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营区,阿保机先下马,然后把我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他孔武有力,把我抱下来,简直跟拎个小鸡子一样。
我神色哀伤,大家都以为我是被吓着了,一个个都在嘲笑我的软弱无能。
他们哪知道我心中真正的苦。
萧莺莺特意看了一眼后面,似乎放心了许多。
那匹马肯定是留不得的,那是她们陷害我的证据,难怪大胡子执意要杀了那匹马。
虽然我知道阿保机不会因为她们的陷害而站在我这一边,甚至都不会调查此事,但是他们仍旧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一种被人耍了的挫败感席卷我的胸膛,在里面隆隆作响,好难受。
乌珠扶着我,担忧地看着我,我嘴角上扬算是对她的安慰。
春萼远远地看着我,隐藏着怒火,我知道她已经知道了我逃跑的意图,正怒不可遏。
不久,后面的人马也跟了过来,朵古丽下马率众走了过来,我很识趣地站到偏远的地方。
阿保机被一群人围着说笑着,都是阿谀奉承的话。
譬如说可汗箭法如神啦,可汗骑术一绝啦,可汗慧眼识珠啦等等。
阿保机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不回应也不排斥,倒是旁边的朵古丽左右逢源,俨然阿保机的贤内助。
正想趁人不备,悄悄溜回营帐,却听阿保机穿过人群说道:“平妃这是要去哪儿呀?”
这是他说的为数不多的话之一,因了他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我身上。
我转身看他,他刚才明明没有看向这边,怎么知道我要溜走?
人群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又是朵古丽打破了僵局:“篝火盛会就要开始了,大家一起去吧。”
众人簇拥着阿保机和朵古丽向不远处的火光走去。
夜幕降临了,深秋的草原愈发的冷,鼻翼里都是草地湿漉漉的气息,偶尔有虫子即哩哩即哩哩的鸣叫。
好在今天月朗星稀没有风,否则真不知道这一晚风餐露宿的,怎么过。
乌珠看我裹紧了衣衫,说道:“主子,我给您拿件衣服去吧。”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这个小丫头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现在就剩我跟春萼以及几个零散的宫人呆在队伍的末尾,大多数宫人都簇拥到前面伺候去了。
春萼挽住我的胳膊,一只手从里面使劲扭住我的小臂,她本就是习武之人,如此力道,疼得我不禁皱紧了眉头。
“你最好给我老实些,再想着逃跑,你会知道下场。”
我看到阿保机正转头看向这边,也压低声音说道:“还是奉劝你最好伪装得好一些,到时候暴露了,你主子可饶不了你。”
春萼看向前面,手松开了一点点,装得毕恭毕敬的样子。
我苦笑了一下,为了活下去,每个人都是一个好戏子,春萼是,我也是,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也是吗?
谁又能潇潇洒洒地活出自己呢?
到了目的地,我看到一团盛大的篝火,熊熊烈火卷着根根粗壮的木头,左摇右摆,一丈多高的火苗向天上蹿,红色火星哔哔啵啵到处都是。
围绕着火苗的是很大的一块空地,那些豪华的桌椅将空地围成一圈,只在最南边留了一个口。
众人陆续落座,阿保机在主位上,他的两边分别坐着朵古丽和萧莺莺,我照例坐在西面的首位上,后面是一众女眷,东面则坐了男宾,都是当朝的将军重臣。
契丹重武轻文,文臣坐在武将的下手位置。
那个杀掉马匹的大胡子坐在武将中间,位置还挺靠前,看来他也是一个不小的官职。
看我看向他,他竟然恬不知耻地对我挤眉弄眼了一下,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头转向一边,又恰好跟阿保机的视线撞在一起。
不知道他看到我瞪人了没有,不过看到又能怎样。
阿保机收回视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看向大胡子,大胡子却毫不所觉。
我不得不说契丹民风真是彪悍,若是在长安,这些臣子们根本不敢看皇帝的女眷一眼,更别说是挤眉弄眼了,而且阿保机看到了,却这般若无其事,看来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我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件雪白的银狐大衣披在我的身上,乌珠竟然寻来了这件衣服。
从长安过来,我未带什么贵重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药材还有生活必需品,唯一贵重的就是这件银狐大衣。
也是我最珍视的东西,没想到却被乌珠带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