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宁被卓正熙的冷喝吓了一跳，忙收回了手。
“对不起...”许婉宁尴尬一笑，“这是您小时候的照片吧，真可爱...”
“别碰这里的东西。”男人阴冷道，“你就站那吧，我有话问你。”
许婉宁脸色一白，他果然生气了...
卓正熙走到房间中央客厅，从茶几上拿起管家刚送来的软尺，对叶秋颜招招手，“沈小姐，你可以开始了。”
这个氛围怎么这么诡异啊？叶秋颜手心出汗，总觉得自己好像个一百瓦的电灯泡。
但有钱不赚是傻帽，她走过去，接过尺子，然后对卓正熙说，“好，那请您站好。”
说着，叶秋颜抻开尺子，准备开始。
卓正熙配合的站好，目光紧盯着叶秋颜，话却是对许婉宁说的。
“许小姐，你不是要负责未来城的项目吗？我都忙得抽不开身，你倒是还有闲情陪我奶奶参加宴会。”
许婉宁默默咽了下口水，知道卓正熙这是在讽刺她呢。
“卓总，项目才开始跟进，我已经安排人在着手策划案了，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叶秋颜听着许婉宁的语气，心里感叹，这女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啊，工作室那天一口一个正熙哥，要多亲昵有多亲昵，今天反倒全程公事公办的样子，连称呼都改成卓总了，果然不简单。
卓正熙冷哼了声，“我还以为许小姐要亲力亲为给你父亲看看，没想到也是假手于人，就等最后揽个功绩？”
他的话戳中许婉宁的心窝子，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毕竟这么大的项目，她一个人可玩不转。
“不是的卓总。”她辩解道，“创意和实施办法都是我想的，只是具体工作分派给了手底下的人而已。”
“是吗？”卓正熙看破不说破，“那就期待许小姐来汇报时的精彩表现了，但我提醒一下，卓氏对未来城的项目非常重视，所以审核会很严格，任何一个数据汇报人都要做到知根知底，你可要做好功课，别被考住了，否则到时候就是我想给你机会，董事会也一定会换掉你，明白吗？”
许婉宁的脸色很难看，但她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明白。”
“很好。”卓正熙继续说，“下面我来说说关于订婚的事。”
许婉宁心里冰凉，绝对不能让卓正熙这么快就反感她，否则就算有机会共事，她也没可能再得到他的青睐了。
“卓总，你真的误会了！只是一件普通的礼服，不信您可以问沈小姐！”
皮球突然踢向了正在给卓正熙量腿长的叶秋颜，她人一愣，不由转头对上了许婉宁的眼睛，那双杏仁般的眼睛里满是祈求，真是我见犹怜。
叶秋颜心里苦啊，怎么坏人要她来做？她才不干棒打鸳鸯的事呢，于是点点头，顺应着说，“的确就是件普通礼服而已。”
跟着眼皮就跳了起来，一件定价就收了人家八十万的礼服，真是再普通不过了。
叶秋颜说完，不自觉的就去看卓正熙的反应，却发现这男人正在盯着她，顿时心虚的咬到了舌头。
啧...上午还教育叶唯一不能说谎呢，下午自己就遭报应了吧！
“好。”卓正熙看见叶秋颜的反应，忍着笑意，“既然沈小姐也这么说，那我就信你一次。但我希望许小姐认清楚形势，虽然我奶奶想促成这桩联姻，但我并不感兴趣，以前不会，以后也没可能。许小姐要是真有心在事业上做出一番成绩，我可以给你机会，但若是你有别的企图，我劝你早点收手，别挑战我的耐心。”
许婉宁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惨不忍睹。
卓正熙说话确实不留情面，叶秋颜想如果身份对调，她听了这些应该很难忍住不过去给这狗男人一巴掌。
太伤人自尊了。
但许婉宁不愧是大家闺秀，被这样说都没表达出半点不悦，她点点头，扯了个难看的笑，“我明白，谢谢卓总提醒。”
叶秋颜忽然就理解了卓菁华那天在工作室里说的话，许婉宁确实识大体、能忍让，要是哪天卓正熙要公然纳妾，她估计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简直忍界圣母。
听到她的回答，卓正熙点点头，然后下了逐客令。
许婉宁多一秒也待不下去了，仓皇的逃出了门。
房间里一下子就剩下了他们两个，气氛瞬间就微妙起来。
上一次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还是两天前，她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那时候，叶秋颜动了心。
而现在，心已经上了锁。
“开心点了吗？”卓正熙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不同于和许婉宁说话时的那种冷漠，这句话带着明显的讨好。
叶秋颜收着尺子，丧气的回答，“开心什么呀，许小姐可是付了我八十万定金的，被你这么一搅，生意都要黄了。”
卓正熙轻笑，“八十万而已，我赔给你。”
有钱了不起啊！
叶秋颜翻着白眼，“那你这身衣服还做不做了？”
“做。”他说着，“以后你就照这个尺寸，每个季度给我做三套，价钱就按平均报价的三倍算。”
每个季度三套？还真是财大气粗...
