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天的奥斯帝国,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纳克兰帝国大军压境之时,奥斯帝国国王羽凌天居然宣布,因为身体抱恙,而选择退位,将自己的帝位传给三殿下羽千宴!
这个消息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以至于当所有人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陛下抱恙?提前退位?
可是分明前一天还是好好地!
而且那时候,专门下令派出人来应付关于凤长悦的事情,否则怎么可能会后来发生这么多事情,而禁卫军又怎么会在伽陵学院之外连番被攻击?
而且,最让人震惊的是,伴随着羽千宴宣布继承帝位,所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挥军正面迎击纳克兰帝国的入侵!
和羽凌天打算牺牲凤长悦,换取和平宁静的羽凌天毫不相同,羽千宴的第一道命令,就挟带着无尽的杀伐之意和铁血战意!
虽然奥斯帝国的确是三大帝国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不可能真的害怕纳克兰帝国的攻击,但是羽千宴的做法,几乎算是和羽凌天完全背道而驰,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而更加让人寻味的,就是他的第二道命令。
羽千宴居然下令撤回所有正在围攻伽陵学院的人。
其中,自然包括十年也未必会被派出来一次的三大帝国供奉长老,还有那些禁卫军。
“你说什么?”
伯明长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差点因为过度吃惊将自己的胡子拽下来,却仍然毫无所觉,怔怔的看着那前来传信的人。
那人面容隐藏在黑色的面具之后,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却依然能够感觉到那一股威压气息。
“陛下的话我已经传达。”
那人归然不动,即使是面对伯明这样的德高望重的帝国供奉长老,也分毫没有一丝的怯懦。
别人不知他的身份,伯明三人却是知道的。所以即使是心中震惊,再怎么觉得不相信,在看到这男人的时候,也得相信了。
因为这带着面具的男人,是暗卫的头领。
很多人都知道皇室暗卫的存在,然而见过他们的却是寥寥,因为他们只直属于皇室,只遵从帝王之令。伯明等人因为身份特殊,所以虽然没有真的见过他们的面目,却还是在看到这人的时候,立刻觉察出了他的身份。
所以虽然三人怀疑,却还是不得不相信。
但是三人都来了,如果这样灰溜溜的走了,岂不是太没有面子?
为此,伯明才有那么一问。
其实,也是做给其他人看的,毕竟面子还要留着的,而心里,对于这个命令也是郁闷不已。
皇室轻易不会动用他们几个,因为一旦让他们出来,就证明这件事情真的很胭脂,平时一个人出来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惊,而这一次,为了确保事情能够成功完成,才将他们三人都派出来。
那样气势汹汹的来了,却要这样毫无结果的离开,三人心里怎么会没有情绪?
伯明看着那人的眼神之中,含着一丝不可觉察的怀疑。
当时让他们三人一起,其实就是因为羽凌天坚持,他还记得当时,在偏殿之中,只有他和羽凌天在那里。羽凌天坚持让他将人都带上,他却是觉得虽然是伽陵学院的事情,但是现今的伽陵学院却是笼中困兽,如果交出一个人换取他们的帮助,那些没有了苍离的人肯定是十分乐意的。那个凤长悦,虽然是苍离的弟子,也有几分名气,听闻还有几分手段和实力。但是在伯明的心中,终究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罢了,他们三个人去,实在是大材小用。
但是羽凌天却是十分坚持。
他的脸容上一片肃然,眼神幽幽冥冥,沉默许久,才说道——
“那个女子…。不是很容易对付,而且伽陵学院毕竟…。你们三个人都去,终归是不会错的。”
没办法,他只好恭声应了。
实际上,在到这之前,他一直心里有着几分不屑。而后在看到那些打斗的痕迹之后,才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果真是超乎预料。
他也没有想到,伽陵学院居然在没有苍离支撑的情况下,依然扛到了现在!
他才明白,原来羽凌天那样坚持,是有着自己的理由的。
而不过是半天的时间,居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且不说三殿下之前一直在闭关,就算是真的出来了,怎么就突然登上帝位了?
