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合衣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儿,便被吵醒了。
山洞外,由远及近的咆哮声震声作响,有什么狂奔而来,地动山摇,连带着山洞都晃了起来,地底的藤蔓也钻了出来,一时间洞口黄沙飞扬。
原本睡着的赢无异动了,他眼里闪烁着浅浅的红光,似乎十分愉悦。
而随着他走出山洞后,林檎便听到外面便传来了打斗声,又或者说单方面的虐杀声音,那野兽的哀嚎惨叫不绝于耳。
血腥味浓郁的飘散进了洞,林檎想吐,这味道让她又不得不回忆起那吃生肉的感觉。
慢慢的,外面的打斗似乎进入了尾声,赢无异满身是血的走了进来,神态餍足,显然血不是他的。
洞口的藤蔓卷了一大团血肉模糊的肉块钻回了地底下。
林檎注意到,洞顶的那颗珠子光芒更甚了。
“既然有好东西送上门,今天就不用取你的血了。”赢无异边走边抬起手腕,舌尖轻轻滑过,将上面的血迹卷进了嘴。
尽管林檎明白他已经算不上是人了,但她还是觉得恶寒不已。
赢无异舔干净了手上的血后,走到了石床前,抬脚一踹,那巨大的石床便上下颠倒着翻转了过去。
石床背面原来是一个巨大的池子,赢无异抬腿迈入,坐在其中,随后便有一根藤蔓探入池子,放出了滚滚水流。
他躺下将自己没入水中,洗净身上的血污之后,才坐了起来。
而在他坐起来时,那藤蔓竟是又吸干了池子里的血水,重新投入清澈的水流。
赢无异趴在池边看向林檎,眼波流转,“想洗澡?”
不得不说,他在神态正常时,确实能让人卸下心防。
林檎差点就点头了,在头都垂了一半的情况下,狠狠咬住舌尖,愣是改成了垂头不语。
嘴里弥漫了一丝血腥味。
“若是你说想,我便准了你。”赢无异轻笑,面若桃花。
但林檎只是沉默。
“啧。”似乎是觉得没意思,赢无异从水里站了起来,直接把衣服脱在了池子里,随后赤裸着跨出池子。
他抬脚又是一踢,那池子便翻了过去。
身上没了血污,赢无异不知从哪儿又拿了件红袍出来换上,随后就又躺下睡觉了。
既然不用被吸血,林檎也就放松了一些。
但赢无异性格扭曲,她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能守信上,于是林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尝试在身前用血凝阵。
可是世间只有一个冉飞云啊,这数百年来能得道飞升的也只有这么一个冉飞云。
林檎手指的血落在地上不过几息,便消散而去,这荒原里吸取的不仅仅是灵力,林檎绝望的想。
“你以为你能用血凝阵?”
阴冷的声音在林檎的头顶响起,赢无异瞬息之间就站到了林檎跟前,他眼神里充满了蔑视。赤着的脚踩上了林檎企图去遮掩血迹的手掌,狠狠的碾了碾。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他眼里满是怒火,抬手捏着林檎的下巴向上抬,藤蔓随之裹上了林檎的脖子。
缠绕,收紧。
林檎感到窒息,憋红了脸。
但下一秒,藤蔓下一秒就骤然回缩,赢无异抬手就将她摔了出去,林檎撞上石壁,背部闷痛。
“你不肯杀她?”赢无异似乎是自言自语,随后他纵身而来,抬脚踩上林檎的胸口,面色狰狞。
林檎咳了一口血出来。
但赢无异的怒火并没有得到平息,他俯身贴近林檎的脸,咬牙切齿,“它不肯杀你,它不肯杀你!它居然不肯杀你!”
赢无异声音骤然尖锐起来,“怎么,你要舍了我,与她谋合吗?”
“你,你已经离不开我了!”
“你只是贪图她的血,她的血就那么美味吗?不过是冉飞云的后辈而已,就那么值得你惦记吗?”
赢无异自言自语,神色忽而狠厉,忽而脆弱,他眼里竟是蓄着泪,“我当初也不想这样的啊!你以为我想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吗?”
“我试过的......我试过的......我舍弃了半身的血,才拼得那阵亮了那么一点点,若是真要维持它运转,只怕要我死!可我死了,我还要那阵作甚?”
他突然又笑了起来,眉间那点殷红似乎更浓郁了,衣摆下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林檎脸色一变猜到了那是什么。
“我只是不想死,我辛辛苦苦修道几十载,我还未得问大道,我不能死,我凭什么死?!”赢无异撕扯着衣服,布料很快就破烂不堪,而在那破洞之下,涌动着的藤钻破了他的皮肤,却没有流血。
林檎抬手捂嘴,一阵反胃。
他撕扯着藤蔓,可那藤蔓扎根于他血肉之中,根本动不得分毫。
渐渐地,他不笑了,神色哀戚,佝偻着背跌坐在地上。
他抬眼看着林檎,“你杀了我,好吗?”
而没等林檎回答,他抬手抚上自己崎岖不平的身体,囔囔道,“谁能杀我?谁能杀得了我?!”
原本身体各处涌出的藤蔓被他一点点摁进血肉,裸露的皮肤眨眼间恢复如初。
“你觉得我很可悲是吗?”似乎是恢复了点神智,赢无异面色逐渐正常,他抬起那双极漂亮的眸子看向林檎。
林檎摇头。
“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妥协。”赢无异起身,面容苍白。
林檎沉默不语,她在心里问自己,若只有变成他这样才能活下去,她愿意妥协吗?
答案当然是不愿意,若人不人鬼不鬼,她还活着干什么?不过是侮辱自己而已。但她不敢表露任何情绪,她只是目光平淡的看着赢无异。
他似乎很疲惫,拖着步子走到了床边,衣服都没换就倒头睡去,随后便呼吸绵长,熟睡之势。
林檎差不多摸清了他的日常,很明显,他每日活动的时间是有限的,除开外出狩猎以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那藤蔓或许不仅仅是需要吸血,更需要长时间的睡眠来保证自己的强悍。
而洞顶的珠子,只怕就是这藤蔓的命门,每当它吸够血,或者是赢无异吃完肉,那珠子的光华便更一步。
但它既然敢将命门摆在这明处,便说明有把握猎物进洞时伤不了它,林檎不敢轻举妄动,她需要有足够的把握,才敢有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