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手术中的灯熄灭,门打开,杨光冲上去问:“医生,我队长怎么样?!”
中年医生还在擦汗,看起来有点虚脱。他看着满心满眼焦急不已的女孩,想他们的感情真好。这种场景他见过许多,每一次都让他深深的记在心里,每当他回忆起他们的欣喜若狂和无比沮丧时,他便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成功,因为失败不只是一条生命,而是他所有朋友、亲人要面对的悲伤。
杨光见他迟迟不说,心里逐渐的沉下来。当她碰到无法立即给出答案的时候,总想自己不说,等待或期待的人就还有期望,而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的失望,所以那几个看似简单的字沉重得让她无法说出口。
靳成锐笔直的站着,挺直的身躯如一面无法推倒的墙,可他看着医生的深邃眼睛却充斥着等待,他在等待最后的结果。
走廊里的气氛一下凝沉起来,这时里面的护士把病人推出来,对主治医生讲:“拉姆医生,请让一让。”
杨光和靳成锐看到被推出来的韩冬,心里的紧张变成担忧。
唐纳德·拉姆往旁边退了些,让她们把伤者送去病房便对靳成锐伸手示意旁边说话。“这手术很成功,只是……”
“只是什么?”杨光身为军医,此时却讨厌自己。以前她也是这么吊着别人的吗?能不能痛快的把结果说出来。
“只是还需要观察几天,看伤员是否适应这种药剂。”
“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新药试用期,会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这个是正常现象。
这时唐纳德·拉姆看向她。“应该今天下午就能醒,他醒来我会给他做次检查,到时才能知道最后的结果。”他说完就问。“这位女士,你是医生吗?”
杨光挺了挺胸。“我是军医。”
“怪不得。”拉姆点头。“不过既然你自己是医生,就应该知道这个时候你该呆在床上,怀孕期间睡眠不足会影响胎儿的成长。”
“我想陪着队长。而且我想它成长的非常不错。”杨光摸着微微突出的腹部,刚才的担心被浅浅的笑容取代。
拉姆看了下她按住衣服而变得明显的肚子,没有继续劝说。
杨光觉得孩子很好,靳成锐不觉得,在去看过韩冬后就带她回酒店。他刚才才知道睡眠会影响孩子的成长,嗯,以后得抓她睡觉。
被带走的杨光也是真的快撑不住了,她没有反对,在回酒店途中就睡着了。
靳成锐抱着呼呼大睡的女孩,看窗外向后飞逝的夜景,在感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时,立即接了起来。
摸着女孩柔软头发的靳成锐静听着,渐渐蹙起眉毛,尔后言简意赅的讲:“我知道了。”挂掉电话便对司机说:“送我们去乞沙比克酒店。”
“那里有点远。”司机告诉他。“得绕点路。”
“你开就是。”
“好的。”现在时间太晚,司机精神不怎么活跃,好心的提醒这位外国游客就往乞沙比克酒店开去,途中没有多余的交谈和打听,虽然他很想聊聊天或听歌,但显然客人不会喜欢。
黄色的士穿越大半个城市,停到一家豪华酒店门前,司机非常热情的跑下来给他们开门,让抱着女士的男士好下车。
“先生,祝你们旅行愉快。”司机向走去酒店的两人大声讲,然后像是圆满完成这一次生意的回到车上,打开音乐开进了夜色里。
靳成锐走进24小时服务的富丽堂皇酒店,对前台的小姐讲:“一个房间。”
在拿证件的时候,靳成锐都只是把女孩放下来,半搂着她办好这些手续。
服务员看到迷迷糊糊醒来的女孩,偷笑的把房卡递给他。“先生,从右手边的电梯上去。”
靳成锐无视服务员好奇的视线,把醒来的女孩哄睡过去就抱她上楼。
他这样在别人眼里那是无比的宠爱,宠爱到连将人放沙发上一会儿都不行。
靳成锐就是愿意宠着她,但他不放开她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劳伦斯被人从酒店里“赶”出来了。
先走的劳伦斯一个人回去酒店,他进了房坚持着洗了个澡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天黑才醒。
醒来的他吃了东西,看了下最新情况就想去医院,他拿好东西走出酒店时想起应该给他们带点吃的,便又折回去叫酒店准备三份晚餐。酒店里的食物有点贵,但劳伦斯对吃很有追求,所以只要他觉得可以吃的东西,价钱都不是问题。
在他坐沙发里看报纸等晚餐的当,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进来,他们直奔前台似乎有些急切。
两个大男人来酒店做什么?开房?而且是穿着正装开房?劳伦斯用报纸挡着脸,仔细的打量他们,在他们走向电梯撞到里面出来的人时,看到他们背后的衣服微微支起。
放在那里的总不可能是手机。劳伦斯想了下,望着不断上升的电梯数字,在它刚好停在自己的那层时,收起报纸往外走。
他走出酒店被街道上的喧嚣包围,跟随着人流大步离开。
但在他快要走到公交站时,在外面等的人发现了他。
听到背后行人被推倒的骂声,他拔腿冲上到站的公交车,被人挤到贴玻璃上,瞧见远远向他跑来的两个西装男。
当他们快要追上来的时候,车刚好开动,一切在他预算当中。可是还没完。
公交车站站停,人家开车很快就能追上他,于是劳伦斯立即脱了外套,然后对身边的男孩轻松愉快的讲:“小兄弟,你的帽子真不错,哪里买的?”