“我们是纯手工定制，工期至少要半年，每个季度三套，你当我是市场批发啊？”
“这么慢？还怎么赚钱？”
“物以稀为贵！”
他说不过她，便笑笑，“行，那就一年两套，随你报价，尺寸都量完了吗？”
“没有，还差颈围和胸围。”她示意他矮点身，然后把软尺围了过去。
卓正熙看着凑上来量颈围的叶秋颜，笑道，“别生气了，你刚刚不是都听到了？我真的没有想要订婚。”
他哪只眼睛看出她生气了？
叶秋颜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又不关我事，我生什么气？”
量完了颈围，她又示意卓正熙把胳膊抬起来，去量他的胸围。
他的胸膛宽厚，叶秋颜瘦瘦弱弱的围着软尺，就像在拥抱他一样。
卓正熙干脆就势将人箍住，“别闹别扭，怎么不关你的事？”
闹别扭？叶秋颜心里一酸，不能算闹别扭吧，只有已经确定亲密关系的人，才有资格说闹别扭，可他们呢，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曾经有那么一刻，她动了心，但也已经是曾经了。
卓菁华说的那些话，让她心悸。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疏远他，叶秋颜心想干脆借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
于是她甩开他的手，蹙眉道，“别总动手动脚的！本来就不关我的事，你要订婚也好，结婚也好，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们只是一不小心有一个共同的儿子而已，别总误会的好像我们结过婚或者曾是恋人一样。”
卓正熙看着被甩开的手有些发愣，她不是已经不抗拒他了吗？
“你到底怎么了？”他摸不着头脑的问，说着就要再去拥抱她。
叶秋颜立刻嫌弃的躲开，语气不善，“卓大总裁刚刚不是还在警告许小姐不要纠缠吗？怎么现在又自己来纠缠我？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否则我告你性骚扰。”
“叶秋颜！”卓正熙被她的态度激怒了，“你把话收回去！我就当从来没听过。”
“我不！”叶秋颜记下最后一个围度数据，歪头怒目，“量完了，报价单我会寄到你们公司，一年两套你说的，概不还价！”
说着她转身就走，但卓正熙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人给拉了回来。
这次他没有抱她，只是站在离她半米的距离说着，“把话说清楚。”
“还说什么？”
卓正熙表情有些受伤，“那天晚上在你家，还有前天早晨在工作室，我不相信你...”
“卓正熙！”
叶秋颜打断他的话，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她不想被拆穿，更不愿面对。
于是她蹙起眉头，不耐烦道，“别再自作多情了，我不会喜欢你的，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自作多情？！
气氛骤降，卓正熙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叶秋颜一鼓作气，“我当然知道，也许这段时间相处的过程里，有一些事情让你产生了误会，但我希望你能理解，也看开一点，我是个女人，面对异性的亲密接触，有些反应也很正常不是吗？但那并不能代表什么...”
面对异性的正常反应...卓正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
“叶秋颜，你别仗着我纵容你，就什么都敢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应该很清楚吧。”女人面不改色道，“我们四年未见，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只不过是因为一些本能欲望才靠近，说真的最开始还挺新鲜的，但是现在我腻了烦了不想玩了，所以求求你别再纠缠我了。”
腻了烦了不想玩了...卓正熙的脸色已经冷的结了冰，这就是她对他的态度吗？
叶秋颜接着说，“不过你毕竟是抱抱的爸爸，所以我也并没有打算和你真的完全划清界限，你还是可以来看抱抱，我不会阻拦，但是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了。以后你订婚还是结婚，不需要跟我解释，我不在意，也不关心。”
她那毫不在意的样子，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卓正熙不禁想起十二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天叶秋颜和人拼酒喝了不少，等下班的时候走路已经打晃了。
他就跟在后面，就像平常一样，想送她回去。
她确实喝的有点多，才走了两条街，就忍不住蹲在墙边吐了...
