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机不无伤感地说道:“我真的不懂你们女人,女人不都是希望男人多陪陪她们吗?而且总喜欢争风吃醋,为什么我多陪陪你,你却不喜欢呢?你还没有爱上我对不对?”
述律平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她最头大的时候,就是阿保机问是不是爱他的时候。
她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爱他,以前她觉得自己爱李修浚,但是当得知李修浚欺骗她的时候,她很生气很生气,同时也更加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傻,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这种容易被欺骗,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从李修浚之后,述律平便不再相信爱情,整颗心都封闭住了,她不敢也没有资格再爱上任何一个人,她剩下的人生中就是报仇。
她可以成为阿保机的女人,却不会成为爱他的女人。
阿保机比李修浚的城府还要深,而且做事更加决绝更加精明,他太清楚自己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也很清楚利用什么去达到。
目标如此明确,手段又如此狠辣。
这样的男人,她怎么敢毫无保留地爱他呢?
那样纯粹的爱情再也不会有。
即使阿保机对她很好很好,可是她仍旧不敢将心交给他。
她真的很害怕再一次被伤害,那时的她,一定更惨。
只有一种事物不会欺骗她,伤害她,就是她的那些业务,比如说她的高超的医术,还有她能够赚到的金钱。
每每阿保机对她很好的时候,身体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相信爱情,不要相信这些虚假的东西,因为它会变,是最不真实的存在,不要相信……
这些话,早已经让述律平变得铁石心肠,再温柔的动作,再动人的呢喃细语似乎都不能落到她的心底。
她已经变得铁石心肠。
她对现在的转变,很知足,这也是她想变成的样子。
阿保机看着她权衡考量的表情,心中再一次蒙上了阴影,她终究还是没有爱上自己。
他虽然对男女之事涉猎未深,但是男欢女爱,他还是知道的,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
他从来没有见过述律平有一次那样深情的眼神看过自己。
他失望极了,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给自己希望。
日子很长,终究有那么一日,她会爱上自己,不计得失地爱上自己。
“算了,你不要回答了,我知道了。”
述律平眼神闪烁,说道:“对不起。”
他不想听这个,可是想发火又舍不得,只能紧紧搂住她说道:“不管你爱不爱我,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好。”
述律平窝在阿保机染着风霜的怀里,说道:“谢谢。”
“谢谢”“对不起”“求你”这些字眼,阿保机最不喜欢从述律平的口中听到,可是马上要回京了,京中很多事情盘根错节,他可能不能够像现在这样每时每刻跟她呆在一起,所以他很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时光。
阿保机说道:“回到上京肯定会发生很多事情,可能有些事情会让你受一些委屈,而且我也不会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但是,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好你。”
“嗯。”
阿保机将述律平搂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如此美好的时刻,真希望就停留在此时此刻。
阿保机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抚摸着述律平的头发,真希望回到上京的路再慢点。
述律平则是另外一种心境,她对阿保机充满了感激,自从他救了母亲和兄长之后,她对阿保机就怀着这种感情,甚至想过以身相许。
但是也只是感激而已,若是再往前一步,她还做不到。
所以每到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的时候,她总是不能够完全接受他。
自己好像一个坏女人,享受着阿保机给的一切,却不能全身心地扑在他的身上。
耳边响起了吱吱扭扭马车的声音,还有军队的声音、马蹄的声音,有那么一刻,述律平觉得这样岁月静好,也挺好,可是那是在父亲在的情况下。
她时常会想,若是父亲还在,会是什么样子?那时候他们全家团聚在一起又会是什么样子。她时常会算父亲现在是多少岁,而且遇到跟父亲年龄相仿的人就会觉得特别亲切,而且会时不时多看几眼。
亲人的离世,只有自己知道那种滋味是什么样子,也只有那你自己知道在午夜梦回时,想起往事你有多么痛苦,好像有一把刀在割着你的血肉。
而旁人却会对你是不是孝顺评头论足,其实他们是最没有资格的,因为就像好人与坏人的脸上不会刻字,悲伤也是如此,有些人越是悲伤难过,越是隐藏得很好。
阿保机时常会在述律平不经意的时候看着她,也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子,总喜欢看着她,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心里面也是暖暖的,甜甜的。
阿保机看着她的眉头轻轻皱起,紧紧手臂,问道:“怎么了?不开心?”
述律平忽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露出惊愕地神情,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困了。”
阿保机心里面狠狠失落了一番,她终究是不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
但是他仍旧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喜欢一个人就是成全他,哪怕是他说的一个谎言。
所以爱一个人,智商似乎真的会变低,但实际上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阿保机搂着她的头,说道:“睡吧。”
“嗯。”
马车里再也没有声音,只有车轮碾过黄沙和石子的声音。队伍行进的所经之处,扬起漫漫黄沙。
队伍行进到傍晚,便在一处水草丰茂的地方安营扎寨。
吃过晚饭,阿保机陪着述律平在毡房外面看了一会儿星空,两个人都裹了厚厚的衣服,尤其是述律平,好像被包了一个被子一般。
苍穹浩瀚,墨蓝色的天幕上挂上了璀璨群星,好象是美人衣服上镶嵌的珍珠,美丽动人。
鼻翼间是淡淡的草和泥土的香味,所有的山啊,树啊,河流啊,都阴在黑暗中,仿佛一切都沉睡了。
述律平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冬天的草原也是有虫鸣的,实在是神奇,又或许根本不是虫子,而且别的动物,但是不管怎样都给这寂静的夜增添了很多生趣。
两个人躺在厚厚的垫子上,看着星辰大海,述律平不知看了多久,只感觉有些昏昏欲睡了,听到阿保机说道:“小家伙儿,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