带着顶深蓝色鸭嘴帽的大学生很意外,戒备的打量他一下才说:“你也觉得它不错吗?它是我社团的帽子,上面的花纹是不是很酷?”
劳伦斯心说这只鸭不像鸭鸟不像鸟的东西才不酷。“嗯,非常别致,我真是太喜欢它了,你愿意把它卖给我吗?”
“不行,这个我不能卖。”
“我出十美元。”劳伦斯没有出太高的价,再加上他侦探的工作,说的话很让人信服,这也是这位大学生愿意跟他交谈的原因之一。
大学生笑着摇头,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这顶帽子只要五美元,谁愿意这么傻,花十美元买顶旧帽子?而且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傻。
劳伦斯是铁了心要买下来,他拿出钱包开始数钱。“我出二十美元?”
“先生,你在这里能找到比它更好看的帽子。”
“五十美元。”
看到那些钱,大学生克制不住的笑咧嘴,没犹豫多久他就大方的把帽子脱给他。
劳伦斯把钱给他,让他帮自己拿下衣服,对着玻璃把帽子戴好。
“先生你……”
大学生还想跟他说话,可他话还没说完,面前这个伸士般的法国人就唰的挤出人群冲下了车,惊得目瞪口呆。
劳伦斯冲下公交车玩命的跑,在后面的车鸣、尖叫声下跳过马路旁边的护栏,穿过单行道跑进地下隧道,几经周转才终于把他们甩掉,然后给靳成锐打电话,告诉他们别回酒店了。
靳成锐把杨光安顿好,给她盖上被子就坐到椅上,给劳伦斯发了几个字母后,便联系伊历塞克将军,要他安排他们与鲁克斯·威尔见面。
伊历塞克很快给了回复,说已经安排妥当,让他们早上八点去约克街道五十四号。
收到这个信息的时候,劳伦斯也破解了他那几个错乱的英文字母,找到了乞沙比克酒店。
开门让他进来,靳成锐交给他一个任务。“查下去约克街道五十四号的路线,然后你得睡沙发。”
“在做这些之前,我想先洗个澡。”劳伦斯已没有之前的优雅,他把头上丑得要死的帽子摘下来去了浴室。
靳成锐没管他,上床抱着女孩准备睡觉。他还可以睡两个小时,比起舒不舒服,他更在意是否有精神来面对之后未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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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找到人?”一个肩宽腰圆的男人听到他们的话,坐到椅子上,看着旁边的时针。
站着的几人建议的讲:“不如让人查一下附近的酒店。”
“他们不会用自己的证件登记,查也是浪费时间。”这个男人正是庞霖要他来美国找鲁克斯·威尔的人,他看起来脾气似乎很好,听到手下失败的话也没有不悦。“去找那个中枪的伤员,同时在威尔家附近加派人手。”
“马修主管,那是军医院,恐怕……”
马修视线突然冷冷的扫向他。“想办法,办不好就不用回来了。”
“是。”
等他们都离开房间,马修联系庞霖,向他汇报这边的情况。
庞霖听到后也没有多大反应,他看着视讯里的马修讲:“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威尔劫过来,死活不重要。”
“BOSS,靳成锐他们如何处置?”
