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依依面色有一丝苍白,是灵力透支之兆。
她几步走了过来,朝着林檎和九尺玉一拱手,相对无言。她这么一退让,她身后的师弟们便面有不忿,似乎觉得师姐不该低头,但到底还是没有敢吱声,一个个儿缩着脑袋,不敢给师姐惹事。
林檎瞧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关依依,说:“带我们去你们落脚的别院吧,且看一看你师父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这边要走,那边宋怀玉已经让宋灵儿搀扶着出来了,他朝着林檎九尺玉连连道谢,支支吾吾半天却又不知该送什么谢礼,一时间面红脖子粗地,僵在原地。
林檎不愿再多打扰他们一家,便指了指夹在耳边的花,朝着宋怀玉道:“一朵花足矣,就此别过。”
宋睿也是个乖巧懂事的,蹬蹬蹬地跟着跑了出来,一把扑过去抱住九尺玉的腿,仰着头,扑闪着水汪汪地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多谢仙人。”
也许是当着自家爹爹的面,宋灵儿并没有选择行叩拜大礼,而是朝着林檎和九尺玉福了福身,“两位大恩,灵儿没齿难忘。”
九尺玉自觉宋睿合他眼缘,这孩子也的确乖巧可爱。于是他侧身在神机囊里摸索了半天,而后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圈,极细,上面却篆刻着密密麻麻地暗纹,光华极盛。
他朝上一抛,两指捏起,那金圈瞬间就变大了好几圈,九尺玉俯身将这金圈套进宋睿的脖子,随后掌心灵力一送,那金圈便十分贴合宋睿的尺寸了。
“这辟邪送你。”九尺玉揉了揉宋睿的头,眉眼柔和。
宋怀玉本就想感谢他们又怎么好意思让儿子收礼,刚想开口,九尺玉却直接打断他道:“我与他有眼缘,所以想送他,宋先生还请不要拒绝。”
林檎那头抱着个纸盒凑到九尺玉耳边,笑嘻嘻地压低声音道:“那,阿玉同我也是有眼缘的?”
九尺玉斜了她一眼,望着她这作怪地神情,不置一词,有些闷地起身,拨了拨她肩膀,让她赶紧走。
林檎耸了耸肩,便当真转身去追关依依他们了。
九尺玉望着她跑开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他腿上挂着的宋睿见他要走,乖巧地松开他的腿,摸了摸脖子上的金圈后,朝着九尺玉咧嘴一笑,“谢谢仙人,睿儿很喜欢,睿儿一定要好爱护它的。”
九尺玉同他们告辞,便去追林檎了。
关依依他们并没有走远,出了宋家院子便在路边等着了,一行十来二十个人,站在路边都堵了道,有路过的,远远瞧了便绕道了,都不敢近前来。
林檎前脚出来,九尺玉后脚就追上来了,于是队伍浩浩荡荡地向郊外院子进发。
那院子离得不远,即便是用脚走,也没走多久,林檎抱着个盒子不放,九尺玉便一直闷声不坑地同她并肩走着。
“里面是什么?”林檎侧头看他,故意逗他说话。
关依依也跟着转了头,身后一票望月门的弟子都竖起了耳朵,九尺玉斜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跟个锯嘴葫芦一样。
林檎嘿嘿一笑,扫了一眼关依依和身后的人,将纸盒给收好了,随后拍了拍九尺玉的肩,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等没人的时候我再拆。”
望月门临时落脚的院子建得也颇有他们宗门的那股缥缈之气,亭台楼阁,朱墙黛瓦,门口守着两个小弟子,一见关依依回来,忙侧身推开了院门。
关依依领头带路,她的师弟们一进院子则各自散了,大概原本就是去冲个场面的,所以此时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这院子外头看着不大,真走进来才知道内有乾坤,林檎和九尺玉跟在关依依身后几转几绕,过了好些个院子后,最终在一扇漆黑的大门前停下。
里头隐约能听到有人在争论,关依依推门的手轻微地一滞,随后神色如常地推开了门。里边是几处厢房,争吵声正是从正中央那间传来的。
关依依几步过去踹开门,已然有了破罐子破摔地味道。
“吵够了吗?”她尖锐地吼了一声。
里头也就安静了这么一小会儿,随后便爆发出一声怒喝,“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我们了?”
这就是在摆身份架子了,想来里面争吵的就是望月门几位长老,林檎和九尺玉对视一眼,一同抬脚迈了进屋。
声音戛然而止,见到外人进来,屋里三人皆是面色一变,略有些尴尬地整装肃容。
关依依面无表情地转头向林檎和九尺玉介绍,“我宗三位长老,沈恪,沈逸,沈泽道。”那三位长老跟着关依依的话茬,朝二人点头致意。
林檎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斜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她身边的九尺玉还是客套了一下,朝着三人一拱手,算是致意。
床上躺着沈秋然,林檎没见过,九尺玉却是见过的,他视线投过去,脸色微诧,竟不成想堂堂一宗之主,如今衰老成了这般模样。
“什么丹药术法都没有作用,师父如今的身体有如一个垂垂暮年的老者,随时有可能殒命。”关依依声音有些憔悴。
林檎走近了些,无视那三位长老略有不满的眼神,俯身看去。
沈秋然此时鹤发鸡皮,而体内则涌动着滚滚魔息,乍一看,的确是一派死相。但显然不太对劲,林檎扭头问道:“那为什么会来找上宋灵儿?”
“孔令华便是这么教宗门弟子的?毫无礼数!”沈泽道率先发难,两撇胡子一抖一抖,显然是气急。
林檎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问关依依:“照理说即便是病急乱投医,也该是送去清谷天,为何会千里迢迢赶到向镇,诓骗一个凡人?”
“什么叫诓骗?我等不过是事急从权!”一旁的沈逸也有些不满,出声纠正林檎的措辞。
当然,这一回林檎依旧没有理他,淡淡地扫了他们三人一眼后,继续看着关依依,等她的回答。
关依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师父是被夺舍失败,灵脉尽毁,所以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诓骗宋灵儿也是实属无奈,宋灵儿与宋睿身负先天之灵血脉。”
林檎挑眉,“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一旁原本一直沉默的沈恪开口了,截断了关依依的话,说道:“宋怀玉的夫人,是我望月门弟子,她身负半灵血脉,备受欺凌,成日活在奔逃里,我宗师尊见她如此坎坷,便收她为徒,领她入道。”
话说到一半,沈恪神色转冷:“可她却是背离师门,逃到这俗世向镇里,与一凡人结为夫妻,最后还因为生产而丧命。”
一旁的沈泽道冷笑道:“因果报应,我宗救人不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