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秀雯说得毫无顾忌,祁美英却羞红了脸,心里又慰贴又娇羞,连耳根子都红了。
祁老太太当然乐见儿媳妇们宠着自家的闺女,愿意看到嫂子们对自家闺女千好万好地看重,心里也是高兴,嘴上却嗔骂道,“你个没正行的,就知道拿美英打趣。
行了,这菜籽儿你拿去赶紧回去种去吧,别在这儿都去你小姑子了。你呀,合该就这般乐呵地过就对了,免得一天到晚地愁眉苦脸的,好像是咱们老祁家苛待了你似的。赶紧走。”
之前因为日子苦,自家男人又早早地没了,原主汪秀雯是整天介哭丧着脸子,对谁都是一副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所以,说实话,祁老太太对她,不是很待见。
虽然三儿媳妇的苦脸,是因为自家儿子,可儿子走了十几年了,她还这样子,祁老太太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非常地厌恶,觉得她天生就一副倒霉相,扫把星,寡妇脸,让人欢喜不起来。
今儿个汪秀雯笑声很感染人,这也让祁老太太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不然,谁愿意整天对着一张苦巴脸?太晦气了。
汪秀雯见祁老太太对自己有了笑模样,也就收了笑声,对祁美英郑重地道,“小妹,既然你这么喜欢刺绣,那一会儿你来三嫂家,三嫂给你指点指点,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祁美英还没等说句谢谢呢,就见大房祁张氏在自家屋门口,扭曲着一张脸,狠狠地推了身前的一个小姑娘,又瞪眼厉色地指了指汪秀雯,拿嘴示意她赶紧上前去。
那小姑娘都快被自家老娘逼迫地要哭了,脸色垮垮地,磨磨蹭蹭地来到了汪秀雯面前,斯斯艾艾地声若蚊蝇道,“三婶儿,我……我,我也……也想学,你……你也,教教我好不好?”
“哦?”汪秀雯早就把祁张氏母女俩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了,淡淡地哦了一声,道,“祁敏哪,你也想学吗?”
“啊?我……我,我……我也,也想……学。”最后一个学字,祁敏说得很低,如果不使劲儿个听,根本就听不清楚。
汪秀雯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看祁张氏,嘴上却问祁敏,“你之前可曾用过针线?都绣过什么作品?是帕子,还是鞋垫儿呢?嗯?”
祁敏才只比祁月大一岁,小姑娘本来面皮就薄,被汪秀雯声音冷淡地这么一问,顿时难为情了,几乎都要哭了,讷讷地道,“我……我没学过,没动过针线,也没有绣过帕子和鞋垫。”
汪秀雯不想为难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就明确地告诉她,“祁敏,你要是想学,那先跟你小姑姑学学基本针法,等你什么时候能像你小姑姑这样,独立地绣出一幅作品来,三婶儿再教你好不好?”
听三婶儿这么一说,小祁敏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赶紧答应,“三婶儿,那……那我先跟小姑姑学,学好了再来找你好不好?”
汪秀雯还没等说好呢,那祁张氏就不乐意了,把嘴一撇,十分地不满,冲着汪秀雯就不阴不阳地说起了风凉话,“哟,我说三弟妹,你这话糊弄一下咱们家的祁敏还中,她是个实诚孩子,好赖话没听出来。
可你这话啊,叫大嫂说,你不愿意教就直说,做什么要往小妹那边推呢?啊?你说这刺绣,你和小妹教,哪能一样吗?小妹自己还得跟你学呢,你让她叫祁敏?这不愿意教我家闺女的借口,找得也太随便了吧?这么明白的事儿,当我是傻的,看不出来是咋地?”
祁张氏的火药味可就出来了。
汪秀雯眉头一蹙,嗯了一声,“嗯?大嫂你这是要干啥?我咋就把你们娘俩当傻子了?
这刺绣有多难学,祁敏是小孩子不懂,你还不懂吗?她连个最基本的针法都不会,你上来就让我教她绣成品,你当你家孩子是神仙生的,心巧,手也巧?
