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商议了一会儿,便站在暗室的三扇门前,门后的世界如何尚未打开,这三扇门与古代一般意义上的门不同,他们惯于两扇为“门”,而是单扇称之为“户”,而现在这三扇类似现代防盗门规格的单扇或许称其为“户”更准确。
“户”呈棱角排列,一扇无门柄的纯黑质底坚硬的木门,一扇有着方形门环的钢铁门,一扇带着神秘性图腾的浮雕纹的巨石门。
由于三扇门特意用了三种不同的材质而造,且风格迥异这,令虞子婴他们多少有一些疑惑与踌躇。
这三扇不同的门所抵达的地方,莫非有什么讲究?
“哪一扇门才是通往墓穴地宫的?”猀华悄然无息地靠近虞子婴,装作不经意,略带忍耐却依旧灼热的目光停留在她两排鸦羽覆荫下,那一双目不斜视的黑瞳之上。
不是不想好好地看仔细,三年前便美得像个小仙女似的她,三年后的她究竟能成长成了怎么一副萌哒哒的模样,但这张脸却是别人的,他不想花心思记住一张别人的脸,而唯有那一双古波不惊的黝黑眼瞳是独属于她的。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具有侵略性,亦或者是停留在她脸上太久,虞子婴转眸瞟了他一眼,在看到他因为得到她的注意而瞠大眼睛,略感受宠若惊而笑得像只吃到蜜糖的狐狸时,眼神一黯,不由得变得有几分古怪。
“不知道。”虞子婴嫌弃地扭过头,小脸一冷直接道。
——竟想用糖衣炮弹来松懈她的戒心,简直不要太阴险!满脑阴谋论的婴妹纸不屑地哼哼道。
若猀华知道自己的一腔森森崇拜与爱慕被自家仙女扭曲成了这么一种阴暗的想法,绝对会哭瞎的。
“只剩一刻钟时间,三个出口,如果我们走岔了路口,那该怎么办呢?”蹭一蹭地,表示想贴得更近感受一下仙女散发的体温馨香的猀华,不要脸地盯着虞子婴随意垂落一侧的手臂,想制造一起不经意的零触碰。
正兴奋间,却不防撞进惰皇那一双毫无感情的视线内,猀华笑容一僵,不待脑子想明白,身体已本能不安迅速地躲到一边儿去了。
——呜……他幽怨这对他充满恶意的世界!
“分开走,一人走一条道至少会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哦,或许是两个。”虞子婴耷拉下眼帘,想起什么,瞄了一眼被她提挎在腰间的北珞公主。
虞子婴身材娇小,抱着人高马大的北珞公主,倒有点像小孩子抱着超过其身高的棕色大熊比,严肃正经板着小脸装大人,意外产生了有一种反差萌。
这倒不是惰皇或猀华没有绅士风度不愿意帮她带人,完全是她已经将北珞公主当成了私有物,拽得紧紧地,禁止任何人触碰。
“你就这么肯定三扇门之中一定有一扇是通往建兴帝棺椁处,或许,这三扇门根本没有一扇是通向地宫的呢?”惰细长眉眼轻佻,如丝绸般华美慵懒的声音,瞳孔是幽远之色。
“选或不选?”
虞子婴微仰下颌,瞪圆的乌瞅瞅的眼眸闪过一丝烦躁,直接忽略他试探的问话,抛出两个选择。
“要么一起,要么……就哪里也不去。”
惰皇亦难得露出一种类似耍赖的神色,给出她两个选择,他淼渺的墨眸潋滟,眼角微微上扬,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虞子婴撇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点头:“好,不怕死,那就跟上来吧。”
没想到他竟不怕她将他带去“卖”,虽然她知道因为七煞的缘故,她不可能杀得了他,甚至他有危险她还得去帮一把,可他呢,他凭什么认为能够信任她的判断决策?
