也得到了人均四五元的战利品分红,一时间人人喜笑颜开,士气也极为高涨。
1662年8月24日,继上次登陆成功后,东岸人又在科英布拉地区近海登陆,并成功劫掠了两座葡萄牙城镇,俘虏上千居民,缴获无算。虽然在撤退时被一支规模超过千人的葡萄牙骑兵缀上,义勇军第六大队死伤了三百余人,但总的来说这笔买卖并不是太吃亏。
8月28日,舰队炮击波尔图近海一些村镇,试图登陆时与一支快速赶来的葡萄牙骑兵遭遇,杨亮上尉决定放弃登陆,撤退回船上。
9月2日,舰队出乎意料地来到了葡萄牙王国最南端的法鲁地区,例行炮击后派兵登陆,缴获无算,死伤不过区区数十人。
……
东岸舰队在葡萄牙近海肆虐的消息没过多久便陆续传到了巴勒莫。刚刚中断了第三轮会谈的东、葡双方闻讯后反应不一,东岸特使郑勇显得成竹在胸,气定神闲,似乎他早预料到了这类事情的发生;而葡萄牙特使佩德罗王子则神情沮丧、难过,尤其在得知大量葡萄牙民众被掳、海军也龟缩在特茹河口内并未出战后,他显得非常气愤,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至于双方的居中调停人、来自多利亚家族的保罗,则似乎预见到了这是一个打破双方之间谈判僵局的良机,于是又在双方代表之间做起了工作。
9月15日,保罗·多利亚率先找上了佩德罗王子,向他指出,如今商界和银行界同葡萄牙王国大部分人一样,希望立即媾和,只有宫廷、贵族和教士们坚持要打下去,因为他们似乎在期待英法等国的进一步援助。但保罗明确指出,“不要对外国援助抱以太大的希望,这只会损害葡萄牙王国的长远利益”。
佩德罗王子对保罗的话没什么反应,盖因这些时日他也从别的渠道了解到了一些国内的讯息。掌握朝政大权的麦略尔公爵对英格兰的援助非常期待,并多次公开表示“有了英法的援助,相信战事会以葡萄牙的胜利而结束”、“好运气不会总是眷顾东岸人”。
保罗·多利亚对佩德罗王子的反应非常失望,回去后他就对左右坦言:“葡萄牙应该再受几次军事上的挫折,那时他们就会放弃幻想,在合理条件下签署和约了。”
20日后,更多的有关东岸海军肆虐葡萄牙近海的消息传来,其中甚至还有多艘东岸战列舰开至特茹河口,并击沉一艘葡萄牙战舰、击伤六艘,迫使其再度退回港湾的耸人听闻的消息,这令葡萄牙谈判代表使团产生了极大的震动。
仍未放弃对葡萄牙人劝说的保罗·多利亚再度拜访佩德罗王子,指出前一阶段的战事表明,东岸人“有可能将战火蔓延到葡萄牙本土”,现在葡萄牙王国能做的只有两件事情,其一是收买阿姆斯特丹的一些报纸(定期公报,多刊载商业信息),使得葡萄牙的公债不至于在交易所中价格猛跌,影响下一步借款;其二尽快与东岸人重开谈判,目前郑勇特使尚逗留在巴勒莫港,葡萄牙人转变态度还来得及。
而且,保罗·多利亚以一个商业家族的敏锐嗅觉告诉佩德罗王子,现在无论是******、阿姆斯特丹还是伦敦,市场上的资金都还算充沛(银根较松),但他认为在接下来的一到两年内,市场上将可能不会再出现货币如此充裕的场面,因为很多人在储备资金,以应付可能的巨额开销,比如正在大造舰船的荷兰海军,比如同样在试图增拨海军军费的英国。
佩德罗王子被保罗的这番话说得有些动摇,他虽然嘴上仍然强硬地表示,“面对东岸异教徒非正义的侵略与恐吓,他永不会做片刻的退让”,但私下里却派出心腹官员立刻乘快船试图返回里斯本,与国王、古斯芒王后和麦略尔公爵取得联系,交换一下对最新局势的看法,顺便再讨论下有无必要修订之前制定好的谈判策略。
对巴勒莫一切动静都了如指掌的保罗·多利亚,对于葡萄牙人终于愿意做出改变有些欣喜,也有些满足,毕竟这是******共和国自1627年以后最好的提升国家地位与威望的机会,同时对于多利亚家族来说也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因此这次撮合谈判,他及背后的家族真的是非常上心的——夸张点说,他们乃至******人比东、葡谈判双方更希望尽快达成协议。
1662年10月25日,葡萄牙王国特使佩德罗王子请求重开谈判,这时他们对安哥拉、莫桑比克、澳门等海外殖民地的状况已经有所了解了,即澳门已经陷落;安哥拉沿海本格拉、罗安达被占(万幸内陆的一些城镇未丢);莫桑比克岛、洛伦索马贵司等地陷落,大陆上——尤其是赞比西河流域——未受到严重侵害;佛得角群岛也已经陷落;巴西南部基本已全部完蛋,东岸人实行了完全的军事占领。此外,以上所有地区的近海制海权毫无疑问也已被东岸人控制,葡萄牙王国的远东贸易航线遭受了极大损害(商船甚至不敢走近海了,也缺少补给和维修港口),这场战争,对于葡萄牙王国来说,确实是损失极大,别的不说,光被东岸人截获的商船及其他财物损失就有数百万克鲁扎多之多,也怪不得商人们急得要冲进王宫请求阿方索陛下立刻下令结束战争。
东岸人的特使郑勇在经保罗·多利亚“劝说”后,也“勉强”重返谈判会场,与葡萄牙人展开了双方之间的第四次正式谈判。这次谈判有些不小的进展,以佩德罗王子为首的葡萄牙使团表示可以将包括圣维森特将军区(含)及以南的土地、洛伦索马贵司(含)及以南土地交给东岸共和国管理,同时象征性赔偿六十万克鲁扎多的军费,与阿尔梅达家族的二十万罚款一起,统一转交给东岸人,希望东岸人能够接受这些条件,与葡萄牙王国迅速缔结和平条约,因为这是他们目前阶段所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葡萄牙人给出的这个条件自然是无法令郑勇所接受的了,他依然坚持要求割让圣萨尔瓦多以南的全部巴西领土,同时佛得角群岛、莫桑比克、安哥拉已经被东岸实际控制的部分,一个都不能少。为此,他们可以考虑将澳门归还给葡萄牙王国,并将军费赔偿的要求下降到四百万克鲁扎多,除此之外的条件一概不能接受。
谈判至此又陷入了僵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