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唯一的床上如今躺着姜从游,于是阮清清摸了摸自己的神机囊,在九尺玉微诧的目光下,从里面掏了两张木榻出来。
九尺玉一脚轻拨,便把屋子中央桌椅给扫到了墙角,阮清清一手一张木榻,轻拿轻放,帮着九尺玉安置好了这两个伤重的病患。
这边事了,九尺玉便转身下了楼。
他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妇人名为安媛,那么想要找她女儿女婿,也就更方便些。
此时一楼的大堂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只零星几个伙计在扫洒,见了九尺玉下楼,比较勤快的便帕子朝肩上一搭,一路小跑过来了。
“这位大人,您是要用晚饭吗?”伙计年纪不大,笑脸相迎。
九尺玉看向他,缓声问道:“小哥,问个事,安源婶婶可认得?”
伙计先是想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没听过,大人问起这人,可是有什么事?”
“劳烦小哥仔细想想,她女儿女婿该是在贵店做工的。”九尺玉皱眉,补全了一些信息。
伙计迟疑了一些,拉长音道:“噢……若说安姓,我家掌厨便是安姓,只是清姐母亲早逝,大概同您说的并不是一个人。”
“那……小哥口中的这位清姐,可否为我引荐一下。”九尺玉凝神去看那伙计,他身上并无咒术痕迹,而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想来也用不着说谎。
伙计应了一声,随后就领着九尺玉往后院走,边走边说道:“大人客气了,谈不上什么引荐,眼下清姐肯定是收了工得了闲的,我带您去就是了。”
九尺玉道谢,跟在他身后。
这伙计也是个自来熟,和九尺玉聊了起来,“大人找这位安媛婶婶是寻亲?”
“是,也正是听说她女儿女婿都在贵店做工,这才入住贵店的。”九尺玉从善如流。
伙计咦了一声,怪道:“可清姐母亲的确是早些年就过世了。”
“小哥,不知这位清姐全名是?”九尺玉追问。
伙计没什么心眼,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地向九尺玉介绍了个清清楚楚。
这清姐名为安照清,如今是客栈后厨里的掌厨,厨艺极好,也算是潭谷小有名气的大厨了,而清姐的夫婿唐铭远则是客栈里的账房先生,为人温和,是个好相处的人。
去后院的路没多远,一进院子,伙计倒是机敏地先收了声,转头小声对九尺玉说道:“清姐不大喜欢同客人打交道,您要不在这儿等等,我先去知会清姐一声?”
九尺玉摇了摇头,同样压低声音,说:“不妨事,小哥去忙吧,我一个人过去便好,多谢了。”
见他坚持,独自走进了院子,伙计便也就随他去了,回头瞧了几眼后,一路小跑匆匆回了前堂。
说是后院,其实是一座单独的院子,大概是用作客栈的伙房和闲暇时休息的地方。此时天色已经昏黄,庭院四角各挂了一盏灯笼,灯火影影绰绰。
院中有一方池子,池子不小,中间立着座假山,假山后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抱怨声,“累死了。”
彼时安照清正弯着腰在池边净手,随意拨了拨水后,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支着手朝向自家夫君撒娇道:“我不管,今晚回家我可不做饭了。”
唐铭远原本倚着墙,单手托着个帕子,见她洗干净手了,便站直了身子,温柔地垂头帮她擦手,边笑道:“辛苦娘子了,回家给你揉揉肩可好?”
安照清跟着笑道:“不好,做饭一事可不许再耍赖。”
两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同时大笑了起来,安照清的笑声极为透亮,听得九尺玉一愣,心中五味杂陈。
他有意漏了脚步声,那边的笑便骤然收住,两人齐刷刷地转过头。
安照清转身看向来人,眉头微皱,“这位客人,此地是客栈私人后院,若是有什么事在前头找伙计便可,这儿是不招待客人的。”
她身后的唐铭远则抖了抖有些湿的帕子,转身搭在了一侧的挂绳上。
九尺玉皱了皱眉,凝神细观安照清和唐铭远二人,并无咒术痕迹,于是思忖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冒昧打扰,请问,两位可认识一位叫安媛的婶婶?”
闻言,安照清和唐铭远皆是一愣,随后就见安照清神色有些哀戚,开口说道:“正是家母,家母过世已久,请问您是从何得知家母名讳的?”
这便怪了,九尺玉眉头紧锁,这些人身上并无咒术,难道是咒术下在了安媛身上?
但既然这二人不记得安媛,只当安媛早已经过世,想来清平教也不会再来为难他们,于是九尺玉朝着他们一拱手,说:“家母当年和令慈有过一些来往,既然令慈已逝,那在下便不再做多打扰了。”
他是匆匆走了,留下安照清和唐铭远四目相对,疑惑连连。
“娘早年间有何什么人来往过吗?”唐铭远问道。
安照清摇了摇头,伸手挽住唐铭远,“走吧,先回家,这人长得器宇轩昂的,说话却是没头没脑,不理也罢。”
唐铭远便逗她,“娘子当着为夫的面称赞他器宇轩昂,为夫简直心痛。”
“夫君更是公子如玉。”安照清拧了他一把,笑道。
他们的交谈落到九尺玉耳中,不免有些晃神,或许清平教这种东西就不该存在与俗世里,甚至乎修者就该远离俗世,他们只会给凡人带来不幸与灾难。
匆匆回了房,阮清清正在为安媛喝药,她并非医修,能做的也不过是用一些补血的药剂先凑合一下。
见九尺玉推门进来,阮清清端着空碗起身,问道:“可寻到了?”
九尺玉摇了摇头,去看安媛,一开始被她伤势所吸引,便顾不上去看别的,现在静下心来,果不其然,就见她身体内涌动着咒术痕迹。
“她中了咒术,不把她身上的咒术解了,其他人想不起她来。”九尺玉走了几步到木榻前,弯腰并指,点向安媛眉心。
蛮横地用灵力去冲撞的话,可能会使得原本就受了伤的安媛伤势加重,所以九尺玉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再转头看向一旁的老人,他身上同样涌动着清平教咒术的痕迹。
正当九尺玉踌躇着要如何解咒时,阮清清开口了:“直接一锅端了清平教,咒术自然就解了不是。”
口气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