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儿猜,就是现在。”
琏姒话音刚落,手中的石子果断朝着宫檐那个方向掷出。
石子在空中划过一个飞速的抛物线,紧接着众位小姐就看到那只灰雀吱的一声,从宫檐上一头栽了下去,掉到了檐下的草丛里。
众小姐:“……”
琏姒拍了拍手,收回了目光,朝着出题的那位小姐笑道:“珺儿这是算猜对了吗?”
“你,你……”
那位小姐脸色忽白忽红,手捧着胸口,指着琏姒半天没说出话来,终于两眼一翻,在自家婢女的惊叫声中晕了过去。
琏姒在周围又是忌惮又是震惊的目光中淡定的收起了岩石上的那方手帕,让梦儿将那些赢来的首饰送到马车上,自己则先行去了嘉皇贵妃设宴的临水阁。
琏姒到了临水阁前面的石阶前时,原本一个要从阁楼后侧走来的赫红色身影突然顿住,随后闪了回去。
“死贱人,竟然又敢进宫招摇,本公主这次非让你在这次螃蟹宴上好好的出一次丑。”飞凝躲在阁楼后面,只露出一双寒光熠熠的眼眸,恶狠狠的瞪着琏姒的背影。
“公主说的对,这个宇文小姐三番五次让公主被大楚皇后责罚,公主可是代表着大梁而来,这让我们大梁的颜面何存?”
身后,丝丝和另一位大梁婢女佳佳齐声说道。
这两人在大梁时便是飞凝公主身边最张扬跋扈的两个宫女,如今来了大楚,都眼盼着公主哪日能恢复在大梁时的霸气。
飞凝听了二人的话,眸中划过一丝傲慢,然而屡次被皇后责罚也给飞凝心中存了阴影,此时她暗暗思忖了片刻,朝着身后的另一个默不作声的宫女道:“试玉,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给本公主想个法子,务必好好整治一下那个贱人。”
那宫女身材消瘦,望着弱不禁风,然后眉目清秀,此时站在那儿姿态端庄,如同一位修养甚好的大家小姐。
此时听了飞凝的话,试玉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半晌,朝着飞凝公主低头道:“公主,请听试玉一句劝,还是不要同那位小姐纠缠不休了,只要公主不去主动招惹她,那位小姐也不会找公主麻烦,如此公主也不用再担心受皇后娘娘的责罚。”
试玉这一番话说的言辞恳切,只可惜对于飞凝来说,那是对牛弹琴。
“你废话那么多作甚?公主让你去做,还是对你赏识,你别给脸不要脸!”
没等飞凝脸色阴沉的开口说话,一旁的佳佳率先推搡了试玉一把,朝着她恶语警告道。
“就是,你本来就是个大楚罪臣的女儿,如今被贬为奴,还以为同那些在临水阁的千金小姐一样?能跟在咱们公主伺候就偷乐吧你!”
丝丝也围了过去,拿着一根食指用力的戳着试玉消瘦的肩膀,见她面露痛苦的连连后退,丝丝和佳佳那张宽额头窄下巴的面容上都露出凌虐的快感。
“听到她们两人的话了吧?那就不用本公主多说了,若是事情做失败了,你就等着回来领板子吧。”
飞凝冷冰冰的丢下这句话,带着佳佳和丝丝扬长而去。
而试玉半蹲在地上,捂着被戳出红印的肩膀,一张忍痛的脸上满是愁容。
时辰将近,一身金贵华服的嘉皇贵妃带着宫女来到临水阁。
众位小姐纷纷起身请安,嘉皇贵妃抬眸望了一眼,那双美眸露出一丝诧异,朝着众人问道:“今儿莫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的你们都打扮的如此朴素。”
那些头上不戴一物的小姐们听到嘉皇贵妃的这声问话,皆是面色尴尬的相互望了一眼,都不知作何回答。
嘉皇贵妃见无人作答,有些不悦的抿了抿红唇,正好看见坐在不远处的琏姒面带轻纱,梳着高髻,鬓间插着水莹的珠花,斜斜的插着一根通体碧蓝的仙宫水晶簪,整个人气质如兰,清雅高华,不愧是当朝一品官员尚书令的千金。
“你们啊,就应该多学学宇文小姐,女子终归都是要给人看的,你们看看人家打扮的多么赏心悦目,再看看你们自己,一个个的都跟碰到了贼一般。”
嘉皇贵妃目露赞许的抬手指着琏姒,朝着众小姐面带嫌弃的训诫道。
众位小姐听到这话,简直是欲哭无泪,郁闷的要命,她们可不就是遭贼了吗?如今那贼安安稳稳的坐在那儿,她们居然还要被骂一顿,向那贼学习?