我让她跟小妹先学针法基础,这好像是没什么问题啊,怎么你听了就这么别扭?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心里扭曲,听什么都不对劲儿?
你要知道,这艺不贱卖,徒收有缘人。我能答应你闺女日后会教授她,已经是看在是自家人的份上了,这要是换做别人家,相求我教授,那得拿出十足地诚意来,日后还要给我养老送终,我才肯教授的。
怎地,大嫂,看你这意思,听你这话,你是早就对我有成见了啊。可就不知道弟妹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捅了你的肺管子,扎了你的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祁敏要是能坐得住板凳,拿得住针线,像小妹一样心灵手巧又愿意刻苦钻研刺绣,想要成为大家,那我不用你说,我也会教她。
可你这孩子连拿针都不会,针法更别说绣了,就是怎么用都不懂,你上来就叫我教她,大嫂,你这么自信,是谁给你的勇气呢?
还有一点,你知不知道,这师傅教授徒弟,徒弟不成材,人家笑话的可不是徒弟蠢笨,而是会笑话做师傅的没能耐,这一点,想必大嫂你这么聪明,该不会不知道对不对?
所以啊,大嫂,什么事儿你争一争,大家互相谦让一下,你得了便宜笑一笑,我吃了亏也笑一声,大家伙儿都各退一步,各谦让一下,也就算了。
但是,就说这刺绣,我得有多贱,看在你是长嫂的逼迫下,只能屈服你的安排?
我这手艺不敢吹大梁朝独一无二,可也敢说,天下有我这种刺绣法的,可能不多见,因此上大嫂,你以后再逼迫我的时候,想一想,你能拿出多少银钱才能买了我的手艺去?”
祁张氏傻眼了,没成想自己只是一时的置气,就被汪秀雯叭叭叭地一顿抢白,给臊的满脸通红,心头恼火,暗地里生恨。
她拿眼去看正房门口一直在冷眼看着她和汪秀雯吵嘴的祁老太太,心头有些发慌,希望婆婆能出面教训三弟妹几句,骂她没大没小,可是,祁老太太冷眼看着她,一声不放声。
没办法,祁张氏只好自己硬着头皮,赔笑着狡辩,“三弟妹,你看你大嫂使性子急你还不知道?我不是也想着让敏儿学点好手艺傍身,将来嫁了人也不会被婆家小看了不是?”
汪秀雯才不吃她这白莲花嘴脸的一套虚伪演戏呢,冷冷地反驳道,“大嫂,你这不是性子急,你这是纯粹没事儿找事儿,想挑事呢。
祁敏从没动过针线,你难道不知道?她喜不欢喜刺绣,你做娘的难道不清楚?而且我叫她先跟小妹学针线基础绣法,就是要教她先磨练性子,磨砺她的耐性和韧劲儿,你看不出来吗?
怎么地,我这么苦心被你当成了驴粪蛋,说踢就踢了,白的也被你说成了黑的,然后我还得装成大度,原谅你的急脾气?大嫂,你这是把我当成了傻子吧?”
祁张氏这下彻底慌了,也尴尬了,杵在原地不知道该说啥了。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三弟妹也有露出獠牙的一天,对着她这一顿狂喷呢,简直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三弟妹,你看看你,这是何苦动这么大的气呢?我也……也没说啥啊?”祁张氏脸上硬是挤出一丝苦笑来,极力为自己狡辩,“我……我就是说笑话呢,你不愿听就算了,咋还真当真啊?”
还是一副你不懂事儿,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模嘴脸。
汪秀雯呵呵冷笑,“学艺要认真,对待艺术要怀着敬畏之心,可大嫂你这般儿戏,真就叫弟妹我不知道说你啥好了。
我这边刚教了祁敏一个学艺态度要端正的问题,你上来就给我脑袋扣屎盆子,呵呵……你这是脾气急的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