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珂,”云博年语气清淡地对李珂道,“我把闺女交给你,是想跟着你过好日子的。
所以,我想,你既然是读过书,自该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废话呢,老夫也就不多说了。
你想不想考取功名给你妻子孩子一个安稳富足的生活,你想不想用你所学的知识,来完成你做木工的这个嗜好,你自己决定。”
哪个少年男儿不是憧憬着美好未来?哪个男子不希望自己的媳妇和孩子,能跟着自己过上富贵生活?哪个有志男人不是希望顶天立地,无愧于人生?
李珂看着羸弱无主见的样子,其实内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志向的。
读书没考上童生,爹娘在大哥的唆使下,就断了自己的读书路,他其实内心里是极为愤恨不甘,也是十分无奈的,所以他才想着另辟捷径,要在木工上做出一番事业来。
只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李珂凭着自己的聪慧脑子,刻苦钻研的精神,就学会了木工的一些既简单却也复杂的工序,这才引起了老丈人的注意。
云博年看了看自己一旁便宜闺女,这孩子娇娇小小的,身板也单薄,模样乖巧,不觉老父亲护崽子的心就骤然膨大了。
他拍了拍李珂这个小女婿的肩头,语重心长,声音却不容置疑而严肃地道,“你媳妇在回来的时候,你岳母就叫教导她们,做人,当有自己的思维和活法,而不是一味地会在别人的手掌中。
这话,我也送给你。兄友弟恭,孝顺父母,这是做人的最基本的道德操守,但是,却不是让你愚孝到,连自己的媳妇和孩子都护不住,任人宰割,让自己的一生,被人随意拿捏。
李珂啊,老夫言尽于此,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你自己琢磨,自己去想,而不是被动地总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懂了吗?
如果你是个憨痴的,这话我也就不说。可我从你这半成品的木工活计上,看出你心思通透伶俐,脑筋活络不迂腐,懂得变通,那你这么下去,就是枉费了前程了。”
李珂当然想读书啊,当然想要通过读书走上美好媳妇之路,给媳妇孩子和爹娘带来富贵荣华啊。
所以在爹娘和大兄无情打击他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天籁之音,听到有人支持自己,鼓励自己,一时间,竟然嗓子发噎,说不出话来。
激动之余,他对今天老丈人的激励是感激不尽的,当下扑通跪地就是磕头,“爹……多谢爹对小婿如此厚望。
小婿定然会再刻苦努力,不辜负自己的人生,也不辜负您的期望,更不敢让翠娘和我的孩儿失望。”
云翠也很激动,红着眼睛看着爹,看着大哥和小弟,以及大姐,轻声道,“爹,您放心,二郎读书,我定然不会拖他后腿。我会照顾好孩子,不让他分心。”
这个云翠也是个促狭腹黑的,不愧是跟云辉是双胞胎姐弟,心眼子多着呢,所以她刚才这番话,看似在表决心,让爹放心,可实际上,是说给公公婆婆听的,当然了,也是给西头房间里那对奇葩夫妻听的。
李老两口子想要反驳什么,可话到嘴边,将云博年眼神十分凌厉地看着她们,面上的神情更是似笑非笑的冷然,吓得把话又吞回了肚子,只能是捏着鼻子,讪讪地笑着点头。
云博年见天色不早了,也就不再多说,只告诉李珂,“如果你寻不到合适的学堂,那就去云家村找我和你大哥,我这几天也是打算送你小弟云辉去学堂,你要是能去,你俩正好就个伴儿。”
“啊?我……爹,我也要去读书?”云辉惊讶地叫了一声。
他没想到,这小姐夫家一行,把自己给套进去了,放飞自我的好日子,即将破灭了。
云博年点点头,然后跟李老两口子告辞,“亲家不用远送,留步就好。这次贸然上门叨扰,万望见谅。
虽然遗憾没能见到您家的童生贵公子,但是想来来日方长,以后老夫再拜望这位童生老爷也是使得的。”
这最后的极具嘲讽,任谁听了都会羞得面红耳赤。
只是个小小的童生而已,居然端着架子不来与长辈亲家见见礼,这就是你的好教养?不给自己闺女面子的人,他云博年不介意上去踩几脚。
李老两口窝里横不假,是乡下人也不假,但是这不代表就缺心眼啊,听了云博年毫不留情地讥讽,当下都面红耳赤又恼又气,却无可奈何。
人家云家亲家说得话难听,但是,理儿上挑不出错,只能咽下哑巴亏。
李珂当然也不满大兄这样傲慢自己的老丈人,打自己的脸,但是他是弟弟,不好说啥,只能是陪笑着,接过孩子,与云翠一起,送云博年等人上了车,离去了。
回到房中,李老两口以为小儿子会趁着这个机会,会找他们吵闹要读书的事儿呢,结果,李珂带着媳妇和孩子只陪着他们说话,却一句都没提读书的事儿。
李珂不提,李老两口暗自松了口气,只一个劲儿地嘴里感谢这云家亲家给带来了这丰厚的礼品,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云云。
云翠在娘家这几天,被老娘耳提面命,灌输了不少好东西,虽然没能全部感悟透,也没老娘那果断利索的性子,但是到底是爹娘的基因在那儿呢,心里明镜似的,可嘴上也不提,只道都是亲戚,应该的,不当公婆这般感谢的。
就在这时,李珂的大哥李泽和大嫂李崔氏推门进来了。
崔氏望着地桌上那一大堆的礼品,皮笑肉不笑地撇嘴抢先道,“哟,这是弟妹家送来的?啧啧啧……都是好东西啊,这可见弟妹家日子越来越发达了。
只不过啊,唉……这人呐,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吃得再好,穿的再好,走出去也是乡下人的身份,上不得台面的。
我说弟妹,咱们是清白人家,就过着清白的日子,可别被这些不入眼的东西给辱没了清白。
你大哥可是要考举人,做官的,不能因为一点吃食,就玷污了他清白名声。”这话说得,可就极为难堪入耳了。
云翠在李珂刚要张嘴的时候,就站起身来,笑着点头道,“是啊,大嫂说的极是,您这童生娘子的身份,可是尊贵着呢,哪能被这不入眼的东西给晃花了眼?
二郎,既然大哥大嫂这么厌恶我爹娘送给咱们家的东西,那为了咱们家的清白,来,帮我把这鸡啊,肉啊,酒啊,都拿去孝敬族长和爷爷奶奶吧。想来他们都是乡下身份的人,不会厌弃这些东西。走,咱们这就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