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殿。
祈王萧景桓带了禁军来到了流云殿。
陈洛初侧眸看向他。
他鲜少穿黑色的锦衣,更衬身形清癯,漆黑的眸底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两相对视良久。
他看着陈洛初面上依旧带了淡淡的笑意。
陈洛初蓦然发现,也许她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他的身上包裹了层层的伪装,以云淡风轻为壳。
身后的侍卫刚想冲进来搜查,却被萧景桓一手拦下。
他负手走到陈洛初身前,低头细细看她,眸色柔柔,如同当年在豫园里看她一般。
“牵尘。”
这个久违的称呼把陈洛初的记忆拉回到了豫园。
她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能走到这里来,说明他已经不是当年那哥哥一般的易行云了。
她眸子里带了些镇定,没有理会这个称呼,问道:“祈王殿下,为何带人擅闯宫闱?不怕皇上回来治罪吗?”
萧景桓笑笑,“噢,你应该还不知道,皇上遇难了,宫中生变。我知道你母子应付不来,特来护着你们。”
从他人的口中再次听到萧景泰的事,陈洛初心中依旧刺痛着,她暗暗呼了口气,压着心底的那汹涌的难受。
她面上依旧淡淡道:“皇上乃真龙天子,何人谣传的消息,不足为信。祈王殿下请速速离去,本宫今日就当没见你来过此地。”
萧景泰直直地看向她,声音依旧清润,“牵尘,本王当年救过你的命,来此地肯定不会害你。宗泽侄儿呢,让他出来,我见见。”
陈洛初侧过头,“宗泽刚刚睡下,你有事找本宫便可。”
他身后的赵统领一脸的不信,便要往里闯。
陈洛初挺身站在门前,对赵统领喝声道:“你大胆!本宫依然是贵妃,你竟敢要硬闯?”
她用力甩过衣袖,面上是不容侵犯的怒容。
赵统领躬身看向一旁的萧景桓。
萧景桓看窗前放着棋盘,微微一笑道:“牵尘,过来下盘棋,等宗泽醒来就是。”
萧景桓眼眸扫向赵统领,他退下去。
陈洛初看侍卫退下,这才慢慢回身走向窗前小桌的棋盘边。
萧景桓笑的清浅,“还记得吗?以前你总缠着我陪你下棋,这都多少年了,我且要看看你如今的棋力如何了。”
陈洛初并不多言。
让下棋就下。
依言执黑子在手。
两人相继落子,赵统领能看出来陈洛初下的格外的慢。
萧景桓却不在意,也跟着慢慢下。
最后,陈洛初依然落败于他。
这时外面走进一禁军在萧景桓耳边低语过。
他的眉目间微微皱了起来。
就在陈洛初把人送出去时,他就让人跟了上去,结果追逐半天才发现,竟是个空。
萧景桓侧头看向陈洛初,面上带了看不透的温润,他浅浅道:“进步不少。”
他起身离去。
看他的表情,陈洛初知道,萧宗泽的马车应该是绕过了他们的追查。
为了迷惑他们,陈洛初专门找了一个空马车明晃晃地出了宫。
是夜。
残月疏星。
各宫门都紧闭了,空气里流动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静谧。
陈洛初站在回廊下。
她眉心紧紧皱着。
她看不透此时的形势,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得到萧景泰的消息。
她心里七上八下忐忑。
慢慢踱步回了房中。
宫门打开,萧景桓走了进来。
在他踏步走入正殿时,陈洛初才看到他来。
陈洛初皱了眉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知道他面上是那个与世无争的王爷,背地里却是宏楼的幕后。
如果真的与世无争,何来身后的宏楼勾当。
或者说萧景泰遇到险情说不定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此处,她望向渐渐走近的他,眸子里多了些恨意。
“牵尘,宗泽去哪了?”
“你不要唤我这个,我不叫牵尘,我叫陈洛初,是皇上亲封的宁贵妃。”
萧景桓看着她,眼眸里隐隐有克制,“皇上遇难了,我念着你们孤儿寡母,特来伸手相助你,你为何拒我千里之外。”
此时陈洛初心上的那根弦快要崩断了,她大声道:“皇上还好好的,只是还没回宫而已。你今日的行径是逼宫,世人都能看到你的狼子野心!祈王殿下明白吗?”
萧景泰冷笑一声,负手看向遥远苍穹,“哼,狼子野心,宗泽既然不在,那就是不要这帝位?我可是特来扶他登位的。”
陈洛初忍不住地冷笑,“你不要妄想了,皇上他一定健在,他千秋鼎盛,他。。。”
脑子里想到他清隽身影,陈洛初鼻子一酸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并不想在这个人面前流泪,便背了身过去。
陈洛初略略平息了下心境,开口道:“当年你救下我,收留我,是为了以我为刃伤他吧?”
萧景桓不答,他是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后来自己却放弃了这个想法。
“牵尘,我已经派了人寻过多遍,根本没有萧景泰的影子,他被冲到河里了,他死了。”
陈洛初隐忍着情绪,“不会的,他不会有事。”
他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淡淡道:“皇后已经把玉玺交于我了。我还是以前的意思,如果你愿意,你还是这里的贵妃,享尽荣华富贵。”
陈洛初眼眸里都是寒刃,不可思议看向他,她突然明白了。
这些年皇上与皇后疏离,等宗泽以后即位了,当年皇上与太后的关系就是前车之鉴。
是以皇后选择了与萧景桓里应外合。
怪不得这宫里诡异的平静。
是皇后在背后牵制着,这些年的礼佛静心只是她的幌子而已。
她犹记得当年太后发动宫变时的样子,当时流血无数。
如今皇后甚至可以直接拥立萧景桓为帝。
在皇后的心里只要不是陈洛初的孩子为帝,谁都可。
真是蠢。
那她把自己再置于何地?
陈洛初语气里都颤了些,“我很后悔这些年对于豫园的事和皇上守口如瓶,如果早知今日,我根本不会顾及你的救命之情!”
她素手慢慢握紧,指甲紧紧掐着手心,泣然道:“是我害了皇上。”
萧景桓平静地看着她,“牵尘,皇后已经把玉玺给我,就算找不到宗泽,一样改变不了结果。再等几日,我就可以顺利即位。”
陈洛初抬眸道:“你这是篡位,群臣不会答应的。”
萧景泰却不认同,“帝位空悬,又无太子,国家会乱的,我手里有禁卫军和南防营,皇后深明大义委任于我,何其名正言顺,群臣如何不会答应。再说了,他们里的大多数人都在我宏楼里有本帐,还怕他们不服我吗?”
陈洛初哼笑着,“你明明年长于景泰,当年为何先帝选了他为太子而不选你,我总算明白了。因为你阴暗至极,先帝根本就看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