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人之常情。诸君为陛下选秀,费心费力。”
“陛下自然也关爱诸位大人。只是——”
三七话锋一转。
某些大臣,并未宠幸美人,陛下很失望。
不宠幸美人怎么能有子嗣,没有子嗣怎么为国家栋梁开枝散叶呢?
“若是身体实在不行了,宫里会赐下药物来。毕竟子嗣是大事。”
“还请大人们主动些,别等皇城司上门送药。”
众人:“……”
这、这暴君的意思是,他连臣子们行不行房都要管着?
要是一直不碰这些美人,就有皇城司的人上门来督促他们?
这还有没有人权了?!
女宾末席,秦妩托腮看着慕容伤,神情古怪。
慕容伤:“嗯?”
活像个又冷酷又性感的大暴君。
秦妩小声道:“你把安如岚赏给了大司马?”
旁边的安如玉和秦听荷,也都跟着看过来。
神情,嗯,都挺复杂的。
慕容伤:“不满意?”
秦妩对他比心心。
“当然不是啦。你是主君,你最大!你干什么都成。”
大司马也是北燕第二有权势的人。
只是攀附权势的话,跟着大司马也不错的。
至于具体能在大司马身边爬到什么高度,那就要看安如岚自己的业务能力了。
。
宫宴继续。
依旧是丝竹悦耳,妙舞翩然。
但主戏已经唱完了,很多人的心思都已经不在宫宴上了。
倒是主君,依然稳稳坐在女宾的席末。
把那个小姑娘环在怀里。
时不时贴着耳朵说两句话。
啧,若是平日看了,也许还会赞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到了慕容伤这小暴君这里,活脱脱就是亡国之君和宠妃的既视感。
…
一个小内侍从殿外进来,对着三七低语了两句。
三七皱起眉头。
看了眼正在观赏歌舞的陛下,对其它的内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好好守护。
这才跨出殿内。
神仙台侧殿门口。
冷风呼啸,肃杀雪色覆盖石阶。
一个披着斗篷的少女正蹲坐在殿前,神色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美人,有什么事么?”
三七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嘴角惯常的笑意中带着冷然。
那少女抬起头,楚楚可怜。
正是安如岚。
只是此刻,她肩头在流血,把轻薄的舞袍都打湿了。
血腥的气味,飘在冷冽空气中,格外浓郁。
安如岚像是没感觉到伤口裂开。
一双眼睛泪光闪闪,像是见到了救命的稻草。
“内官大人!我不想去大司马府!”
“能不能把我留在宫里,哪怕做个最低等的宫女也可以。”
她一开口,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然后,用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不顾的姿态,跪拜在三七面前。
“我,我心悦陛下。”
“我背弃婚约入宫,也只是因为,在大圣安寺,我对陛下,一见倾心。”
少女语气艰涩,像是要把自己的心意剖出来给人看。
“请内官大人成全我。”说着,郑重叩拜一礼。
三七挑眉。
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在她肩头的伤口上。
伤口崩裂得挺厉害,已经有血珠,顺着裙摆流下来。
三七任由她跪着。“太医说,你的伤口已经快愈合了。”
安如岚没说话。
神色黯然地低下头去,露出一段雪白细腻的脖颈。
这样的姿态,便是不回答问题,也让人心生怜惜,不忍苛责。
不得不说,她对于对付年轻的男人,的确很有手段。
怪不得只是太卜令府的一个庶女,却成了京都无数贵公子的白月光。
三七勾了勾嘴角,笑意嘲讽。
“安美人果然心性强大。已经结痂的伤口,硬生生戳开,应该很疼吧?”
安如岚身体晃了晃。
苍白着小脸。
“大人,我没有——”
三七高高在上的俯瞰着她。
之前还蒙在脸上的温和之意,荡然无存。
俨然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冰冷机器。
“没有?美人是逼着我检查伤口么?”
三七虽然不是太医,但因为身处腾蛇神卫的缘故,从小到大受的伤不计其数。
区区剑伤,又没伤及要害,会崩裂成这样?
真以为他傻呢?
安如岚:“……”
她不敢接话。
因为这伤口,的确是用她簪子戳破的。
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眼下能救她的,也许只有这道伤了。
她再次叩拜下去,额头紧贴着地面。
冰冷的寒意从地上窜出来,她的心跟着颤抖起来。
她不能,她绝不要,去大司马府伺候那个老头子!
“——是我,是我用了心计。”
“可那也是因为,我只想留在宫里!只想每日看到陛下!”
她神情急切,伸手就要去捉三七的衣摆,却被那年轻的内监避开了。
不仅避开了,脸上还瞬间蒙了一层寒霜。
整个人都气场阴郁起来,仿佛她无意间越过了什么雷池。
三七冷冷看着叩拜在地上。
被风雪冻得脸色发白,衣袍还在滴着血的小姑娘。
啧,换做别人,只怕不是被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打动。
就是被这种决然无畏的态度打动。
只可惜——
他无心也无情,恰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姑娘如此抗拒陛下将她赏赐给大司马,却没有在刚才的大殿里直接反驳。
而是把情绪压下来,迂回向他求情。
很聪明。
若是当众违逆了陛下旨意,那就不仅仅是得罪了陛下,还得罪了大司马。
可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现在悄悄与他说,就算不成,大司马府也是条后路,还是可以去的。
三七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
一贯隐藏在温和表象之下的恶意性格,展露出来。
“是不是觉得你很聪明?”
安如岚:“……”
头顶的声音冷冷传来,比从殿外吹来的彻骨寒风更令人绝望。
“从最开始救驾起,你就用你的心机在算计。”
“救驾?呵。”
那冷笑声从头顶传来。
像是在宣告她的死刑。
…
一只冰冷的手,强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捏得非常痛。
安如岚却来不及痛呼或斥责他放肆,就被他带着杀气的阴戾目光吓住了。
“你那救驾是怎么回事,明眼人一看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