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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锵锵的心思不在早饭,狼吞虎咽地吃完便窜回屋刷四科网页,先是十分钟看一次,后来很快升级到三分钟一次。

考试中心似乎在故意考验他的耐心,九点前始终坚持不公布其余四科。

离九点还两分钟时,老白又来了封邮件,董锵锵很快回了,再看表已过九点,赶紧同时刷四科。

许是因为很多人都急着第一时间知道成绩,四个页面加载得都极慢,迟迟出不来任何图片和文字,考生撑死也就百十来人,就这么点儿人都能把页面刷爆?董锵锵不太相信,那样的话大学的服务器未免也太孱弱了。

第三个浏览器页面率先刷出来最上边的图片,紧接着显现出来的是文字,文字下方是个多行两列的表格,左列的一串数字是考生学号,右列里则是成绩,通篇看不到任何人名,董锵锵心一紧,默念着“老天保佑”开始从上往下捋着找自己学号。

当他的学号跳入他的眼帘时,他紧张得连余光都没敢往学号右边的数字瞥,反而把目光转向左侧,深呼吸了两口,这才把视线投向成绩。

硕大的“1.7分”在表格里熠熠放光,董锵锵难掩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用力朝前方猛挥几拳,还少见地大声爆了句粗口,只觉放假以来憋在胸中许久的那口恶气终于毫无保留地发泄出来。

这门课对他来说难度适中,在国内学过两学期,是以课上能听懂的内容多,参考书读的也不少,练习课次次不落,复习的扎实、全面,考试时就笃定肯定能及格,只是分高分低的差别,不过能考到这个分数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所有小考科目成绩都能拿优,那他是不是就有机会申请读本校的博士了?想到这儿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上去,知道自己贪心了。

此时前面两个页面也先后刷了出来,第一个页面显示成绩未出,第二个页面也显示成绩未出。

董锵锵把期望的目光投向最后一个刷出来的页面,不成想参加这科考试的考生极多,董锵锵捋了半分钟愣没找到他的学号,正怀疑是不是前面看漏了,冷不丁在整个表格的偏下位置瞥到了熟悉的数字串。

有了前面的好成绩打底,董锵锵信心爆棚地瞧向第二列的数字,看到的瞬间整个人石化在椅子上。

李雷昨天被董锵锵点了后,起床后不情不愿地下了楼,以为他的真诚会换来房东的好感甚至夸奖,却不料他的发音、断句和口语表达无一不把房东搞得焦头烂额,一整个早上他被房东各种纠错,心中郁闷搓火,脸上却又不敢挂相,既好奇董锵锵是如何做到和坚持下来的,又埋怨董锵锵不该忽悠自己,最后怨自己立场不坚定,就该坚持托病不出,难道房东还敢破门而入强迫他读报不成?

眼见房东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他左思右想该找个什么妥帖的借口离开不再读劳什子的破报纸还不会得罪房东,但借口并没他想象的容易找,正磕磕绊绊地读着,就听楼上传来董锵锵声音极大的一声怒骂。

他被震得一愣,忙抬头看向房东,房东离他很近,自然也听到了。

刚才读的最结巴时李雷和房东曾听到董锵锵的一声呼喝,但那声透着兴奋和开心,和刚发出的这声明显不是同一种心情,后者给人一种很明显的不解中带着愤怒的感觉。

“董刚说了什么?是‘再见’么?”房东面露不悦地制止了李雷读一句停两秒的蹦字读法,“他讲话太高声了,我不喜欢有人在我家里这样大声喧哗。”

李雷脑子转得极快,听到房东这么说简直开心得快要笑出声,简直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递过来个枕头,还是这个老同学心疼自己,但他还得绷着脸装严肃:“尤利娅女士,我这就去提醒董锵锵注意。”

说罢不等房东同意,他人已消失在厨房门口。

房东以为董锵锵嚷的是意大利语的“再见”,李雷却听的清楚:那不是意大利语的再见,是标准的脏话。

中文和英语的脏话有一点相同之处:都是爆破音,脱口而出骂出来时能极好的宣泄情绪,相比之下德语的脏话就显得不够硬气,有爆破音但不骂出来不够爽,还有些啰嗦和拗口。

李雷不知楼上发生了什么会让董锵锵如此失态,他也不关心,只要他能利用这个机会名正言顺的离开厨房就够了。

他蹑手蹑脚地上了楼,轻手轻脚走到董锵锵的门前,屏住呼吸地把耳朵轻贴到门上,试图听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4.3分。

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意外,自从他到德后无论参加什么考试还都没取得过如此低的分。

他眉头紧蹙,凝视着那个代表不及格的数字,从窗外射入的太阳光六边形光晕围绕在它的周围,明晃晃的数字煞是刺眼。

他的脑子飞快的转着,这门课他复习的丝毫不逊于考1.7那科,虽没官方练习课作为考试辅助,但他有旧试卷和答案做参考,甚至连最后一道大题都是完整不差默写下来的,还注意到考题中的数字和旧试卷的不同,他自信套公式不会出错,考完甚至还冒出过拿1分的念头。

但现实却是残酷的,他考试没过,听起来像是个愚人节的笑话。

那他妈之前自己又是买旧试卷又是积极备考算什么?不他妈白忙活了么?他愤愤然想着,不对,一定是哪儿出岔子了,我得去查卷子,说不定是教授算错了分,或者他们把我的试卷和别人的(考试分或卷子)搞混了。对,一定是这样,德国人不仔细,誊分时出了错。

考试查分的地方在大学考试中心,董锵锵一秒都不想耽搁,快速穿好衣服,抄起车钥匙和书包,一把拉开屋门。

一个熟悉的身影拧着一个诡异的身段儿正贴在门的位置。

“你?嘛呢?”

“我……”李雷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弄懵了,几秒后才想起来上来的目的,“房东让我上来问……问你喊什么?”

“肚子疼。”董锵锵一把扒拉开李雷,顺手带上屋门,头都不回地往外走。

“哎,董锵锵,你去哪儿?”李雷高声喊道。

“大学。”董锵锵的声音从房子门口传来。

“哎,那你等我一下,我也得去,等我哈。”李雷顾不上回房东话,冲进自己屋,随便揪了件外套,抓起书包就往外跑,在皮卡冲下山坡前及时跳进了后排座。

车子风驰电掣地向大学方向驶去。