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峰扒在文燕的一边哭了好一会儿，建平搂着孩子哭，没一会儿秀梅缓过劲儿，睁开眼，一眼就看见一边带着呼吸机的文燕，其实呼吸机都没用了，只是李永江的要求。
秀梅疯了一样扑过来，搂着文燕“说，你姐是怎么回事，她这么年轻，怎么会突然走了”
她瞪着眼，看着文峰和李永江，眼睛通红的象是着了魔般，这个时候再隐瞒也没必要了，想让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是不可能了。
“妈，回家说吧，这里不是说这个的地方，一会儿火化厂就派车来，先把我姐的遗体安置好再说好不？”
“不，不行，今天，现在，马上必须跟我说清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每次问你，你都说你姐好着呢，每次见你姐，她也不说什么，呆上一小会儿就走？”
“妈，这儿真不是说这件事的地方，”
秀梅抱着文燕死活都不放手，她咬着牙，“说，今天谁不说清楚，就不能离开这里，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和文燕一起走”
“好吧，妈，即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本来这事应该不会出现这个意外的，我姐的身体早在几年前就出现了混身乏力的现象，看了医生，也找不到原因，后来去了北京，看了西医的专家和中医的专家，也是没有确诊，只是试着喝着药改善一下，她一直瞒着这事，明明身体慢慢变差，也瞒着不说，事情就是这样”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你还有事没有和我说，”秀梅隐隐觉得没这么简单，她低着头仔细的想着，现在她的精神很混乱，从什么时候文燕开始很少出现在她的家里？
对了，对了，就是从她做手术起，她就很少见到女儿，以前她很少想，现在想起，她猛然惊醒，她抬起头，瞪着文峰，“说，是不是我的肾是文燕？”
文峰哭的说不出话来，还是李永江接过话“本来给您换个肾，是不应该有这种现象的，当时文峰和文燕最早就做了检查，结果文峰不合格，文燕附合，为了配合手术，她要在家调养身体，所以很少去医院”
“真的是，真是的文燕的肾，”秀梅抱着文燕大哭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妈都六十多了，还能活几年，要是知道是你的，我就是死也不会换的”
“摘走一个肾的人多的是，没人出现文燕这样的现象，妈你也不必太自责，这都是命，文燕说了，你生养她一场，这是她欠你的，一个肾而已，之后一年多的时间调养都很正常，哪会儿想到之后突然就慢慢的变坏了”
“怎么会不差，少了一个肾，少了一个啊”建平赶紧哄着秀梅“妈，这是医院，您就是难受也得注意一下，”
秀梅悔恨啊，恨自己啊，她使劲捶着自己的胸口，她的心疼啊，到现在她才知道，女儿长这么大，她没有给她做过什么，什么都没做过，不是她欠自己的，还是自己欠她的。
“文燕啊，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妈，你别这样啊，你要这样哭，不爱惜自己，那不是白让我姐受了一回罪，白这样去了吗？”
“我的女儿啊，你这是想让妈难受死啊，”她这样的哭文燕，让屋里所有人都哭了起来，谁也不劝了，劝也白劝，哭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
没多长时间，火化厂的车就来了，在文峰和李永江的拦扶下，秀梅才算放开了文燕，被抬着拉到了火化厂，文峰让建平留下，他跟着姐夫还有两个孩子一起去。
当文燕死去的消息传到舅舅家，传到王明霞那儿，传到晓慧那儿的时候，他们都惊呆了，好突然，突然的都感觉就象在过愚人节。
建平带着婆婆和孩子回到家时，那些人都在家门口那儿等着，他们都沉默的跟着她们进了家里，都默默的坐下来，等着秀梅他们开口。
“我姐，早就几年前就得到了一种叫不上来的病，专家也不知道，她一直喝着药，也一直瞒着大家自己的身体，昨天晚上半夜里突然就走了，没有一点的症状，早晨我姐夫起床喊她时才发现，就这样”
“这，她怎么总是报喜不报忧”
本来建平说的很平淡，哪知道秀梅突激动起来，“不，她说的不对，是文燕把肾给了我，让我活了下来，她是因为少了一个肾才走的，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
什么？居然还有这事？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尤其是舅舅家的那些人，本来还有人对文燕不满，哪知听到这件事，一个一个在心里真想拍死自己。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呢？一个一个就盯着文燕不来侍候秀梅，真的象文峰说的那样，秀梅生了病让他们侍候，毕竟秀梅的爱给了他们，秀梅的钱也给了他们，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真的可笑，可笑自己的小心眼，其实最伟大的人是文燕，她用自己的生命，全释了什么是孝，就算心里对母亲有诸多的不满，但是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象他们这些沾了秀梅最大光的人，也只是做做表面上功夫。
偶尔来看看，只有住院了，来照顾一下，而文燕从小到大，都很少给秀梅添麻烦，很少花秀梅的钱，更不要说结婚以后，都是靠自己的努力，赚来自己的这份家业。
秀梅越哭越伤心，这么多年，她想想，她只生了她，前几年在老家，接回来就象放羊一样，到点了喊她回家吃饭，等有了文峰，她就是一个专职的小保姆，大一点，除了上学，就在家里给她看家，象个小狗一样。
她的一多半精神都放在了兄弟妹子上，等他们有了孩子，又关心他们的孩子，她何偿关心过自己的孩子，不，不，不，现在文燕走了，她明白过来了，可是没用了，孩子走了，她买不到后悔药了，再也无补弥补她了。
她用手摸着自己身上那道手术后留下的疤痕，心口疼的，她希望这种疼再厉害十倍百倍，这样她才能用这种疼惩罚自己，这是女儿的命啊。
你就这样的走了，瞒到现在，你倒是痛快的走了，留下了一个天天在痛苦中活着的母亲。
这难道就是你希望的，把欠她的都还给她，这样了结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