羽凌天怎么可能会则会这样短的时间内,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而且三殿下的决定,实在是和他相差太远!
想到此,伯明等人面面相觑,都是在心中涌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那个念头实在是太过可怕,以至于三人都是心中一寒。
他心里充满怀疑,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可能真的问出这个问题,只得暗暗咬牙。
“我知道了。”
说完,在众人的震惊目光之中,竟然真的转身离开!
所有人都傻眼了。
就这样走了?
而半空之上的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却是转头看向了下方的禁卫军。
不过是片刻时间,因为恩斯等人的到来,那些原本嚣张不已的禁卫军们,此时就差抱头鼠窜了,死伤可谓十分惨重。
整个场景看起来,都无比凄惨。
然而那男人对上那些禁卫军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额眼神,却是毫无波动。
“禁卫军,即可撤回!若有延误,通通当场斩杀!”
原本还存在着几分侥幸心理的人,闻言顿时心中一沉。
这是真的!
不仅仅是三大长老,连禁卫军都完全撤回了!
三殿下这是真的打算站在伽陵学院一边了!
而同一时刻,听闻了消息的其他人,却是反应不一。
北星学院。
羽步雨在看到那一道身影的时候,就直觉不好,而后,果真看到三大长老转身离开的场景。
她立刻心中一沉。
“三哥…。果真还是出关了…。”
而且,他居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羽步雨忽然觉得眼眶一热,鼻尖一酸。
却是因为此时,不知到底该怎么去面对这些事情。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人的出现,命令的改变,究竟意味着什么。
三哥他居然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为了那个女子…。
看到她怔怔的神色,在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慕容云忽然开口:“步雨,三殿下这样做一定是有着他自己的理由的……”
话还没说完,羽步雨忽然转身就朝着外面跑去。
慕容云一惊,下意识的伸出手一拉,却是只听“撕拉”一声,只拽掉了一块她的袖口,而她的人影,却是已经消失在眼前。
慕容云心中一慌,立刻追上去:“步雨!你等等!你冷静些!”
她这是要去皇宫!
此时此刻,她竟是选择要回去皇宫!
想要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他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羽千宴忽然登基称帝,并且接连下了两道死命令,为了谁,再明显不过!
她此时情绪激动,去了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
海涅学院。
“哼!”
砰!
茶杯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更加紧绷。
诸位长老看着那个站在窗口,浑身突然爆发出怒意的院长,都是心中一惊。
“真是功亏一篑!”
秦海川冷笑一声,看着那忽然停下来的战斗,还有伯明等人离开的尝尽,心中不断的上涌怒意,以至于他一个没忍住,竟是罕见的将茶杯扫罗在地。
下面的人噤若寒蝉,都低下头不敢去看。
季明城抬眼看了一眼,而后复又低下头来,却是趁着这时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远处的场景。
眼底闪过复杂深色,最终归于一片安静。
秦海川是真的生气,他好不容易等到了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将伽陵学院彻底的踩在脚下,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屹立千年的伽陵学院,面临着彻底消失的危机!
苍离失踪,学院里面的人也损失惨重,战斗力大大下降,虽然有那些传闻中的长老,但是显然之前的那一夜之间,也是有不少受了极重的伤以至于此时的战斗力下降的厉害。
那么多人,即使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人淹死了,何况大多数是有着非凡实力的修炼者?
而且,最精彩的还是在这个时刻,凤长悦居然惹上了纳克兰帝国!
纳克兰帝国这一次显然是下了狠心,要彻底将凤长悦斩杀,而陛下显然也已经决定牺牲凤长悦甚至派来了伯明等人,还有无数的禁卫军,为的就是直接将这件事情解决了。
这是多好的机会!
可是就在快成功的时候,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这几乎相当于让他一口老血堵在了胸口!
