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诚的琴音引着其他几人的乐器徐徐渐进地合入音乐,另有许多乐官作陪,八音迭奏,琴瑟和鸣。映雪与林亥相对而立,剑锋点地,伴着乐声盘步走圆。二人手中的剑慢慢扬起,逐渐变为剑锋将对的姿势,随着一声鼓点,二人同时右腿向前跃步,左腿顺势高抬,将剑刺了出去......
林婴的月琴一响,映雪便收了剑向后仰去,林亥稳步转身扣住她的腰部,映雪借力翻了过去,竖叉坐到地上。乐声开始变得强烈富有冲击力,林亥弓步将剑向前一画,映雪后倒,于空中扫腿画圆,靠惯性起身......林亥双手抱剑,映雪一步登天,划破长空。
忽然,曲调变得欢快起来。林靖的萧声轻巧,合着林祁的鼓声,又夹杂着清脆的筝音,一副小桥流水,竹林飞碧的景象在众人脑海中产生。映雪与林亥并行,步伐巧妙,左臂背后,右手提着剑,绕起剑花......
直到林凝的箜篌之音渐渐响起,一曲进入尾声。衡帝目含笑意,将桌案上花瓶里的剑花捡起,抛向高空。林亥见此,双手抱剑柄成拳,映雪踏其臂一步登天,剑法如烟,落花如雨,零落满地......映雪体态轻盈如鸿毛,林亥干脆收了剑直接将她接住,让她稳坐在自己肩上。随着乐声渐尽,二人也定住身,只有映雪身上的珍珠色披帛还在缓缓飘落......
“精彩!”格娅不禁鼓起掌大声称赞道。
衡帝望着自己的孩子们,露出极为自豪的笑容,也鼓起掌来。他自很久以前就教导孩子们:切不可如前朝皇室一般,兄弟姐妹相争、相斗、相残、相杀......大秦江山能坐多久能坐多稳,全要看每代皇族的子孙是否齐心。
听到衡帝的掌声,众人也都回过了神。顿时,朝合殿内爆发出如雷般掌声,各自赞美的话几乎要将几人淹没。林靖带着弟弟妹妹们站成一排,向三个方向一一致敬行礼。
“大秦的晚辈真是才人辈出啊!”泰布勒扫了自己的面子,只好奉承着说道。
“本就为的助兴,公主与使臣觉得好,那便好了~”郑夫人笑着说道。
“从前只知大秦有公子靖德才兼备,如今才明了还有韶华公主举世无双!”泰布勒认可地说道。
“韶华多谢使臣谬赞!”
此时,所有的人都笑的开心,唯独林乔面如死灰。曼儿见她脸色不好,怯怯地问道:“公主......您没事吧......”林乔只是死死咬住嘴唇,不发一言。阿若部使臣进宫,她是即将嫁去阿若部的和亲公主,今日的宴会本该她是主角才是!结果,她不光因为这身衣服殿前出丑,风光还都被林映雪抢了去!她这个前主子,一向会讨人欢心,不然凭她乡野丫头出身,半点比不上自己!
刚刚的舞虽不是多难,可映雪毕竟有伤在身还未痊愈,一通折腾下来只觉得骨头快要散架了。林亥搀着她回到位置,焦急又关切地询问道:“见你脸色不大好,可是伤势复发了!”
映雪只皱着眉,摇摇头,疼的并不厉害,应当没什么大碍。
林靖也察觉到了不对,转身问映雪道:“用不用先去后殿休息一下,再找刘御医来看看?”
“无妨。”映雪总是固执,她还是拒绝了。主要她“小老虎”的威名在外,前些日子受伤已经很扫面子了,今日不过舞了个剑,要是又宣御医,她以后可怎么混。
“公主,这是小曲将军让人拿来的固血丹。”梵果捧着一个小木盒走上前来。
曲敏郎?映雪接过木盒,看向对面。曲敏郎也同样看着她,读不出眼神里的情绪。不过这药着实有用,为着不让伤势更严重,映雪欣然收下。她对着口型给曲敏郎说道:“多谢。”
可曲敏郎只是仰头喝了一杯酒,并没回应她。真是屎一样的脾气!映雪心想。只不过这次又吃了他的药,算是欠了他两个人情,将来要慢慢还咯!
