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檎,止血!”祝南之厉声喝道,随后他反手划破了自己,一时间鲜血流淌,他舞着伤口就朝女魃甩去。
原本飞纵而去的女魃收势停下脚步,她侧着头嗅了嗅,神情飘忽,两只眼睛竟是朝着不同的方向转了一圈,随后整个人飞速转身,六只手齐齐拍向祝南之。
祝南之扭转剑势,顺劈下来打退她的手,随后又是一甩手,几道道血痕抹在了女魃额头,血液顿时灼烧起来,变成金色的织网将女魃从头罩住。
金丝一点点蔓延,直至覆盖女魃全身,她咆哮一声,爪子疯狂撕扯,企图挣脱金丝,祝南之随之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
林檎得了空,赶忙翻出止血的丹药吞下,随后运转灵力封住穴位。她根本不敢久歇,抬起韶华便纵身劈砍向女魃。
那女魃受乾坤混元符桎梏,一时间避让不开,肩膀上便生生受了这一裹着菩提枝的一剑,伤口极深,却没有流血。
随后林檎抬起韶华挽了个剑花,横斩而去,空中绽放了几朵花,画面,直接割断了她的脖子。
没有血迹,也没有黑色的黏液,她的尸体成了两截散落在地上,不再动弹。
祝南之见女魃已死,赶忙收剑去寻那断了的手掌。
“不用费功夫了,师兄。”林檎疲惫的瘫坐在地上,韶华随之没入体内了。
她低头看了看了自己残缺的左手腕,苦笑了一声,到底是疏忽了,吃了大亏。
而不远处的地上,黑紫色的手掌静静地躺在那儿,原本没入了血肉之中的手腕上的鲛丝现了出来,化成点点星光散去。鲛丝离体,说明它默认宿主已死,那么那截手掌已经坏死,不堪大用了。
祝南之自然也看到了,他眼神一暗,抿着唇快步走过来将她扶起。
“没事的师兄,到时候请墨师姑给我做个手,肯定比原来的还好。”林檎故作轻松,朝着祝南之眨了眨眼睛。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祝南之声音沙哑。
“明明是我自己疏忽,怎么能怪你。”林檎打断他的自责。
祝南之别开了头,没有说什么。
女魃已死,阵却没破,说明这坤宫重点不在女魃身上。
林檎撑着他的手,走过去把地上的逐水捡了起来,单手收剑入鞘。即便她已经动作十分轻缓,背上还是因为疼痛细细密密的冒出了汗。
她扯了个微笑,强装镇定,“师兄,这阵还没破,看你的啦。”
祝南之嗯了一声,扶着她缓步走向那坤位上的棺材。
看似散乱的棺材,其实乱中有序,以九宫方位成堆摆放。那女魃的棺材在坤宫正位上,吸纳整个坤宫灵气,而幸好她没有完全成型,否则不会只有这么点能耐。那些魃不要命的护着她也就说的通了,一个没有成型的王,当然是要保护好的。
祝南之拍了拍林檎的背,让她站退些,随后跨步拔出南飞燕,抬臂挥下,木质的棺材便应声而裂。
而在棺材裂开之后,四周的景象就开始扭曲,转换。
再睁眼两人已在一片密林里。
火红的枫叶落了一地。
“我们是出来了?”林檎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没什么异常。
“应该没有……”祝南之摇头,“九方湮灭这么环环相扣,除非踩中生门,否则无法轻易破阵。”
“原来是个看运气的阵……”林檎吸了吸鼻子,韶华已经在识海里帮助自己回复灵力,手腕上的疼痛减轻了一些。
“接下来,你不要乱碰,乱踩,跟在我身后。”祝南之轻声嘱咐。
“师兄你伤怎么样了?”林檎噢了声,转移话题。
“不妨事。”他抬了抬袖子,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要松开我的手,鲛丝断了,一旦走散我怕找不到你。”
他握紧林檎的手,抬脚走在前面。
落叶踩上去十分厚实,走过的每一棵枫树,树干上都有一个不太显眼的小小十字刻痕,似乎是在有意给后人留下标记。
林檎张望了一下,问道,“师兄,看到那个标记了吗?”
“什么?”祝南之脚步一顿,扫视一圈,却并没有看见。
林檎觉得奇怪,这刻痕并没有灵气波动,为何师兄看不到?