也怪不得他这般生气,海涅学院这么多年被压制,难得这几年有点征兆,想要重新洗牌,却还是被苍离一手掌控。
而这其中,凤长悦也参与不少。
他对于伽陵学院只有恨意,恨不得他们立刻死了才好。
他深深做了一个呼吸,转头却正好看到正低着头的季明城,忽然冷笑一声。
“你是不是很高兴?”
季明城心中一动,低头:“弟子不懂您的意思。”
“别装了。”秦海川冷哼一声,“这样的情况,伽陵学院保住了,而里面的人,自然也无恙。你此时心里,只怕是正高兴的吧?嗯?”
说着,他手上白光一闪,竟是忽然挥出了一道灵力飞向了季明城!而后在他喉咙之前停了下来!
“说!你是不是很高兴看到这场景!”
秦海川眼底满是阴鹜,分毫不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弟子,而是看着自己的敌人。
这显然是在透过季明城在看什么人了。
在场的人都是吃了一惊,但是此时保住自己的命比较重要,是以竟是没有人为他说话,纷纷低下头去。
季明城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一道灵力就在自己的喉咙之前!只要他表现的稍微有一点的不对劲,那道灵力立刻就能要了他的命!
季明城抬头,对上了他视线一瞬间。
“弟子并没有。”
秦海川看着他镇定的模样,却是仍然有几分不相信:“哼,空口无凭。你和那凤长悦的关系,可是不一般,之前不也是想救她?怎么?现在她安全了,你不是应该很高兴的吗?”
季明城却是忽然一笑。
原本明朗的容颜,却是因为这一分没有笑意的笑容,而显得有些阴鹜。
即便是脸上在笑,却依然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师父,我虽然想要她活着,却不想看到是别的男人救了她。”
秦海川一愣,而后便是一笑,将自己的灵力收回。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忘了。”
季明城点头,敛去眼中的翻涌情绪:“自然。”
…。
而其他很多正在围观的人,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惊住了。
“三殿下…。居然下了这样的命令!”
“什么三殿下!现在应当是陛下了吧!没看到连那几位供奉长老都没什么动静的回去了!可见这可是死命令!”
“这有什么奇怪的?要知道,三殿下再怎么说,也是伽陵学院的学生啊!伽陵学院现在遭遇危机,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理?虽然传闻三殿…。陛下性格冷漠,但是现在看来,却还是对自己学院有着感情的。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他最是清楚,既然这么快的做出反应,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啊!”
“不过…。其实好像他在伽陵学院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啊?大多数时间不都是在外面历练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听说苍离院长对陛下很好啊。就冲着这一条,就不会坐视不理吧。”
“哈哈,我倒是觉得,这次,陛下做的对!没听到那纳克兰帝国的人,都已经到了咱们边境了吗?不过是一个小小帝国,居然胆敢主动入侵,实在是找死!咱们奥斯帝国,比纳克兰帝国,强了不知多少,又怎么会害怕他们?那些人这般挑衅威胁,实在是不可忍耐!我看,就该这么做!让那些人知道,咱们可是他们惹不起的!”
“没错!这样看来,陛下这样做,也是对的啊!”
而此时,最难以接受的,其实是原本正打算彻底踏平伽陵学院的那些人。
一瞬之间,情势突变!
原本以为,借着这次机会,他们真的可以做到,可是都到了这一步了,居然…。突然全部都变了!
伽陵学院死伤惨重不错,可是他们更惨啊!
他们之中,最厉害的那几个人,此时都已经死了,如果继续下去,几乎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啊!
然而还不等他们说话,那带着面具的男人,就忽然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今日,在这里的闹事儿的人,通通抓回,无论生死!”
…。
“砰!”