卓正熙看不下去，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你就这么缺钱？”他知道她拼酒就是为了多卖出几瓶，好拿提成。
叶秋颜眼前有点模糊，她努力眯眼想看清是谁在说话，但是眼前全是重影。
“你谁啊？”她晕乎乎的问。
卓正熙咬牙，她总有一开口就能把人气死的本事，但是没必要跟醉酒的人较真，“是我，卓正熙。”
“卓...正...熙...”有点印象，但不多，她问，“你在这干什么？”
他没说话，把人架起来，扶到马路边坐下，远离了哪些发着异味的呕吐物。又不知从哪变出来一瓶水，给叶秋颜喂了几口。
“好点了吗？”他问。
夜风一吹确实清醒了点，叶秋颜终于看清眼前的人，哦了一声，“原来是你啊...你叫卓正熙？”
说着就朝一边歪倒过去，卓正熙见状，只好把人给揽了回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你缺多少钱？”他轻声问，“我帮你解决，以后别再卖酒了。”
“嗯？”她眼神迷离的打量了他一眼，轻笑了下，“怎么？你想包养我啊？”
...卓正熙脸色沉了下来，他没这么想。
“那你来的太晚了。”叶秋颜笑着说，“想包养我的人都能从这排到南天门了，轮都轮不到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她歪头看向他，见卓正熙有些逃避的躲开她的视线，她怔了怔，“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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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让卓正熙心跳漏了一拍，被戳穿的少年心事一下变成了脸上的红晕。
他其实并没有打算表白的，但既然她都问了...
卓正熙鼓起勇气，目光灼灼，“对，我喜欢你。”
叶秋颜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没事吧你？咱俩都不熟！”
不熟吗？卓正熙不这么认为，自从初见之后，他一直在从各个渠道了解她，越是了解就越觉得她有趣。
她出身不好，从小没有母亲，父亲是个赌鬼，欠了一屁股债，她之所以这么努力的赚钱，就是为了帮父亲还债。
她在酒吧打工，卖酒卖唱卖笑，有不少人看她漂亮想入非非，但是她从不妥协，真遇到推脱不掉的，就直接抄砖头把人打跑。
她为人仗义，酒吧生意最难的阶段，是她不离不弃，在大街上发传单拉客，帮着老板找资源拉投资，所以酒吧老板才那么看中她，有人找麻烦的时候也无条件护着她。
她乐善好施，明明自己穷到吃面都不舍得加个蛋，但是看到乞讨的老人小孩，还是会动恻隐之心。
她行侠仗义，见不得有人被欺负，她说包里放砖头，不仅是为了防身保护自己，也可以顺便保护别人。
她还聪明好学，虽然常常翘课出来打工，但是学业一点都没落下，依旧是名列前茅，所以学校才对她翘课打工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人都有很多面，确实不能简单的就说了解，但了解是可以用一辈子去完成的事，它和喜欢并不冲突。
看他半天不说话，叶秋颜撑着路牌慢慢站起来，酒气被风吹得消散了不少，她看着卓正熙勾唇一笑说，“不管你是真喜欢我，还是假喜欢，都到此为止吧。”
她一字一句冷漠的道，“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不光不会喜欢，我连了解你的兴趣都没有，所以识相点，别缠着我。”
十二年前的卓正熙，家教严格，行事规矩，和如今的他判若两人。
他还没有能呼风唤雨的力量，年少的肩膀还担不起滋长的野心。
但他鼓足了所有勇气，做了件完全不在他人生规划里的事，和一个女孩表达自己的心意。
只是结果让他难堪，叶秋颜拒绝的表情冷淡又决绝，仿佛他的喜欢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就和十二年后的此刻一样，她脸上轻描淡写的拒绝，将他的自尊再一次踩进了泥泞里。
“叶秋颜，你心真狠。”
一而再、再而三的毫不手软的摧毁着他。
她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记在心里。
弃他如敝履，一向如此。
“好。”卓正熙心如死灰的放开了攥着她的手，“我成全你。”
叶秋颜心一沉，显然没有料到他竟真的就不纠缠了。
是她的话太伤人了吗？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为何又心疼起来？
叶秋颜整理了下自己因拉扯而褶皱的衣服，硬着头皮说，“谢谢，当然如果你不想再和我扯上关系，这笔生意我可以不做...”
“滚！”卓正熙大吼着打断她，眼里竟已布满血丝，他看着她，从咬紧的牙关里吐出几个字，“我再也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