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省位于承天门街,琏姒三人由门口的官兵领着进去,走在石板路上,沿途皆是抱着书简行色匆匆的官员,穿梭于不同的屋舍间。
待走到一处幽静的房屋前,窗边种着一棵高大的松柏,透过窗户往里看去,一身绛蓝色朝服的宇文筠庭正在低头办公,一头墨发整齐的束在冠帽中,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英气。
待领路的小厮上去敲门,宇文筠庭才从满桌的折子中抬起头来,看到门口的琏姒,顿时搁下笔,起身惊讶问道:“珺儿,你怎么来这儿了?”
“珺儿来此,是想同哥哥引见两人,一位是上柱国千金姜妘州,另一位是辅国大将军之子安陵寒,”琏姒走进屋中,让出身后的姜妘州和安陵寒介绍了一番,又接着道,“这两位有话同哥哥说,不知哥哥此时是否有空?”
宇文筠庭听琏姒语气隐晦,于是谴走了屋中伺候的小厮婢女,将门关上后,方才朝两人道:“两位有何事,现在但说无妨。”
姜妘州和安陵寒都有些惊讶的对视了一眼,原本以为即便琏姒带他们过来,让宇文筠庭肯听他们的话也是一件难事,可如今看来,前者只是略微示意,这位右丞郎中竟然就心领神会,如此配合。
姜妘州略微一思,将在听雨楼对琏姒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与宇文筠庭听。
待说到高栏摘花时,宇文筠庭的脸色一变,急忙打断她问道:“姜小姐方才是说,六天前昀亲王告诉你们武试时会让考生比试高栏摘花?”
姜妘州眸色一顿,虽然不明白宇文筠庭为何反应如此之大,但依旧老实道:“确实如此。”
宇文筠庭这下脸色沉了下来,喃喃道:“不可能啊,我昨日才将武试的项目写成奏折呈上去,为何昀亲王六日前就能笃定比的一定是高栏摘花?”
姜妘州和安陵寒闻言皆是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武试的项目还在确认中,正松了一口气时,一旁的琏姒突然朝着宇文筠庭问道:“那你的奏折上究竟写的是何项目?”
宇文筠庭犹豫了片刻,按理说这种机密事项是不得同外人说的,但琏姒一开口的刹那,宇文筠庭还是老实问道:“正是高栏摘花。”
此言一出,屋中四人都沉默了下来,须臾,响起了姜妘州有些沉重的声音。
“敢问郎中大人,此事是由何人所定?”
宇文筠庭闻言,朝着姜妘州回道:“一直以来,科举的文试题目皆由陛下亲自拟定,而武试的项目则是由尚书省六部分别派出一人,加上科举的负责人,一共七人采取投票计数来确定的。”
说着,宇文筠庭将高栏摘花的设计图拿出来铺在了桌上,众人围上前看,图纸上除了标明了修筑高栏的位置和构造,还有武试那日皇帝坐的看台,以及周围的考生帐篷。
姜妘州细细看了一番,指了指那个三十几层的高栏道:“这木栏高达十丈,想要赢就必须拿到第一层的红花,若是争夺时有人掉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宇文筠庭闻言点头,姜妘州这话虽然说得过于妇人之仁,武试前都要签生死状,哪有不冒生命危险的,不过这要排除故意而为的情况。
只是为何一个女子都能看出的问题,当时设计图纸的那人没有注意到,还是有意为之?
“不仅如此,前方看台的位置也设计的不对,”图纸上突然又伸出来一只素白的手指,只见琏姒低声道:“此处离高栏太近,若是高栏建的不牢,第一个砸到的就是中央看台上的皇帝。”
琏姒话语虽轻,但落在屋中,如同平地一道雷般,仿佛透过了一张简单的图纸窥探到了诡诀莫辨的夺位风云,让屋中众人都背后一凉。
姜妘州抬头,那双慧智明媚的眼眸饶有兴趣的望了琏姒一眼。
宇文筠庭叹了口气,有些懊恼道:“说起来今年也是奇怪,原本定下高栏摘花和擂台比武两个项目,最终投票时,竟然全部投的都是前者。”
当时由于宇文筠庭自己投的便是高栏摘花,也就没有细想,如今听了姜妘州和琏姒的话,显然昀亲王事先买通了投票的官员,操控了武试的项目。
而目标,或许是为了禁军副将一职,或许还有更深的企图。
姜妘州也面色为难,朝宇文筠庭求助道:“眼下郎中大人可还有什么挽救的方法吗?”
宇文筠庭托腮细思,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拍手道:“对了,长亲王一直习惯隔日批改奏折,我昨日呈上去的折子,长亲王应该还没有看,现在拿回还来得及。”
姜妘州和安陵寒闻言,都脸色一喜,宇文筠庭转身就要开门出去,却被一只素兰纱袖拦了下来。
琏姒一脸好笑的望着他问道:“你去拿?以什么名义拿回来呢?”
宇文筠庭下意识回道:“就说是折子上写错了地方,想要讨回来修改一下。”
琏姒闻言,收回手轻呵一声,目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你以为长亲王能相信你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在你讨回之前他定会翻看一眼奏折,发现没错后,当场问你要改什么,若你回答不出,你的科举之路就到头了。”
宇文筠庭望见琏姒斩钉截铁的模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姜妘州和安陵寒也愣在了原地,方才知道他们都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长亲王之所以将科举这种慎重的职务交给你,就是看在你为人清廉,背后没有任何势力倾斜,若你这时平白无故的修改了武试项目,长亲王会作何想?难道他不会疑心你在为哪位皇子办事,届时若昀亲王倒打一耙,你真是百口莫辩。”
琏姒徐徐道来,心中对宇文筠庭的鲁莽行事有气,但顾着他的脸面,不好在外人面前多说,于是朝着二人道:“此事包在珺儿和家兄身上,两位请先回去耐心等待,珺儿一定会给二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既然如此,就麻烦宇文小姐和宇文公子了。”姜妘州心知肚明,行了礼后,便带着安陵寒告辞。
出了门,姜妘州若有所思的回头望了一眼,一旁传来安陵寒的轻笑声,道,“我还从没看到你有对谁像对宇文小姐这般在意的。”
“那是因为,我还不知道天底下竟然有比我思虑周全的女子。”姜妘州淡淡回道,笑了一声,方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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