林亥的的确确不喜欢曲敏郎,他总觉得,曲敏郎对映雪特别。说不上哪儿特别,但却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梵果将药拿来,他心里自然不悦,可为着映雪的伤,他也只字未语,反而斟了一杯温水,让映雪将药送服。
“公主?”梵果忽然叫住映雪,“您头上的发钗怎么少了一支?”
“嗯?是吗?大概是刚刚舞剑时掉了吧!”
“可惜了,挺好看的一支......”
“没事,到时让内府再打一对儿。”林亥说道。
谁也没瞧见,曲敏郎暗暗地将一支红玉钗包进锦帕,悄无声息地收入袖中,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
这场宴会沉到很晚才结束,众人离开时,月亮已经如一盏明灯挂在天上了。
林乔回到铜镜台便开始大发雷霆,将换下来的衣服用剪刀剪成布条。可她还是觉得不解气,脑海里都是映雪风格的样子,索性将殿内的瓷器也都摔个细碎,又撕了许多字画书籍,闹得整个铜镜台鸡犬不宁。
“郑夫人到——公子靖到——”
来不及收拾,林乔惶恐地跪在地上问安道:“顺和见过郑夫人!见过公子靖!”
郑瑾蓉走进殿中,看到满地的狼藉,冷笑道:“好大的脾气,居然还摔起东西来了!”
林靖随手捡起一副字画,惋惜道:“钱廊大师的真迹......可惜了......”
“不知郑夫人深夜到访,所谓......”林乔大气都不敢喘,声音颤抖地问道。
“不知?”念桃为郑瑾蓉寻了把舒适的椅子,郑瑾蓉的语气充满了威严,不容置喙,“你不知道你今日惹了多大的祸?”
“来人!压住她!”念桃厉声吩咐道。几个婆子上前来,将林乔死死地压住,迫使林乔的脸贴在地上,头发都散了下来。
“夫人饶命!林乔知道错了!夫人饶命啊!”林乔撕心裂肺地祈求道。曼儿更是吓得脸色煞白,根本不敢求情。
“你可知,今日你差点坏了大事。若是让阿若部的使臣觉察出不对,之前做的所有就都白费了。”林靖皱着眉说道,“你还故意帮着外人为难韶华,这让我们很怀疑,你到底能不能帮大秦传递消息。”
“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公子靖!您帮我求求夫人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林乔的泪珠子洒了一地。
“不给你点惩戒,你会忘记自己从前几斤几两的。”念桃笑里藏刀,蹲下对林乔说道,
“你敢!”见软的不管用,林乔干脆豁出去来硬的,“过不了几日我就要去和亲了!你们若是在我身上留下疤痕!倒是阿若部必定会怪罪!你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可欣姑娘放心,奴婢们只用这细长的针刺穿您的十根手指头,保证一点痕迹也留不下来。”念桃从怀里掏出一包长针笑着说道。
婆子们掰开林乔的手指,将它们曝光在念桃面前。念桃拿起一根长针,狠狠扎进林乔左手食指的甲盖里,再缓缓推入。十指连心,锥心的疼痛让林乔的惨叫声顿时充斥了整个铜镜台。
“啊——”
“堵住她的嘴。”郑夫人吩咐道。
就这样,林乔被用帕子堵住了嘴,十只手指轮着插了针。插到第六根时,人就已经受不了,疼昏过去了,可郑夫人还是要念桃规规矩矩地把针刺完。林靖生性善良,他确实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可他心里明白,母亲如不果决狠厉,后宫早就乱成一锅了。他只好闭着眼偏过头不去看念桃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