三扇迥异特色的门,她毫无疑问选择了中间那一扇带柄的钢铁门,这是在刚才碰到三扇门选择的时候便决定好的,这并不是她在随便瞎蒙,而是景帝送给她的那幅地图上有过类似的标志,她刚才已经辨认完毕。
虽然知道中间那扇门是正确的道路,但谁说正确的路就没有危险了?
甚至正是因为这条路是通向代表中心重要位置的通道,它比起另两条路更加危险,障碍更多。
虞子婴一打开钢铁门,并没有一鼓脑地冲了进去,她对着黑蛟道:“小黑,你走前面。”
黑蛟闻言吐了吐蛇信,呆萌呆萌地弯下脑袋,都来不及请示自家主人,就乖巧地滑进了铁门内。
——莫名有一种儿大不由娘的诡异情绪令惰眼皮一跳。
惰轻拂月光华绸的宽大衣袖,冰霜寒气划过,卷起一层细腻的光华流韵,随之跟上,虞子婴不解咔巴咔巴眼睛,第二个跟上,其后是猀华殿后。
一进入钢铁门后,有黑蛟在前打头阵,众人尾随其后飞奔了起来,这道谈不上有多特别的甬道,阴湿寒冷,像是某种生物的内腹,通体黝黑直长,别提有多危险了,各种毒物、毒箭、毒窟陷阱、变态网刀……若不是有身躯粗大厚的黑蛟在前面打头阵,估计这一轮玩下来,他们绝对身上或多或少都得留下不少红色“勋章”。
由于黑蛟打头阵,他们前进的速度十分有效率。
咔咔!咔咔!突地四周坚硬如方格的墙体突地一阵诡异蠕动,像是胃部正在收缩一松一紧,之前平整的地面如今却变得滑不溜秋难以踏平,东倒西倾。
“小心!”猀华脸色一变,紧张地盯着前方已经扭曲的通道,嘎然止步。
“小黑,你先冲!”
虞子婴亦第一时间停了下来,跟他们不一样,她看着尤能正常匍匐前进的黑蛟,立即下令道。
小黑不懂人类所谓的担忧的情绪,它只本能地听从来自于蛇皇的命令,自然头亦不回“咻”地一声便飚向黑暗通道的那一头。
就在小黑刚一走,虞子婴眼前骤然一黑,只觉胸膛一阵窒息,像是被重物压住,她知道她的身份正在向她反馈伤害,她手脚有那么一瞬间彻底麻木,血液凝固成冰,四避逼仄,像是被长埋在底墓中,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人,除了石壁上自己的影子,随着烛光微微跳跃。
可恶!竟在这个时间——动,必须要动,否则——她心底急切地命令着罢工的四肢,但半晌,或许只是一瞬间,它们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感到危险就像潮水一般朝着她袭来无孔不入,她呼吸一窒,睫毛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接着便感到冰冷的身躯被一道冰雪般清新淡漠的气息包围,那柔软的布料摩挲着她的脸颊,不温不凉的温度慰贴着她的四肢骨髓,渐渐僵硬麻木的感觉消失,那冰冻的血脉开始回暖潺潺流动了起来。
她僵硬着脖颈抬头,却还没有别的动作,只觉胸膛腹部被猛猛地重击一下,那温凉的身躯压碾而上,她被他撞得险些岔气。
她一咬牙,正准备将覆在她身上替她挡灾祸的人推开,却听到一声如情人耳畔细语轻哝似的轻懒声音响起。
“乖,别闹,你难道想死在这里吗?”
明显,惰一早便看出来虞子婴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将她严严实实地揽入怀中,由于宽大的袖袍遮掩垂落,她娇小的身躯几乎整个人都嵌入惰的怀中一般,而北珞公主则被他从她手中勾过,直接抛给了身后的猀华。
突地,惰勾唇笑了一声:“那时候你救了我,却只拖着我走,可我如今,我却乐意抱着你逃,我对你可好?”
