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逼出尤利西斯的第二人格,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必须要考虑到把尤利西斯第二人格刺激出来的后果,准备好相应的应对。
而且这些准备必须瞒着尤利西斯,他虽然现在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但是多年对于情报的敏锐度让他察觉到一点异常就能反推出不对劲来。
“所以……这是做什么?”尤利西斯晃动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铁链,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菲丽莎,“学妹煞费苦心把我骗到这里来,就是想对我做这样的事情的吗?”
菲丽莎对这样的调戏敬谢不敏,她侧身看了阿萨勒兹一眼:“确定链子结实吗?”
“您放心,”阿萨勒兹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铁链是用封印魔法的材料,配合精铁打造,不论是用魔法还是用蛮力,都绝无可能挣脱。”
尤利西斯也很乖觉地闭着嘴没有说话。
今天他接到了弗雷德的约见通知,让他来这个庄园,有事相谈。
这个庄园是弗雷德的私人庄园,很少有外人知道这个所在,所以他也根本没怀疑是陷阱,就这么径直地过来了。
庄园的守门者给他开了门,远处的花园里还有女仆在辛勤地工作,如同他之前每一次来一样,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有问题,所以他毫无戒心地走进了房子里。
结果却被早就埋伏在这里的阿萨勒兹直接敲晕。
对于这种背后敲闷棍的事情,阿萨勒兹做的是一个行云流水,驾轻就熟,特别是尤利西斯并不擅长战斗,被他偷袭根本反应不过来,两眼一闭就晕过去了。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四肢都被铁链拴上了。
这不正常,但菲丽莎敢在这个庄园动手肯定是收到了弗雷德的指示,他很想知道弗雷德要对他做什么。
“事出有因,”菲丽莎歉意地朝尤利西斯点了点头,“学长,得罪了。”
尤利西斯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所以弗雷德想对我做什么?要我死吗?你来做刽子手?”
菲丽莎很理解尤利西斯此刻愤怒的心情,向来只有他捆着别人,审问别人的份,如今角色突然对调,他无法接受也很正常。
“学长说笑了,”菲丽莎四两拨千斤把问题挡了回去,“你是弗雷德殿下重要的左右手,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尤利西斯抬起了手,他手腕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地作响。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这还叫不会做什么?
菲丽莎微笑:“以防万一罢了,怕学长伤到自己。”
尤利西斯没别的话说了,往后直接靠在了椅背上等着看菲丽莎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菲丽莎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尤利西斯的状态,发现他与往日还是有些差别的,他身上的气息,肉眼可见的焦躁。
她问道:“学长这两天还好吗?那些幻听、失忆对你的困扰严重吗?”
尤利西斯并不意外她会知道,颔了颔首:“弗雷德告诉你了?情况还好,幻听只要我不去理会就行,失忆也只是持续很短的时间,最长不超过十分钟。”
但是,哪怕只是十分钟的失忆都让他心神不安,立即停止了手边的工作,进入一个休养的状态,还有幻听的内容,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外人说的,无法启齿。
所以他只能遮掩道:“我会很快调整好身体的,让殿下放心。”
可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少女,恐怕是这个世界上对他的异状最了解的人了,菲丽莎淡淡地一笑:“让我猜一猜,你的幻听都听见了什么吧。”
尤利西斯面色微变,但很快他就把这点异色压了下去,他曾问过和幻听出现的时候,在他身边的人,问他们是否听到了别人的声音,但是都告诉他没有,他不相信菲丽莎能知道他的幻听内容。
但是……万一她真的知道……
尤利西斯定了定神,点头道:“好啊,那你就来猜一猜。”
他愿意去赌上那么一赌。
菲丽莎无比笃定地说道:“你的幻听,在告诉你,把南希囚禁起来是不是?”
这样一句话让尤利西斯方寸大乱,他霍然起身,似乎想逼近菲丽莎,但是却被铁链限制住了行动,所以他只能死死地盯着菲丽莎:“为什么你会知道?”
阿萨勒兹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挡住了尤利西斯的行动路线,虽然他很信任铁链的强度,但是谁又说得准呢。
至于菲丽莎为什么会猜到,自然是因为尤利西斯已经做过这样的事了,过了十多年,尤利西斯的执念只会更深。
菲丽莎勾了勾嘴角:“所以我是猜对了?”
尤利西斯面色阴沉地看着菲丽莎,咬牙一字一句问道:“是你对我做的?”
“什么?”菲丽莎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尤利西斯什么意思,等她转念想明白后,简直就是被气笑的:“你是脑子进水了?我有什么本事对你做这些,做了这些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尤利西斯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不会是菲丽莎,是他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抱歉,”他缓缓地坐了回去,用手撑着额头苦笑,“是我过于激动了。”
“我失忆的症状,十多年前就出现了,这么多年都没再犯,我以为早就好了,结果还是复发了。”
十多年前,不就是把南希送回去的那一次?
菲丽莎疑惑:“既然你是失忆的,那你为什么会想到要把南希送回去?”
既然是失忆,那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对南希做过什么,他怎么会有把南希送回去的念头?
“我也不知道,”提起往事,尤利西斯脸上也浮现出了几丝迷惘,“好像就是突然认定了一定要把南希送回去似的,就跟着了魔一样,明明让她继续留在身边才是更好的选择。”
潜意识。菲丽莎一听便了然,他在失忆前,主人格留下了很强烈的潜意识,导致了他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那你……后悔过吗?”菲丽莎问出了她曾问过女大公的那个问题,她很想知道,当事人会怎么回答。
后悔过吗?
“当然没有,”尤利西斯笑起来,“她烦人的要命,学礼仪学不好,学音乐学不好,学艺术也学不好,一整天的都不知道在干什么,天天只会把自己弄得脏兮兮,还去爬树,一点淑女女孩的样子都没有,我母亲为她头痛的要死,早点送走我们全家解脱。”
他刚开始话语中还带着笑意,后来越说越快,笑容也渐渐消失。
菲丽莎懂了,她叹息着道:“你是后悔的。”
因为……
尤利西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