庞霖目光闪烁了下,才阴沉的说:“我不希望看到他回来阿富汗,康妮的死我会让他们付出足够大的代价。”
马修应下,结束视讯后他抬头看着刺眼的灯光。康妮是庞霖的女人,跟了差不多六年了,但现在他对她的死,说是要仇报,不过是面儿上做做样子,却没有见他有任何的难过,应该是他不知道什么叫难过吧。
想到他成为这个部门的主管后,越与庞霖打交道就越难猜透他的心思,并且他这人心思慎密,绝不会让一件事由两个部门知道,所以他在接手这件事时得到的内容很少,如果不是多留了个心眼,根本不知道这个威尔如此重要,而他也在做一件如此疯狂的事。
不过他想这些都是徒劳,即使他知道也要当做不知道,除了完成任务,他什么也不需要做。
看着照片上被特战队员包围的别墅,马修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躺,看看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到底有多厉害,值得BOSS这样关注。
其实马修自己也不知道,他对这个青年是嫉妒还是好奇,所以他要去证实一下。
而把大家搞得都没好觉睡的鲁克斯·威尔,作息和往常一致,只是对呆在他家里的人极其讨厌。
任何一个人在父亲刚下葬不久,就被告知父亲是贩买国家军事机密的人不会抱有好感,在他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个正直对科研有着极高热情的人,即使他做出过有损国家利益的事,也不该被如此对待。
想这一笔将记载在父亲的人生档案中,威尔就觉得难受,像吃到变质的东西,却也无法将它吐出来。
人不能走错路,一但走错一步便是身败名裂。
威尔走进父亲的书房,将外面的纷扰关在隔音效果很好的门外,坐在父亲常坐的椅子上,想父亲以前是不是也像他这样思考事情。
这个书房里到处都是有关科研的书,前人留下的,他自己写的,满满三个书架,里面有他的荣誉和成功,这些就像他的孩子一样,被无比珍贵的陈列在这里。
父亲真的这么做了吗?为什么?威尔看着桌上的导弹模型,想不通父亲为什么这做。从小他家境优裕,有着特殊津贴及照顾的鲁克斯家一直都很平安,父亲对国家的忠诚就如同他对他的研究一样执着,这当中太不寻常了。
鲁克斯·威尔打量着房间,又打开抽屉,想找找看父亲是否有留下什么提示,即使他是单纯的为了钱也好,他也要知道答案。
把书房找遍了的威尔想到父亲去世前两个月都在病房里,便出去叫来管家,要他把父亲医院里的遗物找来。
管家是鲁克斯家庭的几十年的老管家,他听到少爷的话立即去先生的房里把那箱东西搬到书房。
威尔从年迈的管家手中接过沉重的纸箱,就让他先去休息。
“少爷,你也早点休息。”管家看他把纸箱里的东西都翻出来,慈祥的脸上满是心疼。少爷从小就很懂事,再加上他和先生同样喜欢科研,这让他们父子两关系很好,对人冷淡的少爷只有在跟先生在一起时才会滔滔不绝的发表言论,有时两父子还会讨论到很晚,现在先生走了最难过的便是少爷,却不想又生出这样的事。
“伯顿,我看完这点东西。”
伯顿哎了声,出了书房替他关上门。
房里的威尔把纸箱倒在地上,把衣物和用品捡到一边,把厚厚的书籍搬到桌上。
这些书是他去看望父亲时怕他无聊给他带的,自他带过一本后,父亲有什么想看的都会告诉他,让他帮忙去找来的,所以每本他都熟悉,有些甚至是他看过的。
威尔很迅速的将所有书都看了遍,看到中间有父亲做的笔记及独道的解析,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异常。
除了这些,父亲还停止不住的画了手稿。
这是一份新式导弹的结构图,还有它的推进系统方程。威尔把手稿铺到桌上,细细的看设计方案,不是很明白。这套大胆的思构似跳脱出传统的导弹设计,它的思想大胆,看着像小孩的无稽之谈,但同为科研家的威尔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做的事,就是将不可能成为可能。
看了许久,威尔还是没有头绪,他把东西整理归位,准时在晚上的十一点入睡。
他得用充足的睡眠来保持一天的脑头清晰,从小到大他一直保持这个习惯,而这习惯让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直到现在依然让他比同事更出色。
威尔离开书房的时候,带走了父亲留下的那张手稿,他想明天找老师一起看下。如果可以,他想替父亲实现这个奇思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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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洒在了床上,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起来,她想继续睡。
已经着装好的靳成锐看抱着被子蹭的女孩,给她准备好了衣服,这才把被子拉下她脸。“我们等下要去见鲁克斯·威尔,你要一起吗?”
“要!”听到这个名字,杨光唰的睁开眼,麻利的爬起来看到房中的劳伦斯,就匆匆和他打了声招呼。
劳伦斯昨晚在沙发上睡了两小时,按理来说应该是精神欠佳的,可此时他头发抹了油,穿着风衣的他更显修长,看起来像个风度翩翩的优雅绅士。
从浴室洗漱出来的杨光这次顺着光看他,定在那里。
靠在柜台上的劳伦斯委婉的讲:“杨,我们快没有时间吃早餐了。”
“我马上就好!”杨光接过长官拿来的衣服,转身进浴室风速换好,再出来时对劳伦斯讲:“劳伦斯,你这样看起来像是去约会,你确定你没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我现在比约会还要期待这次的会面。”
“我是怕威尔把你打出来。”
“过来吃早餐。”靳成锐坐在桌边,把培根夹进面包里,叫女孩过来吃。“想吃甜的还是缄的?”
“都要。”看到丰盛的的早餐,杨光食指大动,拿起长官弄好的三明治尽可能的张大嘴,一口咬掉小半。
靳成锐在她吃的时候给她倒了杯牛奶,然后给她剥鸡蛋。
也坐下来的劳伦斯有些意外。“靳,你可真忙,你不吃吗?”
“等下吃。”靳成锐仍旧面无表情,他熟练又有些理所当然的帮女孩做好所有事项才开始吃。
杨光吃的不是一般的多,她吃了份三明治、一份牛排、一颗鸡蛋、一杯牛奶及玉米肉饼,临走时她还抓了块面包。
劳伦斯担心的问:“你还走得动吗?”
杨光很正经的讲:“能走,但不能跑。”
靳成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