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感慨,今日来,主要是想吃酸菜面。”宇文君故意调戏笑道。
秋清闻言,当即撸起袖子说道:“好说,好说,我这就去揉面。”
宇文君也装模作样的撸起袖子说道:“我去生火。”
……
两月后,正月已结束。
正月期间,并无要事发生,人族上下还沉浸于谢一鸣与柏小卫步入无极大关的喜悦中。
秋水郡的那座恒昌书院,读书声越来越响亮,秋水郡周围地区的贸易也有了繁荣趋势。
浩渺城。
徐华与王博野等人也是过了一个焕然一新的新春佳节,他们结伴出行,游历于浩渺城,霜月城,太苍城。
切身实地的体验到了新政的宽仁与自由。
南人与北人,因为风俗差异,学问差异,素来不睦,可是在这三座城内,南人与北人相处融洽,即便谈不上其乐融融,偶尔确实有派系之争,但不至于相互排挤,断人财路,亦或是直接取人性命。
在这样的土壤内,每一个人都有具体的事情可做,虽说饱受战争风险,然而无论是商户,亦或是农户,钱袋子是越来越鼓胀。
某些人生意做的大了之后,也并不会有官员主动上门拜访。
甚至某些人主动去找官员行贿,被官员直接乱棒打出,昭然示众。
因为心里有盼头,生存资源并不紧张,故而欣欣向荣,且律法合身,成心作恶,无论是谁,都难逃刑罚。
当然,私底下也有不少人议论,觉得新政之所以可在这里铺展开来,只是因为霜月城,太苍城,浩渺城内没有古老的权贵,也没有树大根深的地方豪门,所以才能政治清明,一切从简,人族境内,执行这般新政,断然是行不通的。
不同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便是世间万象。
驿站大院里,徐华,王博野等读书人们在离开这里之前,迎来了他们一直相见,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见到的一个人。
他叫孤煜,也是新政的制定者,与执行者。
当这样的一个年轻人站在他们面前时,读过许多书的徐华心里只是感慨,这个世界若是可再年轻一些,该有多好。
孤煜对着众人微微行了一礼,眼神波澜不惊,身上的这股静气,也在无形之中让即将离去的徐华,王博野等人心中焦躁淡化了不少。
孤煜看着众人朗声言道:“你们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并非一场幻梦。”
“开辟一个全新的世道,无异于徒步上青天,而我们都只是刚上路。”
“我是我,也是芸芸众生,诸位此去,或很难活着回来,而或许有朝一日,我也会走上一条绝路,平等与自由,近在眼前,又远在天涯。”
“诸位,珍重!”
这一次,孤煜深躬到底,久久无言。
没有多少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也没有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不知何时,赤元来到了这里,大袖一挥,构建出虚空通道,对着众人说道:“这条虚空通道,会有三百二十个终点,你们将会被传送至人族不同领域。”
“你们是传道者,也是答疑解惑的人。”
“晨芒山脉内,有一片风水上佳的墓地,若是你们不能活着回来,我们也会带回你们的尸体,若真到了拨云见日的时刻,我们再聚在一起,喝一顿小酒。”
徐华,王博野等人就此上路,不多久后,这座驿站再度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与空荡。
“其实,这三百二十人中,总会有一部分人,贪生怕死,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情,在权贵面前摇尾乞怜。”赤元忽然无悲无喜的说道。
孤煜闻言,不为所动,说道:“人之常情而已,许多人都希望自己过的很好,并不在意他人的死活,自私自利的聪明人,也会有不错的下场。”
赤元闻言,略感不解道:“为何会有这般言论?”
孤煜平和应道:“我们没有权力,将自身的理想寄托于他人的性命之上,此事全凭心中光义,无需任何立场。”
赤元也稍微回过味来了,对着孤煜流露出欣赏笑容,称赞道:“不愧是少主最器重的年轻人,这般见解很是深刻,强行制造出的局面,很难长久维持,唯有自然形成的局势,方可经得起考验与变化。”
孤煜浅笑道:“朝华试要开始了,想来也是极其美丽的风景。”
……
数日后,朗丰州,灵华山脚下。
亭子里,春水煎茶,谢一鸣步入无极之后美好心情也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他知晓宇文君要做的事情很危险,也会让自己在许多地方不好做人。
陈守心坐在谢一鸣的对面,脸上也有些些许惆怅,近几日,南方各地,都出现了关于浩渺城,霜月城,太苍城新政的言论。
部分地方官府,更是直接抓人,严刑拷打。
某些尖锐的议论,还并未如潮水一般扩散开来。
陈守心苦兮兮的笑道:“你曾答应过宇文君,会推波助澜一二,然而当下来看,已经无需你的推波助澜,宇文君的新政主张自由与平等,但随着新政的议论声逐渐扩大,倒是冒出来了大量仇官仇富的人,水面已彻底浑浊。”
“再这样下去,可能还会有造反的人。”
谢一鸣捏了捏鼻头,轻声叹息道:“许多人都觉得衙门里都是坏人,其实这句话本身也是对的,因为只有坏人才能管住坏人。”
“而现如今,无论好人,亦或是坏人,都开始跟风了。”
“先暂时观望,告知各地衙门,若无必要,勿要伤人性命。”
陈守心愣了一下,道:“如此一来的话,衙门里的人也很难放开手脚,反倒是处处被约束,甚至某些小厮,可能会在回家走夜路的时候,被某些情绪激动的百姓谋杀。”
“人们总会对比当下的庙堂与神域的新政,对比之下,许多丫鬟仆人,是彻底狠下心了,光是废除奴籍这一条,就已让许多人愿意豁出性命赌一把。”
谢一鸣也莫名的笑了起来,宇文君所做之事,倒也符合谢一鸣少年时对未来的憧憬,如今真有人这么干,谢一鸣除了佩服之外,更多的是头疼。
“可以议论,但禁止成群结队,游街示众,违令者,棍棒三十。”谢一鸣干笑道。
其实谢一鸣也心潮澎湃了,他本来以为正雄山里的那些个读书人,至少也得酝酿一月左右,才能在人族各地折腾出些动静,结果这才几天功夫,就有了万人响应的迹象。
当下的心情好似第一次入洞房,明明热血沸腾,四肢百骸充满力量,却又迟迟找不到洞口在何处,但整个人的心境又是妙不可言的。
陈守心提心吊胆道:“这倒也是一个法子,但此事,若是没能闹到万人流血的那一步,是很难让人皇陛下亲临现场的。”
“我不希望南方地界出现万人流血的大场面。”
谢一鸣这一次是使劲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微微咬牙道:“此事看天意如何,莫要强求,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有些血,更是非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