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宋夷则不打晕三秋月,可能鹿死谁手有未可知。
毕竟他是三秋月全部的希望,是她毕生的道。
然而在三秋月的灵体奋力挣扎,想要吞噬林檎时,宋夷则因为对她的鄙夷,如往常一样将她顺手给打晕了。
识海中原本处于弱势的林檎几乎是瞬间便将她反制住。
随后,不单单是自己识海里的这灵体分身,她一路紧咬扑杀,将三秋月来了个一网打尽。
而在将三秋月彻底抹杀的这一刻,林檎灵体上的褐色纹路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她转而进入了一种十分玄妙的境地中。
外头,菩提枝正载着她一路逃窜,根本不敢停歇,可她却能同时感觉到有人在抱着自己飞行。
耳边是凌冽的风声,林檎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底下群山绵延。
昏暗中,林檎看到了魔宗山门。
“雨师大人,您回来了。”守山的弟子忙冲着这边打了个招呼。
林檎闭上眼,放松身体,而扛着她的这个人似乎早就知道她醒了,一把把她扔在地上,言语中不乏鄙夷,“醒了就给我自己走。”
那值守的弟子也是笑嘻嘻地看着她,没有要帮腔的意思。
林檎忙爬了起来,鹌鹑一般畏手畏脚地跟在这雨师身后一路进了魔宗。她余光瞥过去,便看到雨师右侧腋下还夹着灵儿。
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也就心里有了数,而她在操纵着三秋月的肉身时,自己的身体却仍是清醒地。
两厢并行,林檎一面跟着雨师上山,一面坐在菩提枝上开始吐纳,剥除灵脉里纠缠的魔息。
这也给了她思考的时间。
三秋月为何以区区元婴之体,就敢冒险深入自己识海?这是林檎百思不得其解的,要知道,哪怕是修为相当,进入他人识海也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
除非她有什么倚仗。
这唤起了林檎非常久远地对八卦的记忆,三秋月的父亲,是当年凶名赫赫的狂师诸葛,是一个有着饕餮血统的半人。
诸葛的凶性在传闻中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描述,因为但凡与他交手过的,都永远的消失了。
或许不是消失,而是被吃了,林檎思索。
而没等她捋清思路,迎面就撞上了雨师的后背,魔宗大殿到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外,处处都浮动着肉眼可见的黑灰色魔气,殿内灯火通明。
雨师回头看了一眼神色恹恹的三秋月,心里有火,但到底是没有发作,而是抬脚迈进了大殿。
林檎赶忙后脚跟了上去,她一进殿门,先闻到了扑鼻的酒气,随后就被这满目灿灿金色给迷了眼睛。
整座大殿内部仿佛贴满了金箔,目光所到之处尽是金色的物件,就连殿内四根盘龙柱都是金光灿灿。而大殿内顶,则是镶满了斗大一颗的珠子,源源不断的散射着夺目光芒。
雨师的脚步轻缓,他走到了大殿一角,那儿堆叠了层层纱幔,隐约能看到里面躺卧着一滩烂泥似的人。
三秋月的身体在触到这抹身影时,似乎是下意思地就瑟缩了一下,林檎皱眉,走了过去。
“大人,人带回来了,您是现在享用,还是……”雨师抬手将灵儿丢到一旁,伏在那滩纱幔前行礼。
享用这个词,有些暧昧,林檎垂着头暗自思忖。
过了很久后,那纱幔里传来了动静。
窸窸窣窣一番响动,从里面探出来一张可怕的鬼面,鬼面醉眼朦胧地扫视了几遍,终于把视线汇聚到了雨师身上。
正是宋青书。
他打了个酒嗝,“送过来。”
雨师应道:“是。”
然后三秋月就被拎小鸡一样拎了过去,雨师有意制住了她的双手,将她摁在了宋青书跟前。随后林檎只觉得脖颈一痛,那醉得迷糊的宋青书已经单手摁住她,探身咬了上来。
雨师适时地撤离了自己的双手,又趴回了原处。
三秋月这具身体本就伤得不轻,宋青书的手掌又有如铁掌一般将她牢牢锁住,林檎动弹不得,只觉得越发恍惚,茫然中意识在一点点下沉。
“大人,还请节制。”一旁的雨师眼看着三秋月这白眼已经翻了上去,一副要断气的模样,赶忙出声制止。
宋青书哼哼唧唧一声,没松口。
雨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挪近了些,抬掌轻轻打了宋青书脑袋一下,“大人,再不松口,她就要死了。”
宋青书大怒,松口后就是一脚,将三秋月蹬得翻滚了好几圈,“这半灵就是不顶用,我这胸口疼极了!”
林檎痛的直想喷他,却一口气吊在嗓子眼里,头一歪昏了过去。
雨师自然是看到她晕了过去,但他神色淡然地掏了块素净的帕子出来,俯身去擦宋青书嘴角的血,“大人息怒……”
宋青书这回是打了个饱嗝儿,拂开他的手,仰天躺了下去。他这一补血,脸色便好了很多,酒意似乎都散了些,回味了半晌后,他扭头问道:“我阿哥呢?”
雨师早就收回了手,指尖捏着帕子缩在袖里,微微泛白,“大人并未提及回山的时辰。”
宋青书神色不耐,指了指一旁的三秋月,“把这东西弄回静池去,别到时候阿哥回来,又黏黏糊糊地贴上来了。”
雨师垂眸应了声,正要动,宋青书突然咦了一句,“这是谁?”
他坐了起来,抬手指向角落里满头白发的灵儿。
雨师俯身,“是合欢宗的幸存者,早先同大人投诚过的,您忘了?”
宋青书眼神涣散了一瞬,似乎想起了什么,倾身靠近雨师,“是她啊……一起送回去吧。”一张嘴,熏了雨师一脸酒气。
“是。”雨师面色如常地行了一礼后,带着三秋月和灵儿匆匆走了。
大殿里只剩宋青书一个人,他抬手摸到胸口,脸色逐渐阴沉,那沟壑纵横的脸愈发的恐怖起来。
他手掌下,那看似愈合的伤口里,此时正源源不断地花开花谢,消耗着他的气血,若不强行用魔气压制住,只怕自己早成了个装花的盆!
宋青书骤然飞身而起,面色狰狞地将大殿内的盘龙柱给轰倒了一根。
轰!
殿内顿时一片混乱,外面候着的弟子们迈着小碎步进来,一脸坦然地收拾残局,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宋青书飘飘乎落地,身形晃了一下,又跌回了层层纱幔里,高声喊了一句,“给本座拿酒来。”
“是。”其中两个小弟子忙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跑进偏殿抬酒出来。
酒坛闷声摆在了宋青书面前,他张着嘴抬手举坛,酒水淋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