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律平换上了衣服出来,便看到韩延微拿出一小包东西。
她打开一看,竟然是易容术的一应物品,不免惊诧道:“你竟然会易容术?”
韩延微说道:“现在来不及细讲,等出去之后再给姐姐慢慢讲来。”
述律平“嗯”了一声,稍微在脸上摆弄了一下,一张新的面孔便出现在韩延微眼前。
竟然与刚才一起进来的年长的小厮一模一样。
看着述律平娴熟的手法,韩延微也震惊了起来,姐姐会的东西好多啊。
两人匆匆向门口走去。
述律平低声问道:“跟你同来的那个小厮不会坏事儿吧?”
韩延微很是自豪地说道:“姐姐放心,他晕倒在了茅厕,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
“嗯。”
一路还算顺利,到了后厨,管事厨娘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妇人,嘴角还有一颗黑黑的、大大的馋痣,痣上面还有一根长长的毛。
她见到两个人回来,满脸横肉,诘问道:“你们这两个饿死鬼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去院子里把那一车污水推出去倒了。”
韩延微说道:“是。”
管事厨娘看着述律平说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睁着一双眼睛出气用啊。”
韩延微忙说道:“他刚才看到屋中的几个小美人,还没回过神儿来。”
管事厨娘啐了一口,说道:“小小年纪就开始思春了。”
述律平只觉得这人品行极其恶劣,说话更是臭如粪土。
韩延微也正是抓住了她的这一特点,所以才顺应她的癖好说话,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述律平心道:果然没有看错人。
管事厨娘没有做过多怀疑,便说道:“还不去干活儿,否则别想有饭吃。”
述律平和韩延微赶紧推着污水车前行,刚到外面,便听到有侍卫四散搜查,没想到李修浚发现得如此之快。
述律平低声说道:“不要慌张,咱们继续走。”
刚穿过鹅卵石小路,要拐过甬道,马上就要安全的时候,身后有一个特别野蛮的声音响起。
“站住!”
述律平向韩延微看了一眼,她现在虽然是小厮的样子,但是声音却骗不了人,只能靠韩延微了。
身后有两名侍卫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二人,见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盘问到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韩延微恭敬的地说道:“回禀官爷,是后厨的污水,管事让推出去倒了。”
那污水桶,很高很宽,如果一个人窝身在里面也不无可能,难怪这两个人会怀疑。
“打开看看。”
述律平闻言,上前打开木桶,这样离两个士兵远一些,正好可以避免跟他们说话。
打开木桶的那一刻,腐烂的恶臭四散分飞。
两名侍卫捂着鼻子,其中一人还不放心,拔出刀想插到水中试探,但是又害怕污了自己的刀,于是合上刀鞘,转过身在旁边寻了个粗粗长长树枝,在水中狠狠地搅拌了一下。
污水泼在述律平的身上,那人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赶紧盖上,臭死了!”
述律平盖上盖子,两个人推着车接着往前走。
后面就比较顺利了,一路出了府门,原来李修浚将她藏身于闹市中的一个高门大户中。
街上空无一人,虽然是傍晚时分,也不应该是这般情景啊,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儿。
出了巷子,后面再也没有动静,两个人这才弃了污水车,快些前行。
述律平压低声音说道:“咱们这身行头,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得先去找一些衣服,然后把咱们两个伪装一下。”
韩延微点了点头。
两个人躲在一个隐蔽的街角旮旯,用仅剩的一些易容的药物易了容,两人变成了两个极其不显眼儿的拉里邋遢的小乞丐。
两人还比较幸运的,在各个垃圾堆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些破衣烂衫,穿上。
接下来,述律平便带着韩延微去找绸缎店,希望能够得到与韩越宴取得联系,看能不能逃出去。
不过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也不是办法,于是他们开始敲门,敲了几个都没有开,那些人只在门里说话,让赶紧走。
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人更加确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敲到比较破败的一户人家,终于有一个老人开了门。
那老人头发斑白,脸上皱纹就像山壑一样,但是眉目很是慈祥,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时候打开门。
那老人开开门,神色很紧张地看了看周围,说道:“你们先进来再说。”
述律平二人闻言,赶紧跟着进去。
这个屋子就像外面的房门一样简陋无比,狭小的屋子里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别的东西。
一位老妇人正躺在床上,哭红了眼睛,满脸哀容。见到有人进来很歉意地点了点头。
老翁说道:“马上就要打仗了,你们怎么还在街上溜达。”
述律平疑惑道:“难道阿保机的军队已经到了?”
老翁将唯一的油灯移到桌子上面,说道:“是啊,已经将渤海城围得水泄不通。而且看样子马上就要攻城。”
述律平侧头看了一眼老妇人,她正在暗自抹眼泪,问道:“大娘这是怎么了?”
老翁叹了一口气,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死在战乱中,唯独只剩下三儿子,刚满十四岁,便又被抓走从军,唉,都怪那些贪官,逼得我们不得不反。”
看到述律平疑惑的表情,老翁接着说道:“你们应该是外地人,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丰流轩这个大贪官,压榨我们,强行向我们征收盐税和酒税,渤海本就贫瘠,老百姓一天三顿吃上饭就不错了,哪还有钱上缴。没钱上缴,他们就派人操家。你看看,这家里还剩些什么?”
“而且逼迫我们出海给前线送粮,波涛湍急,很多人有去无回,向上面汇报很多次,还是逼迫我们出海,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吗?”
述律平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向上京汇报呢?”
老翁冷哼了一声,说道:“一来我们根本就无不了,还没出城便被抓了回来,而且要诛杀九族,谁敢去;二来,我们的可汗也不是个名主,自唐朝公主来了之后,他便陷在温柔乡里,昏庸无道,远离佞臣,大酋长这样的忠臣他都忤逆,能是什么贤明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