“是个十字刻痕,并没有灵力波动。”林檎拉着他靠近一棵树,带着他的手掌抚上那刻痕。
“要不,我们顺着这标记走,看看有什么?”林檎仰头看他。
“也没有别的讯息了,走吧。”祝南之略一思忖,得出结论。
林檎便带路顺着标记一直,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很远之后,就在林中看到了一座小木屋,屋顶落满了红枫叶,窗上投着人影,似乎是有人居住。
祝南之横剑再胸前,上前一步将林檎护在身后。
“呀,来了个小家伙。”是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极其温柔。
但能在这九方湮灭阵里,没有寻常之辈。
这时,一阵风吹过,门轻轻地从里面推开了。
一个身穿浅绿色襦裙的女人摇着腰肢走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两人,身子一斜,靠在了门框上。
眉如黛,眼含情,红唇勾人。
“怎么不动呀,上来吧……”她微微一笑,手指搭上了唇角。
祝南之没动,林檎却用肩膀撞了撞他,低声道,“去看看?这么僵着不是办法呀。”
“放心,我若是想要害你们,你们进这红枫林就没命了。”那女人眼波流转,纤细的手臂于空中轻轻挥了一下,一道风便推着林檎和祝南之往前动了。
没有任何灵力痕迹,两人心神一紧。
被风推着踏上木屋前的台阶,脚下嘎吱作响,听得林檎越发紧张。
“噗呲。”那女人瞧见了林檎的脸色,十分怜爱的笑了,随后晃动腰肢,走进了屋内。
林檎跟在祝南之身后进了屋,这才发现小小木屋里居然大有乾坤。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竹制的高大多宝阁,陈列着数不清的圆形金丹,此时闪着灼灼光芒。多宝阁后却是空的,能看见遥遥万里的大海,波涛汹涌,却没有海风吹拂进来,恍若另一个世界。
转头看去,右边立着一扇竹雕屏风,屏风后是一张玉制的美人榻,头脚各立着一盏琉璃玉盏灯。林檎嗅了嗅,室内薰着香,有些浓,味似牡丹,却不甜腻,夹着清风的感觉。
另一侧则是一张矮几,上面放着一卷书,一盏茶,茶还在腾腾冒着热气。
“这里是巽宫,我是镇守此地的襄华。”女人走过去,跪坐在茶桌前,手指一动,两个琉璃白玉杯就出现在她面前,再一抬手,杯盏就满了,茶香四溢。
抬手示意两人入座,随后她优雅的支着右手,撑住下巴,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林檎。
祝南之微微皱起了眉,看了她一眼,扶着林檎一起坐下。
待两人坐好,原本襄华手边的茶盏就缓缓移到了两人面前,很明显的意思,两人抬头对视一眼,没动。
襄华微微前倾身子,抬手揉了揉林檎的头,慈爱的看着她,“喝吧,对你身体有好处。”
鉴于她的目光实在太过温柔,林檎在祝南之严厉目光的注视下,小心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微烫,入喉一股暖意直入丹田,随后就是滚滚灵气散开在灵脉各处,林檎觉得手腕处的伤口不那么疼了,于是仰头一口就畅饮。
随后她就觉得周身灵脉舒展,疲惫一扫而空。
“喝完茶,你们就可以走了,我会送你们出阵。”襄华看着祝南之,下巴微抬,示意他赶紧
喝。
祝南之低头看了一眼,端起杯子喝了,面上细微的神色变化取悦了襄华,她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为什么愿意放我们一马?”林檎捧着杯子,不解道。
对于林檎的直白,襄华并没有不悦,而是掩唇看她,“因为我已经太久没见过你这样的孩子出生了。”
祝南之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我?”林檎品了品她这句话,十分微妙,似乎是见过自己出生的人一样。
“为什么如今先天之灵十分稀少?”襄华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所谓先天之灵,感应天地而生的灵体,天生不凡,其出世时会引得天地异变。若是修者们炼化吸收,则能直入归墟。
而大部分人通常都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于是催生了一批专门捕获先天之灵的猎灵人,先天之灵成长时间极长,他们会在其来不及长大时就将其捕捉,转手卖给有需要且出得起价钱的修者。
林檎沉默了片刻,老老实实的说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修者的贪婪。”
而在襄华提到先天之灵后,她马上想到了襄华那已臻化境的实力。没有灵力波动的高深修为,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襄华食指轻点林檎眉间,顺着她的脸颊而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神情温柔,“所以作为为数不多的同类,我当然愿意帮你。”
“我是?”林檎微诧。
襄华点头,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目光飘远,“当年我离开东海踏入中原,曾目睹你降世……本想护你成长,却出了点意外。”她神色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