等嘉皇贵妃入座后,一身紫娋翠纹裙的司徒静这才姗姗来迟,朝着正位上的嘉皇贵妃屈身行礼道:“静儿来迟,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司徒小姐有公务在身,本宫能理解,来了就快些坐下吧。”
嘉皇贵妃虽然心中对这位皇后面前的大红人不甚喜爱,但面上还是和和气气,朝着司徒静宽容笑道,随即指了一处席位让她坐下。
司徒静入座后,筵席便正是开始了,十几位宫女端着几盘蒸熟了的螃蟹上桌,每位小姐身前的案几上都摆着处理螃蟹的银质工具,身旁伺候的婢女上前用那些工具剥壳,取出肥嫩的蟹肉供自家小姐品用。
“小姐,这蟹肉闻起来好香啊,奴婢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一旁,梦儿用银挑将一条条白嫩的蟹肉勾出来放入瓷碗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朝着琏姒低声道。
“你张嘴,”一旁传来了琏姒的命令,梦儿还未听明白,身体率先服从了命令,立马小嘴微张。
一口鲜嫩丝滑的蟹肉送进了她的嘴中,配上略带香辣的酱汁,简直是妙不可言。
梦儿一脸陶醉的砸吧了几下嘴,将蟹肉吞下后,方才回过神来有些胆小的望了一眼四周。
嘉皇贵妃正在同身旁的一位小姐聊天,目光并没有注意到琏姒的动作,而有瞥眼望见的小姐,面露吃惊之余,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手腕,皆是敢怒不敢言。
“这螃蟹味道确实不错,等筵席结束后,我去向贵妃娘娘讨要一些螃蟹,带回府让房少游和小妆他们也尝尝鲜。”
琏姒执着银筷尝了一口,托着下巴悠悠笑道。
一旁的梦儿听到,脸上露出一丝动容,寻常的丫鬟下人哪能有这般待遇?而如今子镜阁的丫鬟们都能用上外头小姐都买不起的凝露膏,吃上这宫廷妃嫔才能享用了的螃蟹,皆是因为琏姒从来不将他们当做低人一等的奴才,而是平等视之,有福同享。
“小姐,你对我们可真好,”梦儿低下头来,鼻头有些微微发酸的感慨道。
琏姒听到梦儿的这声低语,抿唇轻笑了一声,趁着众人不注意又偷偷的喂了她一口蟹肉。
而此时临水阁外,太监小德子原本是奉独孤禛礼之令,给司徒静领路,如今见嘉皇贵妃并未为难司徒小姐,小德子便转身离开,回明政殿伺候太子。
路过一处草丛时,小德子眼尖,暼到草丛下躺了一只灰雀,尾巴硬邦邦的翘着,似乎已经断了气。
这还是小事,关键是这只灰雀分明是司徒小姐不久前才包扎过的那只,灰雀的脚上还缠着一圈司徒小姐的丝帕。
“这,这究竟是何人干的?”小德子连忙将那只灰雀拾了起来,跑到周围的宫人面前四处一询问,这才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这位宇文小姐可真是……不按常理行事啊。”
小德子一脸佩服的感慨道,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那只死灰雀,想起司徒小姐为了它还牺牲了自己最心爱的手帕,怎料一刻钟都没过的功夫,它就被宇文小姐一石头给砸死了?
“噗,”小德子忍不住想笑,连忙捂住了嘴,心中连连念着慈悲为怀,然后手里握着那只死灰雀,嘴边露笑的朝着明政殿而去。
另一边,琏姒还一无所知的坐在临水阁中,此时宴会过了半旬,各位小姐也吃了不少的蟹肉,有宫女端上来暖胃的雄黄酒。
黑瓷的酒壶架在火炉上咕噜咕噜的煮着,待飘出浓郁的酒香后,宫女们捏着帕子包住壶身,往一排空酒杯中逐个添去,随后便有宫女上前,将满了的酒呈到各位小姐的案几上。
十几个忙活的宫女中,佳佳和试玉混淆在其中并不明显,而在倒酒的时候,佳佳刻意侧过身体,试玉躲在她的身后,飞速的从一排空酒杯的下方架子下拿出来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空酒杯。
只是那个酒杯底部沾了些许可疑的白粉,佳佳飞速将热酒倒了进去,白粉消融在了酒中,没有丝毫的痕迹。
试玉不动声色的将那杯酒端到琏姒面前,垂眸恭敬道:“宇文小姐,蟹肉性寒,还请务必用些雄黄酒暖暖胃。”
说完,试玉收回手准备起身起开,谁知一只素白衣袖伸过来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慢着,你是不是往本小姐的杯中放了什么?”
试玉浑身一抖,睫毛轻颤的抬头望去,就对了琏姒深沉如水的那双美眸,以及唇边那丝饶有兴趣的冷笑。
琏姒这话一出,引得众人都纷纷侧目,连同正位上的嘉皇贵妃,此时也面色严肃的望向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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