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阜颤颤巍巍地走下台阶,眼泪早已充满了他的眼眶,他走过去,强忍着哭泣,说道:“宴儿,是你吗?”
韩越宴看着眼前已经头发斑白的老者,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他其实也就五十多岁,可是却这般的沧桑,脸上的皱纹虽然没有很多,但是满头的白发,让见者动容。
他看到李阜下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慌忙上前,但是当李阜走稳之后,他便停住了脚步,虽然是血浓于水,初见面会有亲切感,但是毕竟还很陌生。
当年殷卷云并不知道李阜的真实身份,就觉得他是一个跟父亲一样的富商,所以当薛晨露带着大队人马赶到的时候,殷卷云只知道薛晨露是李阜的正妻,直到去世,都只以为他是一个富商。
薛晨露来势汹汹,殷卷云意识到此去定当是凶多吉少,于是便将韩越宴给管家,让他带着孩子去地下密室里面躲藏。
薛晨露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就是害怕府中有人逃走,把整座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在有密室,若是没有抓住殷卷云,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于是殷卷云便没有躲进密室,所以被薛晨露抓了个正着。
薛晨露在抓了殷卷云之后,便带着人匆匆离开了,他们可不想跟李阜撞个正着。
两天之后的晚上,管家带着韩越宴趁着天黑逃了出来,按照殷卷云的交代,一路向西去投奔她的青梅竹马,韩少龙。
他们本是有了婚约,可是殷卷云却因为李阜毁约了。她如果嫁给韩少龙,绝对能成为大唐炙手可热的人物。
实际上殷家和韩家联姻,殷家是高攀的。
韩家那可是商行遍布大唐和契丹的富可敌国的豪门大户,尤其韩家长子韩少龙年少有为,他当了韩家掌柜之后,让韩家的生意翻了好几番,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因为才华卓着,很有经商的天分,韩家上下对此心服口服,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韩家的掌门人。
殷卷云和韩少龙结的是娃娃亲,当年韩少龙的祖父和殷卷云的祖父是同窗好友,约定友情要子子孙孙无绝期,而且要亲上加亲,所以就落到了小辈儿的头上。
韩少龙一直对这种迂腐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嗤之以鼻,自然不愿意遵守婚约。
于是闹着要退婚,当时他的祖父已经去世了,他那势力的娘,还有唯唯诺诺的爹自然做不了他的主,却又是极好面子的人,就说,想退婚也可以,但是自己亲自去退婚,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韩少龙便亲自带着礼物跋山涉水来到了殷家,开门的正是殷卷云,她正想出去办点事儿,也就是一眼,韩少龙便陷了进去。
赶紧向人打听刚刚走掉的是何人,当得知正是跟自己有婚约的大小姐殷卷云的时候,他不知道有多开心。
殷父自然对韩少龙非常满意,便留韩少龙在府上盘桓几日。
韩少龙本身也不愿意这么快走,便很快应承下来。
殷父是有意撮合两人,便狠劲给两人创造机会独处。一来二去,韩少龙彻底被拿下,而殷卷云却只当他是挚友,并没有别的心思。
韩少龙走后,很直白地对殷父表达了自己的想快点成亲的医院。
他前脚刚走,殷父便把这个他认为的好消息告诉了殷卷云。
韩少龙确实挺不错,但是要跟自己共度余生,她还从来没有想过,对她也没有那种感觉。
可是殷父已经年迈,她又不想让殷父伤心难过,便说想去北方游历,游历回来便完婚。
一切都是命啊,若是她跟了韩少龙,那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不尽,可是她却偏偏选择了那条布满荆棘的路,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游历的过程中,殷卷云遇到了土匪,被正在微服私访的李阜救了,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便心意相通,并且约定为夫妻。
韩少龙知道之后,伤心地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想去见殷卷云回心转意,可是殷卷云根本就不见他。
殷父得到这个消息,气得当场晕倒在地,药石无医,最后撒手人寰。
殷卷云每每想起这些的时候,肠子都悔绿了,她不应该这么自私。
为了自己的幸福,却伤害了这许多人。
可是她仍旧带着愧疚,生活在李阜的身边。
最后却发现,李阜竟然有正妻,还骗了她,她当时气得都要昏过去,本就没有抱着活着的决心,便让管家把孩子带出去。
当时,殷父死去之后,是殷卷云的哥哥掌家,她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对她一点儿感情都没有,更是嫉妒她的才华,若是把孩子送回殷家,肉眼可见的是,孩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茫茫人海中,殷卷云又想到了她那个有婚约的男人。
他应该很恨自己,可是他却是那样的善良,定然不会将孩子弃之不顾。
殷卷云在将管家和孩子送进只有她和李阜知道的密室里的时候,对管家说道:“韩先生怎么处置这个孩子都可以,但是希望保留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叫李越宴。”
管家抱着孩子几经周转,终于找到了韩少龙。
得知原委的韩少龙到酒楼喝得酩酊烂醉,但是当醒来之后,便将李越宴留了下来,并且起名叫韩越宴。
韩越宴真的很会长,更像殷卷云一些,正因为是这样韩少龙虽然心中又恨又嫉妒,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接纳。
他这辈子没有成婚,将韩越宴视如己出,同时也没有放弃寻找殷卷云的下落。
可是不管他付出了多少人力物力,殷卷云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韩少龙四十多岁,便因为对殷卷云思念过度病倒了,当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之后,便把韩越宴叫到床跟前,将他的身世告诉了他。
韩越宴痛哭流涕的听着,他一直认为他就是韩少龙的儿子,当听到韩少龙说的话,韩越宴根本就不相信,直到韩少龙拿出了一张血书,那是殷卷云离别时,咬破手指匆匆写的,上面写清楚了他的身世和姓名。
韩越宴哭道:“我不管这些,我只有一个父亲就是您!您就是我的父亲!”
韩少龙摸了摸韩越宴的小脸儿,惨白的脸露出来微笑,然后目视前方,好像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