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行了有半个多时辰,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地方,借着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光,我看到前面有一个山洞。
阿保机率先下马,然后回身抱我,我顺势揽住了他的脖子。
我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应该是牵扯住了伤口。等我站定,阿保机很自然地牵了我的手。
他的手宽大而粗糙,与我细柔如轻纱、光滑如瓷器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看他就是久经沙场,带兵打仗的人。
这样粗糙的手,却让我有了十足的安全感,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般舍身相护,但是至少我知道他不会让我有危险。
“冷?”
他的手温温热热,我的手却凉如冰。
“嗯。”
本以为阿保机只是问问,没想到他竟然反手脱了黑色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他身量宽大,黑衣披在我身上将我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上面还残存着他的体温,一想到阿保机穿着的衣服如今穿在了我的身上,我便面红耳赤。还好现在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衣服上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儿,他伤得不轻。
经过刚才一路颠簸,伤势可能更重了。
阿保机一手拔出匕首,一手拉着我,一步一步小心地向山洞行进。
我也屏住呼吸,深山老林中常有猛兽出没,尤其是山洞中,更是不乏野物。
刚走进去,栖息在山洞入口的一群萤火虫便飞了起来。
在这深秋之中还有这些小东西,实在是意外之喜。
萤火虫飞舞着,就像一盏盏小小灯笼,又像点点的星光,美丽极了。
我不禁发出赞许之声。
萤火虫灯光微弱,却因了它飞得哪哪都是,将山洞看了个一清二楚。
山洞很大,别有洞天。
洞中竟然还有一处温泉,冒着热气,袅袅婷婷。难怪刚进山洞便听到了汩汩的水流声。
这真是一个仙外之地,世外桃源。
我无比兴奋地看向阿保机,没想到他正定定地看着我,萤火虫的光给他的脸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让他变得没那么冰冷了。
他的眼睛深邃而专注,流露出惊艳的神色。
我的心咯噔一声,笑容也僵在那里,他不会看上我了吧?
这真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事情了。
见我看向他,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四处打量这个山洞,然后找了些茅草,铺在山洞中一个平坦的高台上,坐了下来,也向我示意了一下。
我坐了过去,不过离他有一段距离,抱住双臂,看着四处纷飞的萤火虫。
旁边半晌没了声音,我转头看去,看到阿保机已经合了双眼,闭目休息。
他浑身都穿着黑色,所以胸膛上流的血看不清晰。
我摸了摸身上,找到一方手帕,将手帕挽了一下,变成一个小袋子,然后起身去抓萤火虫。
一只……两只……三只……
正当我在抓萤火虫的时候,阿保机突然说道:“你在干什么?”
我转过身,看向他,说道:“我想做成一盏灯,看看你的伤口。”
“你若要看,过来便是。”
我缓缓走过去,他依旧靠石壁而坐,一条腿曲起,一条腿伸展。
他淡淡地审视着我。
在大夫眼中众生皆平等,男女没有区别,不就是契丹可汗吗,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了不起。
我凑身过去,慢慢解开他的一角衣衫。
一条很长很深的伤疤很是狰狞,还隐约淌着血水。
要是不包扎,血会越流越多。
“能不能把你的刀借我一下?”
他竟然没有迟疑,从腰后拔出刀,将刀柄递给我。
我扯住身上深红的长裙,将布料折叠,割了一道口子,然后把刀还给他。
刺啦一声,我私下一大块布料,折了几折,正想去给他包扎的时候,便犯起愁来。
“你能把衣服脱了吗?”
阿保机依旧淡然地看着我。
“如果你不脱的话,我没有办法给你包扎。”
阿保机这才脱了衣服。
我给他稍微包扎了一下,把他的衣服顺便系上。
“睡吧,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阿保机说着便阖上了眼睛,我靠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裹紧衣衫缩成一团。
秋天的夜晚真的好冷,我整个身子都好像泡在冰水里,哪里睡得着,阿保机却一点儿都不受影响。
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坚实的下巴还有凸起的喉结,无不衬托着他的英俊挺拔。
我发现我的想法严重跑偏了,便继续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竟然就这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