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妙生捻着珠子的手停顿了下,默了许久方才开口,“父皇是何意?缘何忽的提起这事来?”
承平帝垂眸看了眼御案上的折子,眼中一片平静,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千古不变的道理,却是没什么好意外的,我儿只道自个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便好,至于旁的,却不必非要究根问底。”
武妙生禁闭的眼眸忽的一下子睁了开来,闪过痛处,不过是片刻复又颤颤巍巍的闭了起来,嗓音里多了些苦涩,
“我若不愿成婚,父皇当如何?”
虽不意外,到底却是有些失望痛心,承平帝只觉着倦得紧,
“缘何不愿成亲,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若是你欢喜,便是身份低微些却也不打紧。我与你母妃都不存门第之介,可径直言明。”
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便是知晓其中的缘何,承平帝却也不乐意瞧见这其中的情由,
虽是自私了些,到底他是这天下之主,便是苦了旁人家的女儿,他却也不愿自个儿的儿子留了遗憾便是。
武妙生翻了个身,侧着身子,背对着承平帝,“父皇何必逼我至此,我们这一辈儿的兄弟姐妹却也不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便是我不愿成家,却也不过是问国库又剩下一笔银子罢了,皇室却也不会因此便绝了香火,
最是无情帝王家,比之前朝,大周自是好了许多,然历来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素来便少有平安祥和的,大多都是累累白骨覆地。
一个连成家都没有半点儿兴趣的闲散王爷,自然却也不会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亲王,父皇觉着呢?”
承平帝眉头微挑,他却是许久未曾听过武妙生一口气说了这般长一截儿话,似是多了些少有的烟火气,
“我心中有数,这与你成婚却是没有多大的关系,倘若当真儿担忧,便取个没甚家世的妻子便是,不论是你的兄弟们还是未来的天子,自然不会疑心你有他想。”
武妙生手中的念珠一下子便掷了出去,苍白憔悴的面上染上潮红,眼眸之中近是忍耐,
“这天下要管的事多如过江之鲫,父皇不必于我婚事这种小事上操心。
我明白自个儿想要什么,在做什么,到该娶妻时自然会成婚。若我心有不愿,想来大周的皇室尚未有大婚当夜便因病而亡的皇子妃,父皇自个儿斟酌。”
沙哑的声音,戾气十足的言语,承平帝面上没有多少的变化,离在柱子阴影里的福生却是吓得提心吊胆,
只死死的捏着自个儿的衣襟,他自问见惯了大风大雨,只像五皇子武妙生这样胆大包天的,却是少见,见下次短寿几年。
福生不动声色的朝殿外移了好几步,只盼着这两位祖宗莫要殃及了他这池鱼便罢。
承平帝眼中不知何时多了些愠怒,却仍旧隐忍不发,“历来便没有不成亲的皇子,国法尚且要求庶民严于克己,多生多养,既是做了皇家子,自当身先士卒,
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我却也不会逼迫你娶谁家的女儿,只年内你却得给我以及天下人一个交待。”
“交待,交待,交待什么,皇室既容得下一个带发修行的皇妃,便容得下一个不娶媳生子的皇子。”
嘶声力竭的声音,却是用尽了武妙生所有的精力,不过是话音才落,便在软榻上咳个不停,面上诡异的潮红,吓得福生连忙唤了小宦官去寻太医。
承平帝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只是瞧着武妙生的模样,到底却也没说什么,只闭目养神了起来,似是未曾听见瞧见似的,端是叫人心冷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