他的话令虞子婴蓦然想起三年前在贪婪城他故意接近她的时候,那时候她心中对他心存疑虑,在知道他身懒骨散,为了故意整冶他,便拖着他绕着城池一路奔跑。
虞子婴仰头看着他,小样傲骄——我不稀罕!
惰垂下眼帘,唇畔擒着一抹冰凉的笑容——我稀罕。
他抱着虞子婴,两人在变得软爬爬滑溜溜像某种软体动物的墙体内奔走,时不时要躲避墙砖撞来的偷袭,时不时还要避免脚滑摔倒,在终于撵上先头部队黑蛟时,前面一扇墓穴大门正在重沉吱吱地半闭。
“直接冲进去!”
虞子婴瞳仁一紧,大喊一声,他们三人便齐齐如电光一闪,直接挨着地面扑射而入,在撞入地面时,只听身后传来“呯”地一声,那一道沉重的石门铡下,溅起尘土飞扬。
——好险,在最后关头临门一射。
“呼~还真是惊险万全啊。”猀华趴在地上,转过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石门,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略带异域古怪音调的声音一松。
虞子婴感觉肢体的力量渐渐回笼,便从惰身上爬了起来,他柔软散乱一地的衣衫像是一朵白色蔷薇,看他柔软无骨便躺在地上,宛如天人般的面容一脸平静地盯着她,竟莫名给她一种用完就扔的委屈感。
她想了想,伸出无害的爪子递到惰跟前。
“手。”
虞子婴的声音如无此刻地加持寒冰技能,本色出演则是又软又腻,象某种贵族所养的那些小宠物的叫声,再加上其巴掌大的小脸与大而有神的眼睛很单纯,很认真的盯着他看,那模样像心中有只小爪子正在轻轻的挠着惰的心脏,很痒很痒!
虞子婴的想法是——相逢不如偶遇,既然目标之一已经粗现,便不要大意地被噌噌刷好感吧。
虽然惰的好感不是那么容易刷的,但他却很乐意遵循心中所想,伸出一只如初雪般苍白纯净的手,好玩地捏了捏她软绵绵的手心,漫不经心道:“瘦了,好像没有三年前那肉呼呼的触感好呢~”
虞子婴一僵,接着倏地一下想收回手,却被速度更快的惰抓住。
他虽然表情不变,但那时重时轻,连摸带捏的猥琐动作,令她已经看穿了这厮隐性的痴汉的属性。
“放手——”
虞子婴的警告被猀华打断了,他将北珞公主随便扔一旁,便走过来准备献殷勤:“皇,您没事吧,我扶您起来。”
惰仅淡淡地瞥了猀华伸出的手一眼,直看到猀华那只手跟得了帕金森病症一样抖起来,他方矜贵地牵着虞子婴的手缓缓站了起来,那身似身娴如娇花照水的姿态优雅而从容,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就像天生贵胄被小太监搀扶着一样充满宫廷皇室的画面感。
“……”充当小太监的虞子婴,凸。
“仙——虞姑娘,你没事吧?”猀华知道自己是被自家的皇嫌弃了,讪讪地收回手,转眸看向仙女,发现她脸色奇差,即使是戴着一张面皮遮挡了真实面容下的血糟情况,却仍旧透着几分虚寒脆皮之气,一时嘴随心动,忘了自家虎视眈眈的惰皇,不由得担忧地出声问道。
虞子婴知道自己的伤势情况,她本想直接忽略他的问题,但看猀华眼底晃动的担忧真切,但到最后,抿了抿唇角,却是朝他摇了摇头。
猀华多少还是了解虞子婴的,对于她没有好感的人,她基本上一律采取无视态度,本以为她又会对他视而不见,却意外得到仙女对自己的回应,顿时两眼发光,咧角几乎快咧至耳朵处,一阵心花怒放,鞭炮齐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