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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妩开始想念自己的小哥哥。

并且开始后悔,觉得自己将计就计这一招,其实还挺臭的。

但是,这一路上,光是给慕容伤的绑架信,她也写了有三封了。

他总该会来的吧?

他们本来的目的地不就是要苍黛山么?

这座山,是不是苍黛山,秦妩不知道。

但是,山还挺大的。

秦妩试着出去溜达了下,那茅舍里的白衣男人,并没有拦她。

表现出了压根不在意她的态度。

秦妩在山上转了大半天,险些要迷路。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重新回到了半山腰的茅舍里。

灶房的砂锅上熬着白粥。

冒出简单却诱人的香气。

秦妩探头看了看。

那白衣文士,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正在雕刻印章。

行吧。

是黑是白的,迟早要显露出痕迹来。

夜半,秦妩裹着斗篷,哆哆嗦嗦行走在山道上。

正月的山上很冷。

正月的山上,夜里更冷。

两只崽趴在她怀里叽叽咕咕。

枝枝,枝枝,叫个不停。

大意是,想下去找山石缝里的小可爱们玩耍。

秦妩在每个崽的脑袋上都敲了一下子。

都安静些。

再吵吵,前面的人就要跟丢了。

月色疏疏,照耀在山道上。

照耀在行走在山道的人身上。

那穿着白色文士袍的男人,提着一盏灯笼,抱着一张古琴,在山路上飘飘忽忽。

白日里看还不明显。

夜晚看去,只觉得那人形销骨立,背脊微微佝偻着,恰如一只清瘦的病鹤。

那袭袍子,鬼魅般飘荡在暗夜里。

像是下一瞬间就要随风而去。

秦妩悄咪咪跟着男人身后。

他们从半山腰往下走,绕到这座山背后。现在正行走在一片山谷中。

应该是谷中温度比较高,并不见积雪。

山谷呈狭长型,一路往里走,溪水绕堤,林木疏朗。

处处显出曾经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在一条小溪边的高岗上,秦妩看到一处已经废弃的别院。

院门横倒在地,里面黑黝黝的看不真切。

隐约能见到,房舍倒塌了不少。

应该已经荒废了挺久。

白衣人越过这片院落。

又往后走过几十米,便是一大片竹林。

竹林尽头,是一座青碑坟冢。

白衣人走到这坟冢之前。

把手里提着的灯笼,挂在竹枝上。

然后,他站在墓碑前,仔细端详了片刻。

从袖子里取出一方白色巾帕。

俯下身,用给情人擦拭面颊一样的柔情,把这墓碑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

“阿虞,我今夜来晚了。”他说道。

那人擦拭完了墓碑,退后端详。

挂在竹枝上的灯笼摇晃着,将墓碑上的字照耀清楚。

上面写着:

——大夏陈郡粟虞之墓。

看起来,是个女人的名字。

他在坟前点燃香烛。

也不畏地面寒凉,径直撩开衣袍,对着墓碑坐下来。

把琴放在身前。

“你今夜,想听什么曲子?”

那人凝望着墓碑的神情,就像是在看着心爱的女人。

“寒夜听雪?倒是应景。”

一边说着,一边起手,琴声悠然而起。

一曲终了,坟墓前香雾袅袅,余音尤未散去。

夜空中有风声拂过。

那白衣人叹了口气,像是有人与他说话一般。

“你说得对。我今夜,的确神思不宁,所以曲子里便也带了出来。”

“也只有阿虞你能听得出来了。”

他静默片刻,似乎在听着风中之语。

琴弦勾动,勾起几声黯哑音色。

那人道:“不相干的。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你身子不好,好好养病,旁的事情,不用操心。”

一旁竹林里的秦妩,只听得毛骨悚然。

有人么?

抬眼四看,除了她与那白衣人,根本没有任何人。

只有风声在山谷山壁和竹林间穿梭。

那白衣人却煞有介事,仿佛旁边那坟墓里,有人正在与他对谈。

秦妩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眼前的画面吓得。

浑身汗毛立了起来。

她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

脚踩在断裂的竹枝上,发出咔嚓的声响。

深山之中,夜色极静。

这声音在暗夜中,触目惊心。

秦妩整个人僵在原地。

青石墓碑前的琴声戛然而止。

“出来。”端坐在墓碑前的白衣人,声音变冷。

秦妩:“……”

那人手指撩动。

叮然一声琴音,伴随着气劲,飞射出去。

坟墓后的岩壁之间,回荡出一声金属闷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敲击在刀鞘上。

“还不出来——!”白衣男人喝问。

从坟墓之后的暗夜里,走出来一个人。

是个很高大的男人,背着一柄宽刀。

穿着黑色夜行衣,与暗沉的岩壁和夜色,融为一体。

在他主动暴露行迹之前,他的隐匿在秦妩看来,完全没有任何痕迹。

秦妩探出去的一只脚,悄眯眯收了回来。

继续苟在树林子里偷听。

反倒是那后出来的黑衣人,对着白衣人拱手一礼。

“孤鹤先生。”

白衣人依然盘膝坐在墓碑前,身前架着古琴。

他神情阴郁。

冷声道:“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黑衣人:“我若不来此处,只怕是寻不到与孤鹤先生说话的机会。”

白衣人手指拂过琴弦。

却是十面埋伏的杀伐之音。

风止,琴音散。

“有什么事?”被称为孤鹤的男人问。

黑衣人:“之前送来的信,想必孤鹤先生已经看过了。”

“信上那人,也已经送进了苍黛山。”

“却一直未得到先生的回复。不知孤鹤先生,是否想好,要与我等协作?”

白衣人手指撩动琴弦。

又是几道杀伐之音。

口中语气冷淡。

“半残人隐居深山十余载。形单影只,力量薄弱,只怕不堪与诸位豪杰共事。”

这已经是拒绝的话了。

那黑衣人也不见恼怒。

只道:“也不用先生动手。先生只管布局就好,到时将他引来这里。”

“要费力气的活儿,自有我等兄弟去干。”

孤鹤:“他若是落在我手里,我可是不会吐出去的。”

黑衣人笑得很客气。

“落入先生手中,便如同落入我们兄弟手里时一样的。”

孤鹤冷笑一声:“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