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所有相州的百姓们都看到了那一道银色光柱,他们甚至看到了有仙女一袭白衣翩然而至,紧接着,他们便发现自己的孩子回家了。
于是人们纷纷出门,伏地而拜,为这神迹而痛哭流涕。
当然,神迹本身现在是没什么心思去管别人在想什么的,林檎此时此刻只觉得头痛欲裂,她眼前满目白光,那天雷劈到最后已经是好几道一起砸下来,砸得她身下菩提枝粉碎,还砸得太微垣口吐白沫。
太微垣陡然失了桎梏也什么力气跑了,陪着林檎一连挨了二十七道天雷,他现在别说逃跑,就是动动手指都觉得困难。
早在天有异象的时候,真正的罪魁祸首就已经逃了。
当时正在炼丹房炼丹的柳珏见势不对,立马丹药男童什么都不要了,领着几个亲信卷了铺盖就跑了。
然而他这还没出相州城,就被翻完了后殿的祝南之给拦住了。
“久仰大名啊,柳大人。”祝南之手执南飞燕缓缓落在柳珏面前。
在这之前,他只在九尺玉和林檎的口中听闻过这么一位玲珑心的凡人智者,眼下得以亲见,却觉得失望。
所谓的智者,最终也在欲望的驱使下变得面目可憎,曾经的追求与大义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阁下是?”柳珏两手一波耳鬓垂发,看向祝南之。
“仰山祝南之。”祝南之视线上下扫了柳珏一眼,满身污臭,灌体这种倒施逆行的禁术虽然能在短时间内使凡人变为修者,但背后所沾染的累累鲜血,这些终究是要还的。
柳珏眸光一转,自知不是祝南之的对手,便一抖袖袍,朝祝南之拱手,笑着问道:“阁下要如何才肯放过我?”
“并不打算放过你。”祝南之目光扫了一眼他身后几个清平教弟子,腥臭之气扑鼻,想来都是一同灌体的人,不过他们倒是没有柳珏这种资源,大约只享受了些边角料,以至于灌体之后也才堪堪金丹期。
“若是我将余下那几百名男童的位置告知与你呢?”柳珏手指握着袖摆,似乎是笃定祝南之会动心。
“我搜过了,后殿中并没有其他男童了。”祝南之不为所动。
柳珏呵呵笑了一声,抖了抖衣袍,露出手里的东西。
是一枚铜钥匙。
“九号房里的那几十个孩子不过是最后一批罢了,其他孩子我已经放在了最安全的地方,如果祝兄愿意放过我,那么我的弟子便能带你去救人。”柳珏捏着钥匙,一副并不担心祝南之会暴起抢夺的模样。
“我杀了你,再让你的弟子带我去,也是一样。”祝南之垂眸,目光落在柳珏手里的钥匙上。
柳珏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等到笑够了才重新看向祝南之,说道:“祝兄真会开玩笑,既然我敢这么说,那么就说明关押那些男童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并且,你若是干杀我,那余下几百个孩子,我保证他们立刻便陪我一起去死。”
他说完,看着祝南之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笑意更深:“不信的话,祝兄大可以试试。”
“既然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为何不是你带着我去找?”祝南之面容古井无波,看着柳珏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那自然是我有我的法子。”柳珏笑道,他见祝南之丝毫不为之所动,便补了一句,“若是祝兄你去的晚了,就怕那些孩子已经成丹了,不知祝兄忍不忍心?”
祝南之眸光一冷,收剑侧身而立,看着面容春风得意的柳珏说道:“让他们带我去。”
“祝兄还真是仁义,不过我先给祝兄提个醒,若是祝兄半道上想做点别的,可是别怪我加速那炼丹的咒术了。”柳珏不忘要挟道。
“废话少说,赶快带路。”祝南之望着他笑意盈盈的脸,只觉得胸腔气血上涌,恨不得立刻便将他斩杀于此,然而他不能。
柳珏看似肥胖,却宛如一抹云,翩翩然逃离。
他留下的两名弟子便朝着祝南之一拱手,当即转身带路了,而随着柳珏的离开,祝南之才明白为什么他敢那么说了。
眼前这两个人的气息和柳珏一模一样,他在时尚且不觉,以为只是这两个弟子修为低下,而当柳珏离开后,祝南之才发觉其中的异样。
这哪儿是两个和柳珏一道灌体的人,这分明是柳珏炼化的两个分身,只怕他在逃命时就已经考虑到了会有人阻拦他,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出。
“柳大人果然好算计。”祝南之跟在这两个分神后,冷笑道。
其中一人轻笑了一声,说道:“过奖,也是我得入大道后,才方觉这天地都广阔了起来,原来此间红尘不过微末小地。”
他身后比了比小指最后一个指节,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眼界放大,自然这七巧玲珑心也会跟着成熟些。”
三人一路脚下带风,自相州街市瓦檐上飞掠而过。
等到祝南之跟着那两个分神一道落在一个院子里时,这才明白刚才柳珏并不是在诓骗他,整间院子里清平教后殿不远,但却潜藏着数道隐匿阵法,里面更是被设下了九宫阵法。
所以即便祝南之不依靠柳珏找到了这儿,光是破阵就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
而院内的炼丹房,更是建立在一个庞大的子母阵上,柳珏说得没错,如果当时在城门口时真的动手杀了他,那么这炼丹房内的孩子都将成为柳珏的陪葬品。
祝南之上前几步伸手去推炼丹房的门,门咯吱一声开了,而他身后两个分神也跟着转瞬便消失了。
眼下已经不用去管那两个分身在或是不在了,祝南之直接跨步进了炼丹房,便看到偌大的炼丹房内竟然是东倒西歪地躺着为数不少的孩子。
不仅如此,孩子堆中间那个源源不断散发着血腥之气的巨大炼丹炉上没有加盖,其上冲天冒着猩红之气,祝南之甚至看到有半条雪白的手臂搭在炉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