皇宫之中,御书房的门被忽然打开,一道人影就匆匆闯了进来。身后还有几个没有阻拦住的慌张的宫人。
羽步雨怒气冲冲,满脸涨红,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一道挺拔消瘦身影。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带着一股隐忍,显然花费了极大力气压制自己的情绪。
这一路上,她不断的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冲动,即便是见到三哥也一定要好好说话,他应该是有着自己的苦衷的,不然他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但是虽然是这么想的,这一路上,感觉到那格外安静的气氛,看着和以前有着明显不同气氛的皇宫,以及不少宫人脸上的莫测惊慌的表情,都在不断的刺激着她。以至于当看到羽千宴的时候,她想的那些,几乎已经完全抛到了脑后。
而被她这一声质问惊住的人,首先便是那些宫人,虽然想要阻拦,但是毕竟是公主之尊,所以他们也不敢真的怎么下狠手去拦截,竟是让她闯了进来。
几个人连忙跪倒在地——
“陛下赎罪!公主一定要进来,属下罪该万死!”
羽步雨却扬起下巴:“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要来的!你有什么火都冲着我来好了!”
死寂。
“你们先下去。”
羽千宴终于开口,声音淡漠,似乎不为所动。
那几个人连忙退了出去。
顿时,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两人。
羽千宴缓缓转过头来,沉沉的看着她。
那双琥珀色的狭长眼眸之中,被窗外的光映照着,似乎有一层盈盈光泽在流动,但是却让羽步雨只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那眼神,实在是太过淡漠。
那里面,分明什么情绪都没有。
“你太任性了。”羽千宴淡淡道。声音虽然清淡,却带着几分威严和责备。
羽步雨愣住。
其实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这个三哥,性格冷清,生性寡淡,即便是和他们这些至亲,也几乎从来没有十分亲昵过。
但是她心里,却一直十分敬佩他。
在她心中,三哥是天赋最好的,是实力最强的,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是却总是十分强大。
她也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哥哥而感到骄傲,在心里一直将他放在很重要的位置,并且满是崇敬。
她虽然娇惯了一些,但是她在羽千宴面前,却总是会收敛一些,更加敬重一些。
甚至,她曾经以为,那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和冷静,是她最崇敬的地方。
此时见到他这淡漠冷清的模样,她却是忽然恼恨至极!
她甚至有一丝痛恨他这样的神色和态度!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些,眼神中却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三哥,你…。到底对父皇和母后做了什么?”
羽千宴面容逆着光,看不清晰:“父皇身体抱恙,母后前往照料。大军压境,父皇便让我来处理。”
羽步雨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三哥,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居然让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嗯?三哥…。我求求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还像是以前一样好不好?父皇和母后…。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狼狈的擦着眼泪,执拗的看着羽千宴,却又满是乞求。
羽千宴眸色微深,双手负在身后,不自觉的握紧。
“他们没事儿,此时正在泰阳宫修养。你想多了。”
羽步雨却是用力摇头,眼泪纷纷而下,脚步不受控制的后退一步。
“不……三哥,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以前的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三哥……”
她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淌出,身体微微发颤,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情绪极为不稳。
她这样,自然看不到羽千宴腿一动,想要跨出一步,却又最终收回。
“你回去吧。这件事情,很快就会结束。”
说完,羽千宴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羽步雨哀哀问道:“她到底,有什么好?你要这样做…。你为了她…。你为了她做了这么多,可是她不会知道的!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她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男人,你再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你到底懂不懂!”
她忽然抬起头,看向那道笔直身影,冷冷一笑,任由眼泪落下。
“你这样,就像个傻子一样!不!你比傻子都不如!简直是愚蠢透顶!她不喜欢你!就连我都知道,她不喜欢你!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我不会原谅你!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说完,羽步雨便缓缓转身离开。
“你要做什么,我不会再管。你就是为她剖了心,割了肝,你看她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她走到门边,打开门,门外的光流淌进来,照在她脸上,忽然凄然而又痛快的一笑。
“你会后悔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砰。
一片死寂。
羽千宴身姿笔直,就那样站了不知多久。
直到,光线渐暗,将他的身影拉长。
他忽然轻轻一笑。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从来都不会属于我。”
“可是,那又关我什么事。”
从来,只是他的一心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